第二十六章 他老了?不,他只是更陰了!

孫百萬已經砸了十幾個茶杯了,可他還是不解氣,這口氣不光是從許銳鋒身上來的,更有許福的功勞。

許銳鋒走後,許福在匯海樓暴跳如雷,指著孫百萬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不是說一切都安排好了麼?」

「不是說這許銳鋒到了哈爾濱,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麼?」

「那他怎麼把許祿給捅了,還用槍頂在了我的腦袋上!」

許福覺著這麼麻煩不解氣,乾脆直接把桌子都給掀了:「要是聽我的,能有現在這一出?我就該直接去憲兵隊,領著日本人把他許銳鋒給崩了!」

孫百萬也是懊惱,實話實說道:「眼下這許銳鋒碰見的就是這麼個局勢,咱倆研究的時候我沒有一句話說的過份吧?他是不是得顧忌著點自己的身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以你們家和日本子的關係,可不就想怎麼捏鼓他就怎麼捏鼓他麼?」

「誰知道這許銳鋒銅皮鐵骨啊?」

「我不管!」許福腦袋一晃說道:「我得要他的命。」

「這我可幫不了你。」孫百萬直接拒絕了:「當年我們二十四個坐地炮都沒能弄死許銳鋒,更別說今天了。」

許福瞟了一眼孫百萬:「啥意思,你要撤火啊?」

「少當家,我是真辦不到。」

「那行,我這就去憲兵隊,到時候你看抗聯的人會不會放過你。」

「別啊!」

孫百萬是真害怕了,江湖越老膽子越小,他不能威風凜凜的一輩子,最後讓人整死還扣上一個漢奸的名聲吧?

「這麼著,我給你找個人,找個和你我都不會扯上關係的人,錢我出,這還不行麼?」

……

啪。

下人剛送上來的熱茶又讓孫百萬給摔了。

他越想越窩火,給許福墊的十根金條算是徹底要不回來了不說,找殺手幹掉許銳鋒的錢還得自己出,這叫什麼事啊!

江湖上姓許的沒一個好艹!

「備車!」

從府邸出來,孫百萬坐上了自己的汽車,這是他剛從一個進關避難的富商手裡買的,當年新車落地可是多少有錢人手捧銀元去買人家都不賣,點著名的要美元。現在?日本人一占了東北以後,孫百萬得知那富商要入關避難,就留下一句:「一千銀元。」

反正你不賣人家找人偷出來你也沒招,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了。

就這麼著,哈爾濱的坐地炮混上了汽車,還是在整個商圈中都頂級的汽車。

車輛打府邸開出來時,周圍的老百姓都往旁邊躲,誰也不願意在這世道招惹麻煩。於是,這台車如同避水珠落入了汪洋大海,人潮中自動清理出了一條道,司機連聲喇叭都不帶打的,優哉游哉將車開了出去。

郊區,一座土樓門前,這台車緩緩停穩。剛一停下就圍上了一群孩子,坐在副駕駛的混混下來如同驅趕蒼蠅般叫罵著:「滾犢子!」將孩子趕走後,才打開了汽車後門。

孫百萬下車,頭也不回的進入了土樓,等爬上三層,敲開了一戶在屋裡點爐子、卻將爐筒子順窗戶探出去的人家大門時,裡邊站著的那個酷似男人、卻從身體特徵上是個女人的人瞄了他一眼。

沒說話,她轉身走回了房間,只剩房門在門口不斷晃蕩著。

孫百萬隨著對方的身形進入回身關上房門的時候說道:「毛子娘們,當初從山裡把你救出來的時候,咱說好的,你幫我殺三個人,我送你去內蒙,現在,活兒來了。」

她身上裹著毛毯,手握高度酒酒瓶,補充了一句:「最後一個。」

「行行行,都聽你的,不過咱說老實話,二劉雖然是倆人,但人家是哥倆,應該算是一個,不過呢,都是江湖上混的,我也就不計較了,一條人命換三條,我不虧,是吧。」

他坐在了這個外國人的對面:「這麼著,我提點要求總行吧?」

「你說。」

「我給你找一把厲害點的武器,你在遠距離給我干碎了他!」

她滿臉不屑的灌了自己一口酒:「厲害點的武器……」

這話說得很鄙視,仿佛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武器來,都不夠資格似得。

「你不信?」

孫百萬走到窗前,看著樓下揮了揮手。

片刻後,司機連帶著驅趕孩童的孫百萬手下倆人抬上來一支槍。

這支槍的確吸引了她的目光,它比一般槍械都要長,尤其是卸掉帆布後,裡邊那令人熟悉的模樣。

「你管這叫搶?!」

1918年,也就是大戰結束前夕的一個月,毛瑟M1918橫空出世,從它降世的那一天開始,就不是為了殺人而存在,為的,是擊穿裝甲。

13.2的口徑,帶腳架全重75斤的重量,V型標尺……當年德國人為了接收這批槍械,專門成立了反坦克小組,由兩名士兵伺候這麼一個大傢伙,甚至,專門給這大傢伙配備了觀察手。

誰能想到狙擊小組的觀察手,最初是為了幫助狙擊手搬抬反器材步槍而出現的!

「啊,可不是槍麼。」

她看著孫百萬:「你要讓我用它幫你殺人?」

「不然呢?傢伙我都給你送來了。」

她看著槍械滿臉的詫異,抬起頭望向孫百萬的時候說了一句:「你們中國人都瘋了!」

……

醫院。

許福瞧著悠悠轉醒的兄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連忙過去扶住肩頭呼喚道:「兄弟?」

「認識我不?」

許祿虛弱的喘息著,微微顫抖著嘴唇說道:「哥……我沒吃過這麼大的虧……」

直到現在,撿回了一條命的許祿還恨的牙根痒痒呢,他們哥幾個在綠林道上光欺負人了,什麼時候被人不當人過。

那長得如同野豬一樣的傢伙太不是東西了,拎著刀往人身體里蓄的時候,是絲毫沒有罪惡感,就跟用牙籤剔牙一樣,完全不顧你在他手裡是怎麼哆嗦的。還有那許銳鋒,人命在他嘴裡連狗屁都不如,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要弄死你!

「哥~讓日本人給我報仇,把他給我弄到憲兵隊里,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許福心疼的拍了拍自己兄弟的肩膀:「放心吧,他好不了。」

許祿從小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從哥哥嘴裡沒聽到確切回答,忍著疼痛問道:「你不打算讓日本人動他?」

「兄弟,日本子的確勢力大,殺個把人不算什麼,可他是許銳鋒啊,曾經公認的綠林第一人。」

「咱們要是借著日本人的手弄死了他,這名聲不就白白浪費了麼?」

許祿滿臉抱怨的說道:「哥,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惦記著名聲呢!」

「咱們這些江湖人最看重的就是名聲,咱要是把許銳鋒弄死到自己手裡,兄弟,你想想往後在濱綏圖佳還有沒有人敢玩橫的。到那時,咱哥們到那條線上吃乾飯,他們都得嚇尿褲子,明白不?」

「可許銳鋒哪是那麼好對的?」許祿勸道:「孫百萬和咱們都把局做成什麼樣了?嚇唬住人家了麼?人家明知道但凡開槍就是個被日本人滿城追捕的局面,手摟子是不是還頂你腦袋上了?哥,你信我一回,這許銳鋒屬孫猴子的,只能讓咱們大幫哄的一擁而上摁死,單憑一兩家江湖勢力,動不了人家,萬一他再勾搭上哈爾濱的紅黨,准又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局面,准準的,等回到了奶頭山,讓爹知道了這件事,拿大棒子往你腦袋上削,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許福哈哈一笑:「放心吧兄弟,孫百萬手裡有人。還記不記得二劉?那倆打四川來東北撈金的袍哥多生性,來了哈爾濱一個月就把火車站倉庫全給打下來了,讓孫百萬損失慘重。最後怎麼樣?就一宿,兄弟倆同時橫屍街頭!」

「你真當孫百萬老了?他只是更陰了!」

「表面上人畜無害,打算退出江湖,實際上你動他手裡的地盤試試。」

「這幫烏龜王八蛋我都給他們品的透透的,一個個都假裝啥也不是,等動了真格的,你不用命去啃,哪一個也拿不下來!」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許諾般的說道:「不過兄弟你放心,只要弄死了許銳鋒,咱把名聲拿到手,再把氣出了,這孫百萬也遲早是咱手下敗將。你不是想要哈爾濱麼?等都完事了,我就跟爹說,讓你留在城裡。那時,城外咱們有整個濱綏圖佳,城內,也是咱的天下,什麼座山雕,什麼謝文東,他們還能拿啥嘚瑟?」

偌大一張大餅直接扣在了許祿的臉上,他舔了舔,嗯,這餅不光香,還甜,明顯是糖餡的,那誰能拒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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