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急跳牆……

看著軍哥,我唯有搖頭苦笑。

這情形我見多不怪,下墓是拿命換富貴的事,到頭來沒撈著好東西,紅了眼睛把氣撒在墓主人身上的不少。

此時,軍哥一邊朝著那口爛木棺材走去,一邊從腰後抽出一根撬棍。

棺材已經腐朽的很厲害了,根本經不住他折騰,三下兩下就被撬開,中間棺蓋都折成了兩瓣。

我抱著開個眼的心思湊了上去,反正這裡沒有秦教授的蹤跡,既然忙活一趟,總得瞧瞧棺材裡是個什麼情況。

棺中,只有一具乾巴巴的人骨,雙手放在胸前,手裡握著一把已經報廢的劍,已經腐朽的不成樣子了,銹跡以及各種雜質凝成了一塊塊小疙瘩附著在劍身上,看著就跟癩蛤蟆背上的毒腺一樣。

除此之外,一件陪葬品都沒有!

而這把劍,說句不好聽的,拿回家當燒火棍都嫌晦氣,這品相已經沒什麼價值了。

「得了,回家睡覺吧!」

我咧嘴一樂,揶揄軍哥:「我看您就是臉黑,眼下就是死人骨頭都沒得賣嘍!肯買這玩意的基本都是博物館,不過也就女屍能值點錢,還得保存相對完整,高低你得有點皮膜連著吧?人家賣票也有得吹噓,什麼保存完整的神秘千年女屍云云,看客們圖個新鮮熱鬧,喜歡看大老爺們的卻沒幾個了,更甭說棺材裡的這位,不僅是大老爺們,這骨頭都酥了,看樣子拿起來就碎,沒人要!」

軍哥卻不服氣,也不理會我,拿著手電筒在死人骨頭身上照來照去,顯然還不死心。

他先照的盆骨,我知道他是在找屁塞。

古人死後,腚里會塞個物件,叫屁塞,防「漏氣」,認為能防腐,甭看埋汰,一般塞的物件都比較值錢。

可惜,盆骨里空空蕩蕩,沒什麼東西。

然後,他把燈光照向了顱骨,找的很仔細,整個人幾乎都快爬進棺材裡了。

他這是要找「口含珠」,作用和屁塞差不多,窮人家嘴裡含個銅子兒,富人家含個寶珠。

別說,他這一照,還真有門道。

手電筒的光從顱骨空洞的眼眶照進去,裡面隱隱有青瀲瀲的光在閃爍!

軍哥如釋負重,臉上露出笑容,拎著撬棍「啪」的一下子將顱骨打的粉碎,一顆鵪鶉蛋大小玉珠子安安靜靜的躺在裡面。這玉珠子有一半兒呈黃褐色,那是土沁,北方泥土呈鹼性,玉埋到裡面,會出現這種沁色,南方那邊土是酸性的,所以玉沁色多為白色水沁。而另一半,則是溫潤的正常玉色。

這珠子……

我眼睛亮了,這珠子可值老鼻子錢了,未沁色的那一半溫潤、玉質細膩,絕對是個寶貝,而沁色那一半則顯示了它在地下沉澱的年份,兩種顏色涇渭分明,卻凝成一體,猶如太極圖一樣,完全是天然形成,我從未見過這種特殊物件。

正所謂金有價、玉無價,找到好買家,這東西價值不可估量。

「軍哥,咱們發財啦!」

小二扒在棺材沿兒上,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破碎的顱骨碎片中的玉珠子,嘴巴張得老大,哈喇子從爛黃牙縫隙里不斷滴落,典型鑽錢眼裡的樣子,伸手就要去拿那玉珠子。

啪!

軍哥眼疾手快,一下子抓住了小二的手腕,這才微微眯著眼睛說道:「怎麼著?開個眼就成了,什麼叫咱們發財了?是我發財了才對!」

他變臉變得有點快,多年經驗告訴我,接下來只怕不會平靜,我已經嗅到了危險的氣息,當場一把扯著大兵飛快後退,同時低聲對大兵說道:「抄傢伙,要幹起來了!」

果不其然,我這邊話音剛剛落下,那裡軍哥一把扯著小二的手腕就將之提溜了起來,小二畏畏縮縮,如何能是他這壯漢的對手,就跟拎小雞崽兒似得被來回拉扯。

下一刻,軍哥掄起手中的撬棍直接朝著小二的臉上砸了去。

這一棍子可謂力道十足,只聽得「嘭」的一聲,我隔著大老遠都清晰的聽到了骨裂聲,然後小二滿嘴的爛黃牙被打的飛出去好幾顆,鼻樑骨被瞬間砸斷,撬棍帶勾的地方直接摳進他的右眼裡,眼珠子爆掉了,黑血橫流。

正常人這一棍子下去只怕都打死了,這小二倒是皮實,被一棍子撂倒在地上,身體還在抽搐,渾渾噩噩中翻了個身,僅剩的一隻眼睛木訥的盯著墓頂,卻是沒有任何反抗之力了。

「軍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鬍子瞪著個眼睛,看似很悲憤,在質問軍哥,一步步的朝著軍哥迫近。

但從我的角度來看,他分明是從腰後抽出了一把匕首,只要靠近,我毫不懷疑他會用匕首在軍哥身上掏幾個透明窟窿。

「你說呢?」

軍哥冷笑一聲,終於從腰間抽出了暗藏許久的槍,那是一把五四式手槍,早年間大量流入民間,現在干黑活兒的人手裡多是這種槍。

他很果決,毫不猶豫開槍了,一槍爆頭,打的那鬍子天靈蓋都飛出去了。

然後,他拎起撬棍,上去二話不說猛抽小二的腦袋,血與骨橫飛。

這一切很快,但,在這中間,我有無數次機會放冷槍幹掉軍哥。

事實上,大兵已經抽出了五連發,對準了軍哥,他因為緊張興奮渾身不斷在顫抖,有好幾次都要開槍了,都被我按住了。

我總有種感覺,開槍了,我肯定後悔。

沒有原因,就是直覺。

這種直覺,救過我很多次,我仍然願意相信它。

而且,我已經金盆洗手,要不是為了秦教授,我不會下墓,大兵也如此,只不過他是為我罷了。所以我不想沾人命,沾了就洗不幹凈了。

再者,軍哥的行為也不對勁,按說他想獨吞,應該先聯合自己的兄弟乾了我和大兵,然後他們再內訌,可他沒有,這種種行為都在告訴我,這裡頭只怕有隱情。

他有槍,我們也有,而且我們有兩個,我不虛他,乾脆不動手,靜觀其變。

軍哥就跟瘋狗似得,仿佛和小二有大仇,一直把小二腦袋打的稀巴爛,這才終於停手扔掉了撬棍,一把抹掉臉上的腦漿和鮮血,扭頭沖我露出一個笑容,模樣比惡鬼都要猙獰,眨眼功夫幹掉兩個人,可他笑的仍舊是那麼淡定,沖我昂了昂下巴,道:「小九哥,明眼人,你沒放冷槍是對的。」

說完,他從棺材裡取出那顆玉珠子,轉身就要走,撂下一句:「我得走了,還得去殺個人。」

「這不太合適吧?」

我盯著軍哥,笑眯眯的說道:「說好的三成呢?」

「這是七成。」

軍哥揮舞了一下手裡的玉珠子,然後說道:「剩下的三成在棺材裡,想要自個兒去拿。」

那把破鐵劍?

一文不值!

我已經黑下了臉。

「準備來硬的?」

軍哥咧嘴笑,笑的很淳樸,就跟個老農民似得,然後忽然拔高了聲音,咆哮道:「那你特麼的倒是來啊?」

說完,他拽住衣領狠狠一扯。

伴隨著一聲布帛破裂的聲音,他外套的扣子全部崩掉,裡面的秋衣也扯碎了,情況一目了然。

這王八蛋……

他身上綁滿了炸藥!!!

「開槍啊!?」

軍哥大吼,一步步朝著我們迫近,冷笑道:「你們那個傢伙事老子早就瞧見了,一噴一片,只要一個火星兒落在老子身上,咱們就一起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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