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利斯特市、國際平等聯盟辦公大樓、基汀的辦公室

【尊敬的基汀主席,經國際平等聯盟萊澤因戰時行動隊總聯絡處全體成員的一致決定,我們拒絕您利用人質交換我們的提議,我們將堅守倉庫,絕不向政府軍妥協。以下,是作為同志,作為您曾經的獄友,作為您的學生,所說的最後一些話。】

基汀默默看完了電報。

這封電報後面顯然有話還沒來得及發出來,想必是政府軍已經對他們下手了。

「您……」情報部部長查理斯、宣傳部部長皮雅芙等人得知消息都第一時間趕了過來,生怕基汀會因為維拉克出事而倒下。

那樣的話,國際平等聯盟就再也沒有合適能夠挑大樑的人了。

「……我沒事。」基汀聲音很輕。

他在艱難地接受這個事實。

敦曼分站全軍覆沒,維拉克意志消沉的時候,他與維拉克互相許下了承諾,約定不論彼此誰犧牲,對方都不能沉浸在悲痛中無法自拔,仍需繼續走下去,實現所有人的期望。

更何況伯因、莫萊斯接連犧牲,他是在最危難的局勢下擔任著國際平等聯盟的主席。

絕不能倒下。

「……人都到了嗎?」基汀花費了十幾秒鐘平復自己的情緒,隨後問道。

「都在會議廳了。」皮雅芙小心翼翼地道。

「……去開會吧。」基汀雙手撐著辦公桌緩緩起身。

皮雅芙想上前攙扶,基汀抬手拒絕。

「您……」

「放心,我沒事。」基汀的聲音漸漸恢復著力量,他的目光愈發堅定,向著門口走去,「開會。」

——

萊澤因、政府大樓、總統辦公室

奧斯頓總統正因懷疑塞爾特將軍在密謀一些事情,而惶惶不可終日。

他恨不得馬上撤掉塞爾特的職務,調集親信回駐萊澤因,但一切都還只是懷疑,他沒有掌握哪怕絲毫直接有力的證據。

不過最令他煩躁的是,他根本不敢派人再去調查。

萬一因為這一舉動和塞爾特撕破了臉怎麼辦?逼急了對方會不會對自己下手?

沒有迴旋的餘地,因此這個決定就變得無比慎重。

「咚咚咚。」

「請進。」

奧斯頓深呼吸一口氣,清空了腦子裡的各種胡思亂想,看向走進辦公室的下屬。

「總統先生,塞爾特將軍打電話過來,邀請您去北區監獄一趟。」下屬道。

「北區監獄?」奧斯頓皺著眉,身子一顫,「去那幹什麼?」

在高度緊張下,他甚至將這份邀請曲解成了是塞爾特想把自己關進監獄,只是為了面子上過得去,才沒說『抓』,而是『請』。

下屬恭恭敬敬地道:「塞爾特將軍說,他們將國際平等聯盟行動隊總聯絡處的人都抓了起來,其中就包括國際平等聯盟的副主席莫斯特·維拉克,以及行動隊的各個隊長。這些人目前都被關在了北區監獄,所以塞爾特將軍想請您過去看看,畢竟維拉克的身份很特殊,究竟怎麼處置只有您說了算。」

「什麼?!」奧斯頓騰地站了起來,「維拉克被抓了?!」

「是的,總統先生。」

「好……好……好!」奧斯頓的表情從驚愕變成狂喜。

這不單單是因為國際平等聯盟的行動隊將就此崩潰,再也形不成威脅,最重要的是,連維拉克都被抓起來了,塞爾特之前的事情可能是假的嗎?

不可能!

也就是說,萊澤因情報局局長阿爾傑錯誤地判斷了情況,最後也的確是去監獄的路上不巧被憤怒的民眾認出了身份圍毆致死。

誤會,都是誤會。

「備車!」奧斯頓鬆了口氣,心裡的煩心事一掃而空。

「是。」

——

萊澤因、北區監獄

維拉克被押進去的時候,塞爾特專門把他和其他人區分開,安置在了規格最高,待遇最好的會客室里。

「我不是第一次進監獄了,據我的經驗,我不應該待在這裡吧?」雙手雙腳都被鎖銬拷著的維拉克,在緩步走進會客室的第一時間,就似笑非笑問了一句。

跟他一同走入其中的塞爾特做了個請的手勢,隨後與維拉克在沙發上相對而坐:「把當今國際平等聯盟的二號人物直接關在監牢里,可不是我們的待客之道。」

維拉克接著笑了笑:「這麼說,我是客人?」

「這要看你怎麼選了。」塞爾特翹著腿,稍稍仰頭,在平坐的情況下升起了居高臨下的感覺。

「繼續說。」維拉克比盛氣凌人的塞爾特要自然的多,他愜意在坐靠在沙發上,沖其揚了下下巴。

「這件事,我想從兩個息息相關的方面講起。」塞爾特雙臂環胸道,「一個是布列西的局勢,一個是國際局勢。」

「要講得這麼大?」維拉克保持著笑容。

這次被捕,他的心境與當初進戴曼斯監獄時已經是天差地別了。

現在,沒有任何的事情能讓他恐懼。

因而面對像塞爾特這樣的人物,他的內心格外平靜。對方越是咄咄逼人,越是想鎮住他,他就越從容自然得讓對方忍不住發狂,最終先落下陣來。

「你知道布列西外面,現在是什麼樣子嗎?」塞爾特問。

「普魯曼一路往西,以極短的時間占領了倫巴特全境,又聯合了盟友斯德爾、巴什,分別以陸路、海路夾擊卡斯特利亞、威爾蘭。」維拉克道。

「其他的呢?」

「敦曼忙著給各國貸款、賣軍火,神奈費盡心思想從尼羅獲利,蒙勒哥的內戰則最少需要等到來年春夏才能結束。」維拉克補充。

塞爾特鼓了鼓掌:「不愧是國際平等聯盟的副主席,對國際形勢了解得還可以。」

這話明面上是夸人,實際上卻是在貶低。

身為國際平等聯盟的高層,知道這點最基礎的信息再正常不過,塞爾特故意裝作驚訝意外,就是想試著激怒維拉克。

但維拉克沒有任何的表示,他不屑於在這種低級伎倆上下功夫。

「那麼,我們再說得深一點,你認為再過幾個月,國際形勢又會是怎麼樣?」塞爾特接著問。

「普魯曼、斯德爾、巴什的聯盟勢頭很猛,卡斯特利亞、威爾蘭的情況不容樂觀。到時候,敦曼不會坐看普魯曼、斯德爾、巴什強大到足以橫掃整個世界,他們應當也會幹預進來,最起碼會試著做中間人進行調停。」

「那麼如果敦曼調停失敗呢?」

維拉克清楚塞爾特的意思:「那麼布列西的情況就至關重要了。」

「哦?怎麼說?」塞爾特裝作不懂。

「布列西雖然現在一片混亂,平等軍與政府軍打得難分難解,但畢竟國力僅次於威爾蘭,一旦能儘快恢復統一,那必然會成為不容小覷的力量。」維拉克很有耐心地說著,「往後就是很簡單的加減法了,威爾蘭加上卡斯特利亞,再加上布列西,紙面上的實力與普魯曼、斯德爾、巴什相近。這時候,賺得盆滿缽滿的敦曼再站在威爾蘭這邊,成為這場世界大戰的戰勝國、最大的贏家就沒什麼問題了。」

點了支煙的塞爾特很認同地點了點頭:「猜得很對,而且事情要比你預想中的早發生很多。」

維拉克沒有說話。

等不到維拉克詢問,塞爾特只得全盤托出:「不需要幾個月的時間。敦曼已經預料到了屆時的情況,所以他們正在派人協助我們加緊剿滅你們,以便讓我們能把精力放在外面,保持局勢的平衡。」

「也就是說,敦曼把你們當成了一塊砝碼。」維拉克反過來用戲謔的語氣嘲諷道。

「雙贏,為什麼不呢?」塞爾特同樣沒有氣急敗壞。

「你繼續。」

「我們已經從國際局勢講到了布列西的局勢。敦曼的干預,並不能在我們的戰局上取到決定性的影響,但他們能最大限度上加速我們戰勝你們所需的時間。再直接點說,本來你們還能多苟延殘喘一陣子,可現在,可供你們搗亂的時間所剩無幾。」塞爾特道。

維拉克揚起嘴角:「這麼半天,你最後想表達的就是我們必敗,你希望我能作為一個足夠分量的聯絡人,做國際平等聯盟的思想工作,讓同志們放棄這毫無意義的鬥爭,恢復布列西的穩定。」

塞爾特「嗯」了一聲。

「如果我拒絕,你接下來還會說,我們投降是最好的選擇,不然布列西遲遲無法解決內部問題,無力對外,威爾蘭、卡斯特利亞就都會逐漸崩潰,最終唇亡齒寒,普魯曼、斯德爾、巴什的兵鋒將直指布列西,布列西全面陷入戰火,我們雙輸。」

「嗯。你們國際平等聯盟不是總說自己是為了人民的利益而戰嗎?那麼你希望看到布列西滿目瘡痍的景象嗎?」

「可是,你不是說敦曼干預進來了,你們很快就能打倒我們嗎?那麼不論我們投不投降,理應都不會影響大局吧?」維拉克精準地找出了矛盾之處。

塞爾特意識到自己掉入了維拉克挖的坑裡,臉色頓時難看了許多:「當然是越早解決完內部問題越好。」

「是,有道理。」維拉克深以為然,「不過你覺得你的級別,有資格和我談這件事嗎?」

「你現在只是個階下囚。」塞爾特臉色變得鐵青。

「但我真的有左右國際平等聯盟走向的能力。」維拉克大言不慚了一句。

「呵……」

「好了,談話結束,帶我去我該待的地方吧。」維拉克起了身。

其實若是只有他一人被捕,那他會很心安理得地享受政府給他的待遇。

然而,現在還有很多其他同志正在遭受嚴峻的考驗,他必須與他們並肩,做一個合格的榜樣,在最絕望的地方帶給他們一點力所能及的力量。

「這個不著急,待會兒會有具備資格的人和你談話。」塞爾特示意維拉克坐下。

「該不會是?」維拉克隱約有了個猜測。

「沒錯,總統先生。」

「好,那我就再坐會兒。另外,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給我一支煙。」維拉克順利地從塞爾特那邊要到了一支煙。

塞爾特並沒有因為剛剛的交鋒沒討到便宜就失態,他幫著維拉克將煙點燃,饒有興趣地重新打量這個年輕人:「很難想像,國際平等聯盟的二號人物竟是如此年輕。」

「有的是比我年輕的,比如弗朗西斯、克里斯、伯因。」維拉克隨便提了幾個比他年輕,卻比他更有成就的人。

「我知道,你不會向政府妥協的。」塞爾特盯了維拉克良久,說了句和之前的說辭截然不同的話。

「我想這是所有人的共識,可這依然不能阻擋你們例行的爭取。」維拉克吐了口煙,坐在寬敞的會客室里望向窗外。

「待會兒總統先生還會重複一遍我的話。」

「我也不介意再回復一遍。」

塞爾特仿佛是對維拉克、對國際平等聯盟的核心人物抱有極大的好奇,把場面話說完後,他的交談雖稱不上和善,但肉眼可見的真誠了許多:「你怎麼這麼鎮定?是被捕之前和羅賓·基汀商量好了嗎?他會想辦法把你救出去?」

「不會有人來救我的。」維拉克道,「我們所有人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你們都很重要,既然被抓了,那死可比生不如死難實現多了。」塞爾特挑了挑眉。

「哦。」維拉克沒太放在心上。

「我知道你在戴曼斯監獄的經歷。你從頭到腳,從裡到外硬得很,我對你不是很擔心,只是可惜你其他的同伴了。不是人人都能像你一樣堅韌不拔不屈不撓的,絕大部分人,不管以前覺得自己多無畏多強大,到了這種地方,都有的是手段讓他們顯出原形。」塞爾特率先抽完了煙,把煙頭捻滅。

維拉克看外面的天空看得出神,似乎是沒聽到塞爾特的話。

塞爾特很有把握,自己的話都灌入了維拉克的心裡:「你心裡對他們是擔心的,對嗎?」

「嘶……呼……」維拉克也捻滅了煙頭,「我們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好。」塞爾特想看看這幫人的骨頭究竟有多硬。

「咚咚咚。」

「進。」

「將軍,總統先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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