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皇……

這個名字給我的印象很深,一如他對付倪凰時如成年壯漢拎小雞崽兒一樣的畫面,對我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反正,對我來說,倪凰的手段已經是玄之又玄,無法理解。那是一座山,一座感覺自己永遠都無法戰勝的大山,亦或者說是陰影會更加準確一點,宗教里將這種心理障礙稱之為心魔。

心魔被人吊打了,衝擊力和刺激感難以形容,以至於黎皇又成了我心中無敵的象徵。

昏睡中,我的腦袋裡全是與他有關的聲音和畫面,雖然我與他不過也就是一面之緣而已,但就是那電光石火間發生的事一直在繚繞在我腦海中循環。

這是一場睡不醒的夢境,半夢半醒,狀態特殊。

我能感覺到自己是被扛著的,應該是黎皇,他把我駝在肩膀上走了很久很久,或許都已經不能用小時來計算了,應該用天來衡量,至少都是好幾天,我很詫異,一個人的體力怎麼能那麼強悍?不眠不休連續走了幾天幾天,臉不紅氣不喘。

後來,我聽到他在和一個人說話,聲音朦朧,我聽不清,說完後,他就把我交給了那個人。

再往後,我像是一個貨物一樣,被幾次易手,分別有好幾個人扛著我去了不少地方。

最後,我被狠狠丟在了一張床上。

這一下摔得很重,發出「轟隆」一聲巨響,我胸部的傷口再度遭創,極端痛苦下,我忍不住哀嚎慘叫了一聲,五感漸漸恢復。

此時,我視線模糊,隱約可見自己正在一個類似於手術室的地方,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藥水味道,四周有很多穿著白大褂、帶著淡藍色口罩的人在來回忙碌著,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壯漢站在我前方不好意思的撓著頭,輕輕咳嗽了一聲:「咳咳,不好意思,摔得有點重了。」

他說完,四個帶著口罩的女人上來摁住了我,開始把我的四肢固定在床上。

「這到底是哪裡?」

我奮力掙扎了起來。

四個「護士」一聲不吭,繼續忙活著自己的事情,她們力氣奇大,壓制的我根本動彈不了。

這哪裡是女人?

分明是四頭母牛!

這是我對她們的評價,可偏偏她們看起來又很纖弱。

這裡全都是怪人!

這種地方讓我很沒安全感。

接著,四個護士開始給我脫衣服,扒的一點不剩,我幾度掙扎,又幾度發問,但沒什麼用,既拗不過她們,也得不到回應,四個女人看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塊豬肉,讓我很受傷。

哐當!

這時,門開了。

一個女人走了進來,看起來似乎是醫生,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後,她徐徐摘下了口罩。

這是一張很美麗的臉,帶著黑框眼鏡,皮膚白皙,眼睛有神,鼻子小而翹,是那種特知性的類型,但是身材卻很粗暴,前凸後翹的那種。

「你好。」

女醫生對我微微頷首,露出一個很溫和的笑容:「我是你的醫生,顧曉。」

「獸醫。」

一旁絡腮鬍子大漢咧嘴一笑,插口道:「獸醫絕對是好獸醫。」

「現在我治人。」

顧曉黑著臉說道:「獸醫是以前的活兒。」

「對啊,獸醫是個好獸醫嘛,但治人可就不知道了。」

絡腮鬍子大漢聳了聳肩:「反正我聽說上個月被治死十幾個。」

「那是那幾個人的體質原因!」

顧曉聲音都冰冷了三分:「那幾個人空有志願,體質卻承受不了我的藥劑,怪我嘍?」

絡腮鬍子大漢似乎挺怕她,縮了縮腦袋躲到了一邊,再沒插話。

我心都涼了半截兒了,再看顧曉,覺得她也沒那麼漂亮了,跟伽羅差不多,面目猙獰……

黎皇到底要幹嘛?找個獸醫來治我?

我張嘴想說話,結果嘴巴剛剛打開,旁邊一個護士就在我嘴上勒了一個皮帶子,面無表情說道:「咬緊了,一會兒可能會有點疼。」

「……」

「這是黎皇的人?」

顧曉問道:「用什麼藥劑,黎皇說了嗎?」

「一號!」

絡腮鬍子大漢乖巧很多,連忙道:「黎皇說,作為九龍劍的主人,如果扛不住一號藥,那也是個廢物,不如死了再等千年。」

「九龍劍的主人?」

顧曉眼睛一亮,興奮的直搓手,那種表情就跟一個醫藥狂人看見了上好的實驗小白鼠,不過很快又冷靜了下來,蹙眉道:「可是一號藥劑現在並不成熟,還在實驗階段,上回我在一頭野豬身上用了,很顯然失敗了。」

絡腮鬍子大漢小心翼翼的問道:「那頭野豬什麼下場?」

「提前進入發情期了……」

顧曉嘆了口氣,道:「一年發情一次,一次發情一年,後來得不到滿足,血管爆裂!」

絡腮鬍子大漢扶額,看著我的眼神已經充滿了同情,他想了又想,最後還是說道:「還是用吧,反正你一個月治死十幾個,也不差這一個了,而且這是黎皇的命令,他說一號藥雖然有失敗的地方,但不可否認威力足夠強大,效果也是最好的,九龍劍的主人一切都要發揮到極致,你也知道他的脾氣,別惹他生氣,他生氣了是什麼樣你很清楚。」

顧曉面色一變,似乎有點懼怕黎皇,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這兩人一起離開了。

片刻後,顧曉去而復返,手中拎著一根巨大的針管,笑眯眯的站在床前對我說道:「小弟弟別怕,就是打一針而已,稍微有點疼,忍著點。」

我當時就反抗了起來,雖然沒什麼用,但這樣能稍稍撫平一些我的恐懼,那針管就跟啤酒瓶子大小差不多,裡面裝滿了鮮紅如血的液體,針頭與成年人的小拇指粗細差不多。

這哪裡是針頭?根本就是個錐子!!

野豬都受不了的東西,老子能受得住?

可惜,這裡沒我說話的份,四個護士上來手忙腳亂把我翻過身,顧曉拎起那根針管一下子捅進了我屁股里。

「吼!」

這一刻,我眼珠子都差點蹦出來,疼的渾身都在抽搐。

然而這一切僅僅是個開始,伴隨著那些鮮紅如血的未知液體一點點注入我體內,我的身軀開始扭曲變形,渾身上下每一條肌肉都在蠕動,胸口的骨頭在「嘎巴嘎巴」作響,斷裂的骨頭竟然自己長了回去。

顧曉隨手丟掉了針管,然後又取出一根小一些的針頭,把一些漆黑如墨的東西從我的太陽穴注射進去。

於是,我的頭也開始疼了,仿佛有人在用鐵錘不斷猛擊我的頭顱。

有人說,女人生孩子是要疼到感覺不到疼的時候才能生出來,那種疼痛超越人的承受極限。

我敢說,此時我所承受的疼痛,是女人生孩子的十倍、百倍!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液體,我只知道那些液體整死了一頭野豬,對此充滿了種種未知的恐懼,尤其是看見自己身上每一塊肌肉像蛆蟲一樣在皮下蠕動,更覺驚恐!

這個過程有多長,我已經忘記了,直到我徹底癱軟在床上時,一切才算結束。

顧曉盯著我看了很久,又盯著我雙腿間瞅了好幾眼,然後她一下子笑了起來:「好像成功了,從沒聽說誰能在注射了一號藥以後活下來,快,你們快把他放開!」

四個護士手忙腳亂鬆開了捆綁我的皮帶。

「來,打我一拳頭試試。」

顧曉對我勾了勾手指頭。

我對這個捅了我一錐子的女人早已經惱怒在心,一翻身從床上掙扎而起,奮力一拳打去。

啪!

顧曉伸手抓住了我的拳頭。

「弱雞一隻?」

顧曉瞪大了眼睛,道:「力量是大了一丁點,但……這沒什麼用啊,還是弱雞!」

她擺了擺手:「你們把他帶下去吧,這不對勁,不應該是這樣的,一定是哪裡出問題了,我得好好想想,這傢伙要是死了,沒法和黎皇交代。」

幾個護士再次把我摁在床上,在這裡我就是板上之肉,沒有反抗之力,眼睜睜被他們推了下去,最後被送進一間空空蕩蕩的病房裡。

在病房裡,我待了很久很久,這是一段很難熬的時間,身體一直在抽搐,時冷時熱,頭也很疼,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每天除了會有護士給我送飯來,我見不到其他任何人。

大兵、小豆子,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我的九龍劍呢?又在哪裡?

還有,我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是否會像那頭野豬一樣,全身血管崩裂而死?

這一切都是未知的,每天我只能抱著自己的那點執念堅持著。

我不想死。

人生雖然苦逼,但螻蟻尚且貪生。

多年來,我一直都是靠著這一點小小的夢想堅持著――活下去。

四天?

還是五天?

亦或者是一周?

在這冷冰冰的地方,我忘記了時間,每天看到的都是護士刻板的臉,跟她說話她也不會理我。

哐當!

這一日,病房的鐵門再一次打開了。

還是那個送飯的護士,不過現在似乎沒到飯點,她手中也並沒有端著餐盤,我覺得有些奇怪,從床上翻身坐了起來。

「跟我來。」

護士第一次和我說話,像機器人一樣木然道:「有人來看你了,是你的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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