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阿德爾、世界的平衡

「……總歸還是你比較了解他,我相信你的判斷。這件事你放心吧,等白天我就安排迪亞茲帶人過去查探,有了結果第一時間告訴你。」莫萊斯道。

「嗯,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其他情況可以找齊懷特同志多加了解。」維拉克點點頭,沒再打擾伯因、莫萊斯、溫斯頓三人的聊天,「好了,你們繼續聊著,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

「會長、副會長、溫斯頓同志,再見。」齊懷特跟維拉克邊往外走邊沖三人告別。

出了會議室,疲憊感襲來,維拉克長吐一口氣:「我先回去休息了,你就留在會裡該幹嘛幹嘛,等他們聯繫你。」

「明白。」

「晚——」維拉克還想道聲晚安,但一抬頭,看到天都蒙蒙亮了,只是擺了擺手。

——

四月十四日、上午

布列西共和國、萊澤因、人民廣場

昨天的血跡並沒有被刻意擦拭,好似就是要鮮艷、刺眼地乾涸在那裡,警示民眾們。

今天,在那血跡之上,又多了足足幾十位剛剛遊街示眾完,正押在斷頭台、吊在絞刑架上,即將被政府衛隊公開行刑的人。

行刑區域周圍也仍舊被民眾們圍得水泄不通。

但數以萬計的圍觀民眾出奇的安靜,不論行刑台上是否有自己的親人、熟知的人,都不敢輕易地發出什麼聲音。

因為除了行刑台上近百名衛兵外,人民廣場周圍還有幾隊恐怕超過千人的騎兵隊駐守著,一旦民眾出現騷亂,他們就會發起衝殺。

四月中旬溫暖的天氣並沒能衝散人民廣場上冷冽的殺氣,沉默中似乎在醞釀著震耳欲聾的雷聲。

「經查實!威利·海曼!奧利弗·莫林!布利奇特……」衛隊隊長宣讀今日行刑名單上的三十三個名字,「……貝芙麗!丹尼斯·維德!是擾亂治安的亂黨,平等會的成員!因均拒不接受政府的教誨!不肯改過自新!特公開行刑!以警示諸位!不要加入亂黨!不要包庇亂黨!不要視政府為敵人!」

不要加入亂黨!不要包庇亂黨!不要視政府為敵人!

衛隊隊長的聲音響徹一片死寂的廣場。

「我不是平等會的人!我只是一個修表匠!不要殺我啊!我真的不是平等會的人!求求你們了!」被衛兵控制住的一個中年男子看著面前冰冷的鍘刀,嗅著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嚇得褲子裡一熱,尿液流淌而出。

衛隊隊長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名男子:「我們證據確鑿!就算你真的不是平等會的人!常常自詡自己是為人民而戰的平等會,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你一個無辜者死嗎?!那他們真的有在乎過你們嗎?!是真的為你們而戰嗎?!」

修表匠哆哆嗦嗦喘不過氣來,眼淚鼻涕橫流:「我不是平等會的人……別殺我……」

「行刑!」待牧師做完禱告,也不管犯人懺不懺悔,衛隊隊長直接厲聲下令行刑。

押在最前面,必然要第一個被行刑的修表匠感受到兩位衛兵正拖拽著自己到斷頭台上,身子一僵,嚇得兩眼無聲說不出話來。

「我先來!」

就在修表匠跪倒在斷頭台前,頭已經被固定好位置,衛兵隨時可以放下鍘刀讓其身首分離時,旁邊一道聲音打斷了他們。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向聲音發出的位置,只見那裡站著一名被捆綁住,兩側站著持槍衛兵的女人。

女人毫無懼色,聲音鏗鏘有力:「我是平等會的人!」

「好!有人不需要我浪費時間擺出證據,就先承認了自己是亂黨!」衛隊隊長冷哼一聲道。

「不是亂黨!是平等會!」女人怒視衛隊隊長糾正道。

「平等會就是亂黨!亂黨就是平等會!」衛隊隊長大聲反駁。

女人直視了衛隊隊長几秒鐘,沒有和他進行無意義的交流,而是面向台下望不到盡頭,臉上大都寫滿了恐懼的民眾們:「他確實不是平等會的人。」

修表匠聽到女人的聲音,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試著掙扎了一下:「你看!她都說了!我不是平等會的人!求求你們放了我吧!」

「但政府本就沒有想只抓平等會的人!」女人打斷了修表匠的話,「他們就是要一邊殺平等會的人!一邊殺無辜的民眾!讓我們分崩離析!」

「錯!」衛隊隊長駁斥,「被抓到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平等會的!而且亂黨只會害了民眾!我們這麼做是希望大家不要再被亂黨矇騙下去!儘早還大家一個穩定的萊澤因!」

女人根本沒有搭理衛隊隊長的話,她眼含熱淚,聲音略帶哽咽:「平等會為了人民的平等、自由、團結而戰!這一點絕不會被改變!」

「行刑!」衛隊隊長擔憂這個平等會的女同志會影響民眾情緒,催促衛兵動手。

「今天,平等會雖然還無法做到保護好人民!但我們也可以選擇死在人民的前面!」女人喊道。

「行刑!行刑!!」

「嚓!」

鍘刀放下,女人的腦袋滾落而下。

修表匠看到這一幕直接暈死過去,台下的民眾們也大都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繼續!」衛隊隊長道。

「我來!!」一名平等會的男同志鼓起莫大的勇氣,發出悽厲的聲音,朝前邁了一步。

「行刑!」

「嚓!」

「我來!!」

「我來!!!」

「行刑!!行刑!!!」

「嚓!嚓!!」

本來會第一個死去的修表匠,卻因為平等會的人接二連三地站了出來,遲遲沒有被行刑。

「我來!!」

「我是平等會的人!!!」

「平等會萬歲!!!人民萬歲!!!」

「行刑!!!給我行刑!!!」看著在女人帶動下,一個又一個冒出來願意在平民之前被殺的平等會成員,衛隊隊長氣得將自己的配槍都亮了出來。

「嚓!」

「嚓!!」

「嚓!!!」

在女人之後,又有八位承認了身份的平等會成員被當眾處刑。

「還有嗎?!你們誰來!你們再來啊!敢冒頭嗎!!」衛隊隊長氣勢洶洶地走到一片屍體前,用槍指向台下的民眾。

他指過的地方,民眾們紛紛四下躲避。

「口口聲聲說要保衛民眾的亂黨在哪裡?!是誰在維持著這個國家的運轉!是誰給了你們工作!是誰讓你們能安心地生活?!是平等會嗎?!他們做了什麼?!他們除了嘴上扯著狗屁的平等!除了在萬國博覽會的時候攻打自己的政府,讓布列西的臉面丟了個精光,他們還做了什麼?!」衛隊隊長吼道。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

「他們該死!」衛隊隊長轉身看向剩下的二十多名犯人,「如果大家真的想讓布列西變好!就把你們知道的關於平等會的消息彙報給我們!除了重重有賞!我們也會保證你們的安全!」

「平等會會取得勝利的!!」被押著的一個看上去或許只有十四五歲的小男孩咬牙道。

衛隊隊長打量了一眼這個面孔稚嫩的孩子,眼裡的殺意沒有消退,反而變得更加旺盛:「行刑!」

「砰!」

從民眾中傳出一聲清脆的槍響。

背對著民眾下令行刑的衛隊隊長後腦勺瞬間血肉模糊,人也直挺挺地撲倒在地。

「平等會的人來了!平等會的人來了!!」

「快通知騎兵隊!!」

「找掩體!」

台上頓時亂作一團,百名衛兵竟被這一聲槍響嚇破了膽。

聽到槍聲後,駐紮在廣場幾側的騎兵隊開始出動了,他們或亮出刀劍,或舉槍槍械,不顧前方的民眾,騎著馬就衝撞了進去,向槍聲發出的位置前進。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個同樣看著年輕,看著和台上剛剛說話的男孩年齡相差無幾的孩子打完一槍,繼續上子彈,向行刑台移動。

就在他上好子彈,準備將槍抬起時,一張大手從一側襲來,拍掉了他手中的槍,而後又攬住他,開始朝行刑台、騎兵趕來的相反方向快步離去。

男孩一愣,起先還以為是被騎兵隊抓到了,但迎接他的並沒有子彈,只有有力的臂膀。

他抬頭看去,只見阻止了自己上行刑台救人的,是一個面無表情的魁梧男子。

「放開我!我要去救我哥哥!」男孩本想感激,可意識到自己的哥哥還在台上,臉色一變,掙扎著就要繼續救人。

「你救不了他的。」男人發出低沉的聲音,手臂像鐵鉗一樣,牢牢抓著男孩帶他離開廣場。

「我能!」

「閉嘴。」

廣場大亂,人擠著人,像陷入了洶湧的海浪之中。

可男人站在那裡卻無比穩當,護著男孩快速地闖出了一條路。

「我看到了!剛剛是一個孩子開的槍!一個男孩!」

「堵住各個街口!不要放任何人出去!不要放任何人出去!」

「騎兵隊守住街口!進行排查!」

「小心他們有武器!一定要搜身!!」

還沒等男子帶著男孩離開危險的廣場,衛兵們就和騎兵隊取得了聯繫,並開始控制現狀,搜捕有了初步特徵的開槍者。

「怎麼辦?」男孩的衝動勁過去,看著那些冰冷肅殺的騎兵隊漸漸恐慌起來。

男人沒有說話,拉著他不斷擠開人群,向被騎兵隊守住的一條街口移動。

「您放開我吧,我會害死您的。」男孩不想拖累這個願意救他的人,「我會和我哥哥死在一起。」

「別說話。」男人用風衣蓋住了男孩。

男孩知道這並沒有用,充其量只是騎兵隊暫時發現不了他,他們根本無法度過封鎖。

「誰再往前走我們會直接開槍!」彙集的民眾實在是太多了,尤其是在發生騷亂的情況下,騎兵隊也有點難以抵擋他們的衝擊。

「我們只追查開槍者!其他人不用擔心!只要聽從我們安排就不會有事!」

「不要再前進了!」

「往後退!都給我往後退!!」

在刀槍的威脅下,民眾們沒能衝破騎兵隊的封鎖,滯留在了廣場中。

男人此時也帶著男孩來到了街口處,高大的他可以輕易地掠過前面幾排人頭,看到騎兵隊用槍指著民眾,讓民眾不敢輕舉妄動,以及一個騎兵朝遠處趕去,大機率去尋求支援。

「我沒殺人,我就是來看看,求求您讓我過去吧!」

「我也沒有殺人啊,我是路過!我是無辜的!」

「求求您了放過我們吧,我們什麼都沒有做!」

前面的民眾還很恐慌,同騎兵隊求情,希望他們放自己過去。

騎兵隊的隊長充耳不聞,只負責守好街口,等待援兵過來進行搜查,把膽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槍殺衛兵的人揪出來。

那個人是不是平等會的人,有沒有成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定得揪出來嚴厲處置,不然政府的威嚴將蕩然無存,以後是個人都能來放個冷槍。

男人冷靜地觀察周圍,思索著安全離開的辦法。

就在這時,另一個街口處突然爆發了槍響,連著兩名騎兵隊的士兵中槍摔下了馬,其餘的士兵受到威脅,也開始向著民眾里開槍。

此舉導致那一邊局勢失控,民眾們不顧一切地想要衝破封鎖,騎兵隊的壓力山大。

「在那邊!快去支援!」

「一定是平等會的人!活捉他們!」

守在男人所在街口的騎兵隊聞聲,意識到敵人已經暴露,便不在守這裡的街口,而是穿梭在人群中,向那邊包圍而去。

「快走啊!快走!」封鎖結束,民眾們找准機會一涌而出,拼了命地狂奔著逃離。

男人扭頭看了眼另一條街口此起彼伏的槍戰,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帶著男孩離開了廣場,一路輾轉回到了自己家中。

「您為什麼要救我?!」抵達男人一貧如洗的家中後,男孩的恐懼又被沒能救出哥哥的羞愧替代,「我還沒救出我的哥哥!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

「你救不出他的,你也只會白白犧牲。」男人非常警惕,回去後先站在窗戶的一側,觀察了一下外面,確認沒有危險後才看向了男孩。

男孩不這麼認為:「當時情況已經大亂,而且看後面的槍響顯然還有別人也想救人,我完全可以趁亂把我哥哥救下來!」

男人走到桌前給男孩倒水:「你叫什麼?」

「威廉。」小威廉胸口劇烈起伏,情緒還頗為激動。

「幾歲?」

「十四。」小威廉注視著冷淡的男人,「我哥哥十五。」

男人把倒好的水遞給了小威廉:「你父母呢?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只有你出面?」

「他們去世了,我和我哥哥一直在我舅舅家生活。」小威廉緩緩接過水杯。

「那你舅舅怎麼不出面?」

「他對我們很不好,嫌我們拖累他,我哥哥被抓他開心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冒著生命危險來營救……」

男人坐在破舊的沙發上,有點無精打采的樣子:「你哥哥是平等會的人?」

「他是紐曼街學習班的。」小威廉道。

「那是什麼?」

「紐曼街里學生們自發組建的學習班,互相交流平等會的東西。」

「為什麼不加入平等會?」

「平等會不吸納十六歲以下的孩子,就連學習班我哥都不讓我也跟著去。」小威廉喝了口水,心情有所緩和。

男人微微點頭:「他們都是為了你好。」

「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哥哥被殺。」小威廉眼眶泛紅,雙手緊緊握著水杯。

「平等會應該在想對策了,他們同樣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志,還有像你哥哥這樣的孩子白白死去。」男人安慰道。

「您……怎麼稱呼……」小威廉擦了擦淚水,看著面前像一頭疲倦的獅子的男人。

「我叫謝里夫·阿德爾。」阿德爾介紹了一下自己。

小威廉隱約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阿德爾先生,您為什麼要救我……」

「不知道。」阿德爾道。

「您是平等會的人嗎?」

「不是。」

「那您是什麼人?」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

小威廉又擦了擦淚水,將水杯輕輕放回了桌子上,接著向阿德爾鞠了一躬:「謝謝您,要不是您我剛才就死了。」

「你去哪裡?」阿德爾叫住了道完謝轉身要走的小威廉。

「回我叔叔家,想辦法繼續救我哥哥。」

「我說了你救不了他,他甚至可能已經死了。」阿德爾皺起眉頭。

小威廉攥緊雙拳:「那我就給他報仇。」

「沖誰?」阿德爾問。

「政府。」

「……你不是說你叔叔對你很不好麼?而且剛剛廣場的民眾或許有人看到了你開槍,並向政府進行了揭發,你現在回去可能會有危險。」阿德爾提醒道。

小威廉忽然覺得自己有些迷茫,不知何去何從:「那就不回去了。」

「不回去去哪?」

「不知道。」

「先留在這吧。」

小威廉轉身不敢相信地看去,阿德爾的表情終於有了絲波動,似乎這個決定對他而言很艱難:「可我……」

「之後我如果能聯繫到平等會,就讓他們好好安置你。」阿德爾道。

——

中午

萊澤因、北區工廠、平等會總站會議室里

「廣場的衝突至少導致了二十名民眾傷亡……」平等會情報部部長查理斯拿著下屬探查到的最新情報來找伯因、莫萊斯彙報。

「我們的行動一定要快,不能再讓無辜的民眾們承受壓力了。」莫萊斯已經等不及。

被捕的無辜民眾與平等會的同志們在不斷犧牲,而且還有人抵不住重賞誘惑揭發著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令平等會的各處的同志們被抓。

再這樣下去後果不可預料。

睡了五六個小時,基本上恢復了精力的伯因看向同來開會的迪亞茲:「各處的人手準備得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可以開展搔擾戰,把政府的注意力放回我們身上?」

「最晚明天就可以準備好。」迪亞茲彙報道。

「那就把時間定在明天晚上,明天晚上開始我們出手。」伯因定下時間。

「到時候我親自過來調動,這裡就你來坐鎮了。」莫萊斯摩拳擦掌,忍不住現在就和政府那群只會對平民下手的衛兵、騎兵隊交手了。

伯因沒有拒絕莫萊斯的這一請求,搔擾戰是他們接下來的大方向之一,有莫萊斯負責他會放心許多:「到時候就交給你了,務必小心行事,提醒大家不要戀戰,我們要發揮我們神出鬼沒的優勢。」

「放心,我肯定會在保證我們的人安全的情況下,讓他們狠狠吃點苦頭!」莫萊斯咬牙切齒。

「迪亞茲,還有另一件事需要你去辦。」伯因看向迪亞茲。

「您說。」

伯因將阿德爾的事情講給了迪亞茲:「阿德爾非常謹慎,而且有可能是政府甩出的誘餌,監視、調查的事情就由你和查理斯合作,儘快落實下去得出一個結果。」

迪亞茲和查理斯異口同聲道:「明白。」

「除了這件事,其他方面的調查還需要發力。」伯因督促查理斯的情報部儘快在情報上取得突破性進展,幫助平等會找到政府的弱點,瓦解他們此次的計劃。

「您放心,情報部現在一直在全力運轉,相信很快就能有收穫。」查理斯深知自己責任重大,衝著伯因、莫萊斯拍了拍胸脯做出了保證。

「好了,都去吧,散會。」

迪亞茲、查理斯起身離開。

「時間在我們這邊,也不在我們這邊。」莫萊斯抽著煙,不停吐著煙霧,「要是不管民眾,我們大可忍耐下來,讓政府無計可施。但這也是不可能的,我們必須出手。」

「政府捏住了我們的軟肋。」伯因聽到廣場上犧牲了數位同志,民眾和騎兵隊還爆發了衝突後,臉色一直不好看,「我希望我們不是必開它,拋棄它,而是把它武裝成我們最堅硬的鎧甲,鍛造成我們最鋒利的刀刃。」

「會的,只是需要時間。」

「時間……」伯因喃喃自語。

——

維拉克的房間。

「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沒顧得上吃午飯,正補覺的維拉克醒來,穿好衣服打開了門。

「在休息?」迪亞茲站在門前問。

「嗯。」維拉克抓了抓凌亂的頭髮,「事情伯因、莫萊斯他們都和你說了?」

迪亞茲點點頭:「嗯,我待會兒就會帶一隊人去東區監視、調查阿德爾。」

維拉克把迪亞茲請了進來:「他很不好對付,所以我才專門去找伯因、莫萊斯他們尋求幫助,沒成想他們安排了你。」

「放心,查理斯會安排情報部的人協助我。」迪亞茲把順路帶來的兩份飯放在了桌上,「猜你就在休息,就順便打了兩份飯。其中一份是基汀先生的,不過我就不打擾他了,待會兒你送過去就行。」

「好。」維拉克舒展著身體,「你去見過齊懷特同志了嗎?帶著他應該會比較方便。」

「見過了,該了解的也都進行了了解,他現在就在外面和我的人等著,待會兒一起走。」

維拉克放下胳膊:「你現在應該也被通緝了吧?出去小心一點,阿德爾並沒有多重要,做什麼都得先保證你自己的安全。」

迪亞茲微微一笑:「還是熟悉的那套叮囑。」

「你明白我意思就行。」維拉克拍了拍迪亞茲。

「我明白,放心。」迪亞茲沒多留,「那我先走了,有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你。」

「嗯。」維拉克目視迪亞茲離開,洗漱了一番後拎著飯去了隔壁找到了基汀。

基汀覺少,又比維拉克睡得早,因此已經起了有半個小時,還正打算出去打飯給維拉克帶一份。

「迪亞茲去了。」維拉克和基汀坐在桌前吃著飯。

「他去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基汀也很看好迪亞茲這個人。

「嗯,這個事應該很快就會水落石出了。」維拉克道,「我在想我們接下來做什麼。目前因為我們剛回來還沒交接工作,所以各項安排里都沒有我們。但您也知道,我是個閒不住的人,現在平等會又困難重重,我得做些什麼。」

基汀一猜維拉克回來後首先就會考慮這個:「那你有什麼想法嗎?」

「還沒有,可之前會議里我們將要推進的兩個方面都沒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我覺得我得從這點入手,找找破局的關鍵。」維拉克有了一點初步的想法。

「嗯,很適合你。」維拉克一上來就想鑽研平等會最大的問題,其實才符合他的作風。他要是說自己打算去幫助做些邊邊角角的事情,基汀反而會意外,「我很期待你能再來些出人意料的點子,扭轉局面。」

——

中午

政府大樓、會議廳

成為近期焦點,將大權幾乎攬於自己手下的總統弗朗西斯同自己的親信,財政大臣、外交大臣、國防大臣們開著例行會議。

原本滿頭白髮的弗朗索瓦特意將頭髮染黑,整個人神采奕奕,仿佛已然成為布列西的皇帝:「聽說今天人民廣場行刑的時候和民眾發生了衝突,造成了的死傷?」

「是的。」穿著筆挺軍裝,半個月前就帶領軍隊進駐萊澤因,全面接管城市防務的皮塞爾將軍道。

「行刑歸行刑,還是不要造成太大的民眾傷亡。雖然我已經下定了決心犧牲短期的公民支持率,來快刀斬亂麻除掉平等會,但也不能直接民心盡失。要知道,其他被我打壓的派別現在都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反撲。」弗朗索瓦對皮塞爾將軍的強硬舉措有些不滿,但還是儘可能柔和地提醒他。

「總統閣下,我認為很有必要這麼做。」皮塞爾將軍微微扭頭看著弗朗索瓦,「以前為什麼讓亂黨壯大?就是因為我們一味地考慮其他因素,沒能及時果斷地打擊。如今公開的行刑,就連民眾們都能隨便放冷槍,和我們發生衝突。要是再不加以狠辣的鎮壓,只會讓他們的野心無限度地膨脹。」

弗朗索瓦略感頭疼,但他覺得皮塞爾的話也有些道理,現在不是優柔寡斷的時候了,既然決定把平等會連根拔起剷除得乾乾淨淨,就必然要咬牙承擔一些東西:「嗯,但總歸還是需要有個度,這個度我相信你可以衡量得很好。」

皮塞爾點了點頭。

弗朗索瓦環顧這群將是助自己登上帝位最關鍵的人們:「但我們施行這樣的政策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看樣子還是沒能對平等會的瓦解起到決定性的作用。現在時間越久越麻煩,我們總不可能一直這樣抓下去、殺下去。」

「而且其他勢力那邊也不會留給我們這麼多時間的,我甚至都擔心他們會和平等會勾結在一起,衝擊您的地位。」財政大臣霍夫曼提醒道。

「我也是在顧慮這點,為了利益我相信他們什麼都做得出來。」弗朗索瓦道。

「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帶人去把他們剷除掉。平等會在暗處,但他們不在。」皮塞爾用一貫的打仗思維為弗朗索瓦出謀劃策。

弗朗索瓦連忙擺手,終止了皮塞爾瘋狂的想法:「動不得。他們背後的支持者眾多,再加上現在平等會大敵當前,民眾們的情緒高漲,把他們逼急了局面很可能會失控。最好的辦法,還是我們展現出巨大的、不可阻撓的優勢,讓他們放棄和我們作對,只能同我們達成新的利益合作,維持政府的穩定。」

「總統閣下,我倒是有個想法。」在此次會議中很不顯眼的衛隊隊長馬奎爾道。

「講講看。」

「我們既然擔心議會的那些人,和其他勢力走投無路和平等會合作,又不能直接出面干預,那為什麼不能用對付平等會和民眾的辦法,同樣離間他們呢?」馬奎爾道。

弗朗索瓦眼睛一亮:「繼續說。」

「我們完全可以派出一些人偽裝成平等會的人,佯裝是平等會的反擊,刺殺議會成員,和其他貴族。這樣一來可以讓他們結仇喪失合作可能,還能推動他們向我們靠攏,向我們妥協。」

「哼。」皮塞爾冷哼一聲,對馬奎爾這種登不上檯面的下流計策不屑一顧。

不過弗朗索瓦並不在乎辦法是否光明磊落,對他而言只要能解決危機,怎麼做都是可以的:「這個想法不錯!」

「確實,既能讓我們解決我們的擔憂,還有意外之喜。」財政大臣也頗為認同。

「可以試著做一做,這件事就交給你了,馬奎爾。」弗朗索瓦心情好了一些。

馬奎爾按耐住內心的欣喜,和對未來仕途的憧憬,應了下來:「您放心。」

「總統閣下,威爾蘭那邊傳來了些消息,現在在等著您的意向。」外交大臣見問題化解,開始提起自己這邊的事情。

「還是他們想向巴什出手的事情嗎?」

「是的。」

弗朗索瓦轉了下椅子,面向了會議桌旁邊立起來的大型世界地圖,他望著大陸東側那塊廣袤的土地,感嘆道:「一個占據了世界三分之一土地,五分之一人口的國家,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懼意。」

「他的地緣優勢很好,戰略縱深幾乎沒有國家可以相提並論,再加上大量人口可以轉換成無限的戰爭潛力,確實應該儘早將他們的崛起扼殺在搖籃里。」皮塞爾站在軍事的角度分析了一下,贊同威爾蘭出兵的想法。

畢竟威爾蘭和布列西跟巴什帝國只有一海之隔,他們誰都不會坐視一個超級大國壯大,威脅自己的地位。

「但威爾蘭和巴什因為尼羅殖民的問題早有衝突,我們卻和他們關係相對友好,有必要和他們交惡嗎?這時候站在一邊,看他們斗得兩敗俱傷才是我們最好的選擇吧。」弗朗索瓦不止覺得巴什是個麻煩,離他們更近的當今世界第一強國威爾蘭更是個威脅。

「但我們不出手,身後的卡斯特利亞、敦曼又態度不明,威爾蘭肯定不敢大舉進攻,留下一個虛弱的背部。而他們不大舉進攻又很難在長途跋涉的情況下打贏巴什,畢竟巴什有這麼大的戰略縱深可以和威爾蘭周旋。」皮塞爾主張布列西也出軍,「所以我們不動,就等同於任由巴什崛起。到時候北面、西面各有一個亟待擴張的強國,我們的處境會很不樂觀。」

外交大臣也跟著說:「而且您想恢復帝制稱帝,完全可以拿這個作為合作的要求,讓威爾蘭到時候承認您的地位與嶄新的布列西帝國。有世界第一強國的支持,您之後的路也會好走很多。」

「開戰也能轉移我們的內部矛盾,還是一次籠絡民心的大好機會。」財政大臣也贊同合作出軍。

弗朗索瓦研究著地圖:「可就因為這些,和威爾蘭合作有點太虧了。他們既能把一個想爬上來的國家踢下去維持自己霸主的地位,又能完全控制尼羅繼續提升自己的國力。這一點上來說,對我們也是很不利的。」

弗朗索瓦的顧慮不無道理。

在當下殘酷的國際局勢面前,如果不能自己擴張,那麼最好就是維繫平衡。

幫助別人壯大只會讓自己陷入困境。

皮塞爾將軍明白了弗朗索瓦的意思,一番思考後起身來到了地圖面前,指向了巴什帝國、尼羅帝國旁邊,像一座孤島般存在的神奈帝國:「據我所知,神奈和尼羅一樣孱弱,甚至因為資源匱乏情況還不如尼羅,但他們多次派遣使團前來學習我們前進的經驗,這說明他們也有一顆想成為強國的心。」

「這是肯定的。哪個國家不希望自己強大呢?」弗朗索瓦道。

「但是他們的地理位置很不好。」皮塞爾指了指,「嚮往北發展,會遇到巴什這個龐然大物,向東發展,又會碰到我們和威爾蘭。那麼留給神奈的,只有一個選擇。」

「尼羅?」弗朗索瓦頓悟。

「沒錯。」皮塞爾站開了點身子,讓眾人充分縱覽地圖,了解大陸東部的格局,「巴什在急速崛起,威爾蘭和他們在尼羅有利益衝突。我們保持中立,會讓巴什肆無忌憚地發展。支持威爾蘭擊敗巴什吞下尼羅這塊大蛋糕,又會讓威爾蘭坐穩第一強國的位置,始終壓我們一頭。這兩個選擇,對我們而言都是不利的。可我們又不可能選擇支持巴什,這對我們也同樣沒有任何好處。那麼留給我們的只有在支持威爾蘭的情況下,暗地裡阻撓他們順利吞下尼羅。」

說到這裡,弗朗索瓦已經完全明白了皮塞爾的意思:「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最好明面上支持威爾蘭從中獲利,暗地裡扶持神奈向尼羅發展維持當下的平衡。」

「沒錯。」皮塞爾講解完畢,重新回到座位前坐下。

「這確實是最符合我們利益的辦法。」財政大臣拍手稱讚。

弗朗索瓦打量著那張地圖,笑容漸盛:「這樣一來,問題就都解決了。真是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神奈能成為決定大國平衡的關鍵。」

「這就是它們全部的價值了。」皮塞爾冷冰冰地道。

「尼羅在上千年前曾是世界文化的中心,擁有最大的城市,最精美絕倫的文明,如今卻只有一片資源與低廉的勞動力被大國所看重,真是悲哀啊……」財政大臣看到尼羅與神奈被大國瓜分、玩弄於股掌之間,心情複雜。

「這就是弱國註定的命運。」弗朗索瓦覺得沒什麼,「所以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成為這世界上最偉大的國家,只有我們玩弄別人,沒有別人玩弄我們。」

「在您的帶領下,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成為最強大的帝國!」馬奎爾拍著弗朗索瓦的馬屁。

弗朗索瓦沒有反感,還洋洋自得地笑著:「我們可以和威爾蘭合作。」

「明白。」外交大臣應下。

「也可以去秘密接觸神奈了,陸續向他們提供些支持。」

「明白。」

目前面臨的種種問題都有了解決方案,弗朗索瓦長舒一口氣,心情愉悅:「籌備出兵這件事,怎麼也得幾個月的時間,這點時間足夠我們解決平等會的麻煩了。」

「覆滅平等會,和威爾蘭出軍維持國際平衡,建立布列西帝國……一切都近在咫尺了。」財政大臣道。

弗朗索瓦笑著,目光深邃:「這是一場豪賭,任何一環都不能出錯。越接近目標,就越得走得穩當。」

「您會成為布列西的皇帝的。」皮塞爾支持道。

「我也相信自己會……好了,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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