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微微扭動,組成的臉也隨之變得扭曲。

原本的栩栩如生,在這個時候,只剩下了詭異。

而更加詭異的是,面對著上位邪靈的詢問,霧氣之臉恍恍惚惚的全都說了出來。

「我才不會告訴你,我們根本不是什麼『殘留物』。」

「我才不會告訴你,我們原本就是這麼打算的。」

「我才不會告訴你,我們早已經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優勢。」

一句接著一句。

上位邪靈的神情隨著對方的話語,越發的嚴肅了。

對於眼前的副本世界,一直跟隨秦然的上位邪靈是知道怎麼回事的。

它和它的Boss是闖入者。

那個『掮客』也算是闖入者。

不過,對方有著前手、布置。

雖然現在只鎖定了『波爾』一個,但是它相信,既然『掮客』的切入點是『波爾』,那麼,『波爾』必然有著什麼不同之處。

而且,上位邪靈肯定,自己的Boss跟著對方,也是因為這一點。

不然的話,以它對自己Boss的理解,這個時候已經是開始利益最大化的計劃了,而不是這種見招拆招。

無非就是在思考著『掮客』究竟要什麼罷了。

而現在……

「這就是那傢伙想要的?」

「一場暴動?」

上位邪靈一邊猜測著,一邊將眼前所看到的,耳中聽到的全都告訴了秦然。

然後,得到了新命令的上位邪靈直接將骨鐲放入了袖子的暗兜內。

硬鋼是不可能硬鋼的,只能靠著幻術勉強完成Boss的任務。

思考著Boss的新任務,上位邪靈心底默默的念叨。

然後,夜風吹過。

身影消失不見。

……

呼。

夜風吹過,不少人都下意識的縮起了脖子。

北陸的夜風可不像南方一般愜意的。

它冰冷,且鑽骨頭。

哪怕穿著棉衣,站立不動的吹上半個小時,也得被凍得全身發麻,尤其是裸露在外的鼻子、耳朵,更是會凍傷。

因此,所有人與西瓦爾卡擦肩而過的時候,都是詫異的看著這個身穿便服,沒有穿戴外套,也沒有戴帽子、圍圍脖的男人。

對方就這麼的站在夜色中,抬起頭看著月亮。

嘴角微微上翹。

仿佛是微笑。

又像是不屑。

很難判斷,他是幹什麼。

一些人認為自己看到了白痴、傻子,忍不住撇了撇嘴角。

一些人則是匆忙逃開,他們認為自己是看到了瘋子。

還有一些人則是驚疑不定。

這些人是見識不凡的那類,他們在確認西瓦爾卡是不是擁有著超凡之力。

對此,西瓦爾卡根本沒有在意。

他『休息』的時間本就不多,哪有時間和這些人浪費。

特別是當初第一次『休息』的時候和某些人起了衝突,從而提前結束了『休息』,且取消了之後的一次消息後,西瓦爾卡早就學會了淡然。

不然怎麼辦?

難道還能去死不成?

不行的。

西瓦爾卡知道自己是多麼的怕死。

在當傭兵的時候他就有著『怕死的西瓦爾卡』這樣的蔑稱。

不過,他不在乎。

最重要的是活著,不是嗎?

活著才有希望。

死了……

那就真的全完了。

那些自稱勇武,每次衝鋒在前的傢伙,他很佩服,所以每次掃墓的時候,他總是多帶一束從路邊采來的野花。

酒?

很抱歉,膽小的西瓦爾卡能夠吃飽肚子就不錯了。

沒有多餘的錢,去買酒。

到是成為了帶刀執事後,西瓦爾卡每次都能吃飽,每天還有一杯葡萄酒,那是他曾經奢望而不可得的東西。

酸酸甜甜的,很不錯。

如果顏色不是紅的話,他會更加喜愛。

一想到那種紅色的液體,西瓦爾卡的喉嚨就開始發癢,整個人的胃就是一陣抽搐。

嘔!

扶著一旁的牆壁。

西瓦爾卡一陣乾嘔。

這是使用『殘留物』的後遺症。

在成人的食指、大拇指和成人女性的雙眼,以及一公升鮮血(最好是處子)之間,暗堂給他的都是後者。

畢竟,後者是可以再生的。

但是一公升啊!

就算是水,也得喝個半天。

更何況是鮮血!

要不是每次擔心自己無法完成任務而受到懲罰的話,西瓦爾卡絕對不會碰那些東西。

這讓他覺得自己和那些傳聞中的吸血惡魔沒什麼區別。

不!

那些吸血惡魔膽子可比我大得多。

我算什麼?

我只是膽小的西瓦爾卡罷了。

「大叔,你沒事吧?」

一抹稚嫩的女聲響起。

西瓦爾卡抬起頭,看見一個衣著十分樸素,滿是補丁的小女孩站在那裡,正擔憂的看著他。

西瓦爾卡看了看四周。

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溜達到了艾坦丁堡下七環的棚戶區來。

這裡算是艾坦丁堡的貧民窟。

一些破產的商人。

失去勞動力的殘疾人。

最終都會在這裡有個歸宿。

當然了,也包括一些婦孺。

顯然,對方就是其中一個。

「沒事。」

西瓦爾卡搖了搖頭。

他不想和貧民有什麼牽扯。

因為,實在是太麻煩了。

他本身就自顧不暇,多了牽扯就更加的麻煩了。

「大叔,你等一下。」

小女孩說著轉身跑回了房間裡,然後,下一刻就端著一杯熱水走了出來。

「媽媽說,這個時候喝一點熱的會好受一些。」

「大叔你要記住,活著就會有希望的。」

看著遞到面前的熱水杯,聽著小女孩故作小大人般的話語,西瓦爾卡笑著搖了搖頭。

毫無疑問,這個小女孩將他當做是流浪的破產者了。

沒有更多的解釋。

接過了熱水杯,西瓦爾卡一飲而盡。

「謝謝。」

他笑著道謝,下意識伸手將摸向了口袋中的錢包。

身為帶刀執事的西瓦爾卡怎麼會缺錢。

要知道,暗堂也是發薪水的,雖然比不上什麼富豪,但是比普通人卻是綽綽有餘。

不過,在摸向錢包的時候,西瓦爾卡就是一愣。

他,沒帶錢包。

因為對『休息』時間太渴望了,以至於他迫不及待的就離開了暗堂。

該死!

原本希望用錢來了解這個麻煩。

現在看來……

就在西瓦爾卡摸著口袋、皺著眉頭的時候,小女孩卻是猶豫了一下,最終轉身跑回了房間,然後,一個圍巾拿了出來。

不是毛織的。

是用破舊的衣服改出來的。

很小巧。

屬於小女孩自己。

「大叔給你。」

「會暖和一點的。」

「在那裡,還有一個床位,是瘸腿大叔的,他脾氣不好,但是你好好說的話,他會讓你先賒帳,睡在那裡的,而且,瘸腿大叔還會給你介紹一個工作,只要有了工作,你就能夠向瘸腿大叔租一件舊大衣、還有如果想吃飯的話,你可以去獨眼阿姨那裡,她那裡也可以賒帳,但是你賺到了錢,一定要還給她,她有四個孩子要養……」

聽著棚戶區的生存指南,西瓦爾卡愣愣的看著小女孩。

他看得出,小女孩知道他沒錢了。

而遞到眼前的破舊圍巾,也足以說明小女孩家不富裕,或者說是貧窮。

「你們已經這樣了,為什麼還?」

忍不住的西瓦爾卡問道。

「因為,我們也是在別人的幫助下活下來的。」

「所以,媽媽說我們也要幫助更多和我們一樣的人。」

小女孩天真的說著,純真的雙眼看著西瓦爾卡,帶著淺淺的笑意。

沒有任何的功利。

更沒有什麼圖謀。

就是幫助。

單純的幫助。

「好的,謝謝。」

深吸了口氣,西瓦爾卡再次道謝,但是他沒有接過圍巾。

他不需要。

可小女孩需要。

看著小女孩手上的青腫,西瓦爾卡指了指小女孩之前的地方。

「我知道要去哪裡了。」

「你趕緊回去吧。」

「還有……」

「以後不要隨便和陌生人說話,很危險的。」

西瓦爾卡指了指身後的房門,他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顯然小女孩的長輩發現了小女孩不見了,帶著微笑,西瓦爾卡在對方出現前,向著小女孩所指的位置走去。

他當然不需要去找什麼工作。

但他不忍讓小女孩失望。

為了……

那個幫助吧。

西瓦爾卡向前走去,身後已經傳來小女孩母親的低呼聲。

「艾麗,我說過了不要隨意出門。」

「快點回去。」

小女孩被母親拉著返回了破舊的房屋,西瓦爾卡忍不住的回頭看了看,小女孩向著他揮了揮手,示意告別。

西瓦爾卡回應著揮了揮手。

破舊的房門關上了。

西瓦爾卡確認小女孩不會看到自己後,這才繞路向著中三環走去。

腳步輕快,他已經決定了。

下次休息的時候,帶著足夠的金普頓來。

善有善報。

艾麗值得他的回報。

或許無法太多。

但至少,讓艾麗脫離這個環境。

他可是知道,這裡會發生什麼。

如果沒有之前的幫助,就算了,有了之前的幫助,他不希望一個純真的小女孩遭遇那些。

又是一大筆不需要的開銷啊!

所以說,以後出門要帶錢包啊!

明明兩三個銅子就能解決的事情,現在至少得50、不,還有她的母親、姐姐,想要在下一環靠著中三環附近落腳,那至少得100金普頓了。

我的養老金,再次縮水了。

心底默默想著的西瓦爾卡面帶沮喪。

但在心裡,他有點暖暖的。

人,總是在不經意間被溫暖。

然後,又去選擇溫暖他人。

或許有些時候,大家早已經忘記了最初。

變得冷漠而又自私。

可當溫暖的瞬間出現的時候,誰又不會卸下偽裝呢?

也許有。

但西瓦爾卡不是。

他知道的,自己就是個膽小鬼,又不是冷漠鬼。

嘴裡哼著家鄉的小調,西瓦爾卡準備再多轉一會兒。

可是,討厭的人總是在他好心情的時候出現。

『監管者』,在街邊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怎麼了?」

「休息時間還沒結束吧?」

西瓦爾卡挑著眉頭,語氣不善的問道。

對於這些冰冷的『監管者』,他沒有任何的好感。

不僅僅是因為監管的關係,還因為這些傢伙做事的冷漠,如果說誰不會被溫暖的話,這些傢伙絕對是其中之一。

「任務出現了意外。」

「迪瓦諾祭司死亡。」

「需要你確定最新情況。」

『監管者』冷冷的說道,語氣沒有一點起伏,聲音更是凍得人直打哆嗦。

「任務意外?」

西瓦爾卡一怔。

他不是沒有出現過任務失敗的情況。

任何時候都有意外發生。

不過,執行任務的首領死亡,卻是第一次。

而且,還是迪瓦諾那個麻煩的傢伙。

對方是暗堂的嫡系,十分的被幾個大人物看好。

現在對方死亡了。

他,有麻煩了。

「好。」

想到這,膽小的西瓦爾卡連連點頭。

他不想再在這個時候耽誤時間。

因為,這很可能會成為他的『罪證』!

跟在『監管者』的身後,西瓦爾卡思考著接下來自己會面對什麼,然後,又該如何應對。

穿街過巷。

主教的,西瓦爾卡發現不對勁了。

這,不是返回暗堂的路。

當即,西瓦爾卡停下了腳步。

但馬上的,就恢復如常。

一支火繩槍的槍口,貼在了他的後腰上。

雖然因為『殘留物』,他的身軀早已經超越了普通人,但是並不是刀槍不入的,火繩槍這樣的武器,足以讓他受傷。

而受了傷一樣會流血,血流多了一樣會死。

所以,西瓦爾卡知道該怎麼做。

被人挾持的跟在『監管者』身後,很快的,西瓦爾卡來到了一個地方。

是靠近上七環的民居。

大多數商人喜歡居住在這裡。

當然,也有旅店。

小有名氣的『蘿蔔』旅店就在附近。

挾持者的腳步停下了。

『監管者』也停下了。

挾持者沒有露面,但是『監管者』卻是開口道:「西瓦爾卡,你應該也『覺醒』了吧?」

「『覺醒』?」

「什麼意思?」

西瓦爾卡不解的反問道。

「當然是『自身』的覺醒!」

「難道你還想被當做什麼『殘留物』嗎?」

「或者說……」

「你認為我在誆騙你?」

『監管者』說著,斗篷抖動,一根根觸手就從斗篷下伸了出來,對方的面容也隨著摘下帽兜而顯露出來,沒有了鼻子,代替鼻子的是一隻嘴,一個連通著原本嘴巴的嘴,尖牙利齒在其中鋒芒畢露,一根舌頭不住的來回舔舐。

「解放你的力量吧!」

「加入我們!」

「然後,反攻!」

「屬於我們的時代到……」

噗!

一柄匕首閃出了陰影,掠過了『監管者』,掠過了身後的挾持者,然後,落在了一個面容蒼老的男人手中。

對方黑灰色的風衣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對方的聲音則隨風鑽入了席爾瓦卡的耳中。

「你也是『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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