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霍魯夫看著點頭的秦然,臉上已經出現了額一抹欣喜,但是隨著秦然拒絕的話語出口後,這位旅店老闆臉上的欣喜直接就凝固了。

不同意,你點什麼頭?

旅店老闆咬著牙,如果不是確認自己應該不是眼前年輕人的對手,他一定會將眼前的混蛋吊在城牆上吹夜風。

呼吸。

呼吸。

數次的深呼吸後,旅店老闆恢復了冷靜。

「科林,你是不是沒有理解我話語中的意思。」

「還是,你認為我在騙你?」

「我可以向你起誓,獵魔人千年的積累,遠比你想像中的還要多,至於成神的機會,也比你想像中的大!」

旅店老闆再次誠懇的說道。

「我理解你所說的話。」

「也從未感覺你是在欺騙我。」

秦然搖了搖頭,站了起來,準備離開了。

「那你為什麼……」

旅店老闆看著秦然的背影,十分的不解。

秦然沒有回答,腳步不曾停留的向外走去。

波爾向著旅店老闆歉意的笑了笑,快步的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返回到了屬於他們的院子時,波爾臉上的笑容迅速的收斂了,變為了一抹凝重。

「霍魯夫有問題?」

波爾沒有開口,而是以手勢的方式詢問著。

如果說,一開始波爾並沒有多想,只是單純的以秦然馬首是瞻的話,那麼隨著旅店老闆一系列的條件開出來,秦然卻又拒絕後,波爾馬上就發現了不對。

來自巨大城市的玩家,冒著危險進入副本世界可不是來遊玩的。

每一次的副本世界,都是一次危險與機遇並存的冒險。

現在,機遇出現了,哪怕有著危險,對於一個赫赫有名的入階者來說,那就也不應該放棄,除非……裡面有著難以預料的、遠超想像的危險。

例如:陷阱!

也只有這樣才能夠解釋秦然的拒絕。

不然,又不是菜鳥,怎麼會不懂得把握機會?

不過,波爾一想到自己認為是朋友的旅店老闆竟然會有問題,心情立刻就複雜起來。

他希望其中有著一些誤會或者是不得已。

雖然理智告訴他,結果不好有什麼區別,但起碼,他能好受點。

「嗯。」

秦然微微頷首,卻沒有多說什麼。

一些關乎到自己的事情,秦然當然不會告知波爾,對方又不是含羞草。

在波爾神情複雜的離開後,房間中的秦然卻是微微眯起的雙眼,哪怕有著眼帘的遮掩,依舊難以掩飾那眸中的精光。

他抬起手摸了摸隱藏在側的精英惡犬的腦袋,做為獎勵後,開始利用契約的力量,告知上位邪靈自己的發現。

布局者?

有意思。

……

在西卡城的下水道內,某處。

一座完全由骸骨組成的祭台,在燭火下顯得分外滲人。

這座骸骨祭台,既有人類的骸骨、也有牛羊家畜的,還有野獸豺狼的,而在祭台的正中央,則擺放著一盆散發著惡臭的液體。

雖然惡臭撲鼻,但是那液體卻極為清澈,宛如是清水般。

一個面容枯槁的老者匍匐在祭台前,凝神傾聽。

「好的,我主。」

「我會帶領所有人馬上離開西卡城,隱蔽到荒山中去。」

十分虔誠的恢復了自己的神靈後,『腐朽之水』的祭司站了起來,他小心翼翼的將祭台上擺放著那盆清澈卻散發著惡臭的水端了起來。

然後……

咕咚、咕咚。

就這麼的一飲而盡。

感受著『神靈』的力量蔓延在自己的身軀內,這位祭司滿臉陶醉。

接著,他開始行動起來。

一道道屬於神靈的旨意傳遞給了信徒。

當最後一道旨意也順利下達後,這位即將離開的祭司,卻有些不甘。

但,這是神靈的旨意。

他無法違抗。

可,如果能夠在離開前,讓那些讓我主不得不離開的傢伙也遭受痛楚的話,我主也會高興的吧?

哪怕我主最後處死了我……

我也應該讓我主高興!

沒錯!

這才是,我應該做的。

莫名的想法從心底出現,然後,迅速的擴大,直接變得無法抗拒。

甚至,因為這樣的激動,他忽略了很多異常。

耳邊那一閃而過的呢喃。

他忽略了。

同樣的,『腐朽之水』也忽略了。

如果是在正常的狀態下,『腐朽之水』一定能夠察覺的到,但是為了安全起見,躲入自己信徒身軀內的它,立刻的進入了一種休眠狀態,除非是這個信徒遭受到了真正的傷害,不然,根本不會清醒。

而它十分相信自己這位忠誠的信徒,會做好它吩咐的所有事情。

因為,對方的信仰告知它,對方可以為了它去死。

這樣的信徒還有什麼可懷疑的?

沒有。

一個連生命都可以捨棄的忠誠信徒,是完全可以相信的。

但是,『腐朽之水』似乎並沒有聽說過,好心辦壞事這句話。

因此,某些事情,被改變了。

……

在西卡城的東城區,緊靠著集市的一側。

一棟三層樓的木質建築,十分的不起眼,它就如同周圍其它類似的建築一樣,略顯年代感,還帶著絲絲破舊,但卻是那些行商們的首選。

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去亞南的。

更多的行商,他們更在乎的是價格,而不是舒適。

只要能夠睡著,吃飽,又有什麼不同。

所以,這裡成為了西卡城人員流動最為密集的地方。

『枯萎』『安眠』兩個教派的絕大多數人,就隱藏在這裡。

沒有什麼是比這個既有著繁華,又魚龍混雜的地方,讓『枯萎』『安眠』欣喜的了,在這裡它們有著源源不斷的信徒和『資源』。

而兩者能夠同時聚集在一個地區,且相安無事,自然是關係匪淺的。

事實上,『枯萎』與『安眠』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極為相似。

『枯萎』曾是一棵枯死的樹,一位在『黑災』中失去了一切的母親,抱著襁褓中的孩子躲藏在它的軀幹中。

對方想要逃避兇狠的兵匪。

可惜的是,孩子的哭聲讓一切變成了幻想。

襁褓中懵懂的孩子被挑在長槍上,孩子的母親被兵匪侮辱時,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那些兵匪沒有第一時間殺死這個女人。

他們應該是沒玩夠。

可這個女人在孩子死的時候,已經死了。

夜晚時,這個懦弱的女人弔死在了枯樹上。

然後,『枯萎』發現自己活了。

它好像是那棵枯樹,又好像是那個女人,也好像是那個孩子。

它茫然、不知所措的看著兵匪在它面前虐殺著剛剛捕獲的麋鹿,然後,它發現它能動了,不單單是它能動了,那個本該死亡的麋鹿也能動了。

而且,它好像有了不一般的力量。

麋鹿也是這樣。

然後,憤怒出現了。

是屬於那個女人的。

它好像真的成為了那個女人,開始為自己復仇。

麋鹿?

則更加直接。

它就是為了自己和孩子復仇。

那一隊兵匪沒有活著走出那裡。

走出來的只有『枯萎之枝』和『安眠之鹿』,它們借用著那奇妙的力量,開始遊走在西卡領內,開始逐漸的擁有智慧,開始被愚昧的人們尊稱為神。

『枯萎』『安眠』兩個教派應勢而生。

並且,逐漸的擴大。

隨著『戰神殿』的衰弱,更是進入到了它們從未敢進入的西卡城中。

而現在,它們更是準備完成最後的『降臨』。

擺脫以往身軀的束縛。

獲得真正的身軀。

成為真正的『神』!

但是……

回想起上午『霧氣巨人』,從天而降的火球,『枯萎』、『安眠』沉默了。

那種力量,已經超出了它們的認知範疇。

或者說,按照它們所掌握的知識,『迷霧』根本不應該有著這樣的能力才對。

但是事實勝於雄辯。

一切都是眼見為實。

而這,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

超出了它們所掌握的知識,那只有一個可能――

『迷霧』已經完成了降臨!

已經獲得了真正的身軀!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怎麼做到的,但是『枯萎』『安眠』卻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離開!

離開西卡城!

必須要離開!

不然,只會是死亡!

神戰可沒有手下留情一說,既然『迷霧』已經占盡了先機,那麼它們準備好的說辭和那些小把戲就不用再繼續了。

根本沒有用!

可放棄苦心經營的西卡城,對於『枯萎』『安眠』來說也是捨不得的。

在整個北方,除去艾坦丁堡外,只有西卡城是人口密集的城市,剩下的只是一些村鎮,更遠的邊境摩爾薩,雖然人口不少,但是和西卡城比較,依舊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我們要怎麼辦?」

『安眠之鹿』保持著那猙獰的面容,低聲問道。

或許是繼承了那個女人對人類世界的認知,『枯萎之枝』要比『安眠之鹿』聰慧許多,而『安眠之鹿』也習慣了由『枯萎之枝』來制定計劃,決定一切。

它只需要配合執行,然後,將人類的鮮血澆灌在自己的身上就好。

除此之外?

它也不介意聆聽哀嚎。

「離開。」

「『腐朽之水』已經離開了。」

「如果我們不走,當『迷霧』正式來到這裡時,我們不會有好下場的。」

『枯萎之枝』極為艱難的說道,以至於那被附著的頭顱,都露出了艱難。

「好。」

『安眠之鹿』點了點頭。

而就在兩個邪異準備離去時,突然兩個邪異的信徒,同時向它們彙報著一個消息:『腐朽之水』的大部分信徒離開了,但是少部分卻留下了,包括對方的大祭司。

而且,那個大祭司正在前往西卡子爵的府邸。

『枯萎之枝』『安眠之鹿』對視了一眼。

「『腐朽之水』要搞什麼?」

「它不是選擇離開了嗎?」

「為什麼它的大祭司會留下?」

『安眠之鹿』不解道。

「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不舍、不甘心。」

「就如同我們一樣,所以,它選擇了掙扎。」

『枯萎之枝』控制的那顆頭顱露出了一個瞭然一切的笑容,沒有等『安眠之鹿』詢問,它就繼續說道:「『腐朽之水』去主動和那位子爵大人聯合了,雖然這位子爵大人一直表示自己背棄了無能的戰神,但是我們都知道,這不過是幌子,對方對戰神的信仰從未改變,甚至,還和那位主教來往的越發的密切了,按照我們的計劃,降臨的祭祀就是從這位子爵大人開始的。」

「可現在,『腐朽之水』一定會告知那位子爵大人一切。」

「以那位子爵大人對戰神的信仰,一定不會允許一個『邪神』真正意義上的『降臨』,所以,他一定會盡力清除『迷霧』,而不會在和我們鬥智斗勇。」

「至少,在『迷霧』被清除前,我們不會被對方放在心上。」

「畢竟,和那位『迷霧』相比,我們簡直是不值一提。」

隨著『枯萎之枝』的話語,『安眠之鹿』的雙眼越來越亮。

到了最後,『安眠之鹿』迫不及待的問道。

「我們該怎麼做?」

「這是我們的機會!」

「如果成功了,我們不僅可以完成『降臨』,甚至,有可能成為『災厄女士』那樣的存在,要知道,這一次被當成祭品的可不單單是『戰神』有可能出現的分身和整個西卡城了,還有一個已經完成了『降臨』的邪神。」

「走!」

「去西卡子爵府邸!」

話音落下,『枯萎之枝』操縱著那顆頭顱融入了密室的牆壁。

『安眠之鹿』緊隨其後,消失不見。

……

躺在一張軟塌上的上位邪靈,體會著前所未有的舒適感。

軟軟的床,溫熱的暖爐,床邊的矮桌上還有著一碗滋補的藥湯。

美好!

實在是太美好了!

宛如夢中一般。

當『身受重傷』的它返回西卡城西門的時候,立刻就被謝爾蓋帶回了之前的秘密據點內。

沒有任何的吩咐,據店內的信徒一個個發自內心的照顧著自己的使者大人。

從沒有體會過包紮上藥的上位邪靈,摸著胸前的繃帶,感受著繃帶下藥劑的清亮感,忍不住的快要哭出來了。

第一次!

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啊!

平時都是靠著自我恢復,不要說是藥劑了,連繃帶都沒有一根。

哪像現在,不僅繃帶藥劑有了,軟塌滋補藥劑也有了,而且一個個人都是目帶尊敬的看著它。

尤其是當謝爾蓋講述了它為自己的兄弟姐妹,擋在了『安眠之鹿』的鹿角前後,這樣的尊敬更是升華為了崇敬。

什麼西海岸。

什麼陽光、沙灘。

我哪也不去了。

從今天開始,這就是我的故鄉了。

飄飄然的上位邪靈做出了決定。

然後,秦然給與的信息出現在了心底。

幾乎要飛升的上位邪靈迅速的被拉回了現實的地獄。

當迅速分辨信息中的內容後,它的嘴唇微微抖動,它的內心微微的顫抖。

它……

還是想回西海岸。

在海上流浪沒什麼不好的。

真的,它發誓。

不就是單調、枯寂嗎?

至少,比死亡要強吧?

而且,Boss這次的任務,可不單單是死個一兩次就行啊!

忍不住的,上位邪靈縮了縮身軀。

死亡,無法避免了。

那它至少要多享受眼前的舒適。

能享受一秒是一秒。

起碼……

這樣的死亡,才算是有價值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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