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溪是個有文化涵養的女人,和她聊天是件特愉快的事兒,因為她總能用特別準確的詞彙來描述一件事情,哪怕這件事情很複雜,亦或者很難理解,她也能在寥寥數語之間讓你腦袋裡有了事情的輪廓。

這個怪物部落的婚禮祭祀在她看來更類似於一種古老的生育崇拜。

所謂生育崇拜,其實就是原始社會裡才有的一種現象,那時候的人矇昧無知,他們不懂生育的奧秘,把這看成了一件非常神聖的事情,畢竟那時生產力極端低下,人口就是生產力的全部,生育是繁衍人口的唯一途徑,他們自然會無限度的去崇拜這件事情。

在現在留下的很多遠古雕塑中,有很多雕塑無限度的誇大了人身上的生育器官,譬如女性的胸部、臀部,甚至於是更加**的部位。

這些雕塑就是生育崇拜的最好證明。

這無關下流與高尚,活不下去的年代人如走獸,沒人會在乎那些,那是吃飽穿暖了才有功夫考慮的事情。

雲溪覺得,這個怪物部落里的怪物都是崇拜生育的,不過它們的崇拜方式又有點變態。

這個部落里的男性怪物無一例外的沒有生育能力,譬如丹巴,和現在守在氈房外面的壯漢,一個個看著五大三粗,而且干那事的**也特彆強烈,但就是無法繁衍後代。

雲溪說,它們天生無精。

保持它們這個種族延續下去的是女性,族裡的女性會選擇跟其他物種結婚。

基因論在這裡完全無用,它們不論和什麼物種繁衍後代,後代都不會有任何對方的特徵,完全保持著它們這個物種的純粹。

至於結婚對象是誰反而不重要,豬、牛、羊無差,當然作為有智慧的物種,去和一頭又髒又臭的豬繁衍後代實在是難以接受,所以它們的選擇目標就很少了,只能是人。

在這樣一個保持著原始生育崇拜的部落里,誰掌握了生育能力,誰就等於掌握了統治權,這個部落幾乎是維持著母系氏族的模式,女性與異族繁衍,生的如果是男孩,男孩長大後就負責保衛部落,生的如果是女孩,那就會被徹底保護起來,視若珍寶。

它們篤信一花凋零一花綻的理念,族中的每一個女性都是英雄,就是這些女性在艱難的維持著種族的延續,與異族繁衍在它們心目中和打仗是差不多的,是竊取屬於異族的人口。所以,他們族中的女性如果想要和異族繁衍後代的話,異族中就必須有人要死去,死幾個就意味著他們婚後要生幾個孩子!

它們把這稱之為是平衡。

「所謂結婚,其實就是殺人大會。」

雲溪苦笑道:「每當他們這個種族有女性結婚,他們都會抓很多人,女的留下,男的殺掉,至於那些女性的下場,你看看我就知道了,這些怪物里的男性雖然沒有生育能力,但很喜歡女人。」

說此一頓,雲溪又道:「新婚夜是最難熬的,新人被送入洞房後,這些怪物會無休無止的榨取自己的丈夫,直到懷孕才會走出來。我來這裡的兩年,從沒見過有人能活過一周,有很多當天晚上就死了,第二天從被窩裡揪出來的時候已經凍硬了,還有的乾脆成了瘋子,女人走出氈房的時候就立馬自殺了

當然,如果和老婆進了洞房,最後又能完好無損的走出來的,會被怪物們驚為天人,從此成為部落里舉足輕重的男人。

可惜,近百年來只出現了一個這樣的人。」

「阿旺老漢?」

我試探性的問道:「他是人?」

雲溪點了點頭。

其實這不難猜測,這是個母系氏族,繁衍全靠女性,這裡的女性跟黑寡婦差不多,沒幾天就把丈夫玩死了,然後再去找另外的丈夫

這就意味著,這裡的孩子從出生起就沒有父親!

阿旺老漢呢?在這裡呼風喚雨的,還做了梅朵的爺爺,不對,他應該是梅朵的老爺才對

我要是再猜不出百年來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類男子是誰,那我就可以一頭撞死了。

雲溪適時的又補充道:「阿旺老漢對此似乎樂此不疲,他不僅僅和一個女性怪物結婚了,而是和部落里的絕大多數怪物都有染,我聽到過一個小道消息,說現在部落里的年輕人有一半都和阿旺老漢有些血緣關係!」

好吧,有一個好腰子真的很重要。

我不認為我像阿旺老漢那麼「天賦異稟」,想想梅朵,心裡就更加膈應了,逃跑的心思愈發堅定,略一思索,就道:「看來婚前我是不可能逃出去了,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結婚那天晚上,就選在那天動手!」

雲溪想了想,問道:「你準備怎麼做?」

我從懷裡摸出了她給我的藥丸,道:「這個東西你還有多少?」

「我沒有了。」

雲溪理了理頭髮,漠然說道:「這兩顆還是我換來的,這些怪物腦子都不太好使,只要讓他們滿足,他們還是比較好說話的,你需要更多?」

換?

她在這裡就是個奴婢,身無長物,拿什麼換?只能是自己的身體了。

我呼吸一窒,心裡有點亂。

這個女人做了很多,每一件事情都讓我動容,也讓我充滿了無力感。

這一刻,我忽然覺得我如果是黎皇該多好,那我就能仗劍將這裡的畜生殺的一乾二淨!

雲溪很細心,一眼看出了我在想什麼,她捋了捋頭髮,面無表情的說道:「如果需要更多,你儘管說,我還可以去弄,這裡有一個倉庫,裡面全都囤放著這些東西,它們非常迷戀這東西,就像是迷戀毒品一樣,每個月阿旺老漢都會給他們分配很多供其享受,再去弄點倒也不難,你不用考慮我,只要能逃出去,我什麼都能做,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它們如果想要,隨時都可以來欺負我,只不過是配合度的問題罷了,我配合度高一點,總能從它們手裡撬點出來。」

需要的數量太大了,靠換,累死她也換不來多少。

我搖了搖頭,猶豫片刻,問道:「那個倉庫你能找到嗎?」

雲溪道:「能!」

「我需要你把那裡點燃!」

我沉聲道:「只要你能點燃那裡,到時一定會大亂,我儘快擺脫梅朵,只有這樣我們才有機會。」

「好!」

雲溪回答的很乾脆,見我怔怔看著她,不由一笑,道:「點燃那裡,這些怪物一定會心疼的發瘋,假如我們失敗,我們兩個都會被生吞活剝的,這是在賭命,我不想猶豫,我真的受夠了,要嘛成功,要嘛死亡。」

咚咚!

這時,外面一個守衛不耐煩的拍打著氈房:「收拾屋子怎麼需要這麼長的時間?」

「啊,客人上了個大號,所以晚了點,我這就走。」

雲溪對著門口喊了一句,端起夜壺匆匆忙忙站了起來,她壓低聲音對我說道:「我得走了,阿旺老漢嚴格限制我在氈房裡的時間,你交代的事情我都會去辦,你不要讓我失望,我的命交給你了。」

說完,她匆匆起身,走出氈房的時候,門口守衛的壯漢黑著一張臉,說要把雲溪耽誤時間的事情彙報給阿旺,阿旺一定會懲罰她。

雲溪陪著笑臉,低聲和壯漢嘀咕了一陣,壯漢眉開眼笑,四下看了兩眼,拉起雲溪就走。

另一個守衛也有些心猿意馬,不過扭頭惡狠狠的看了我一眼後,終究還是沒去,倒是狠狠在雲溪屁股上抽了一巴掌。

這一切我都看在眼中,心裡怒火中燒的同時,心情愈發的陰翳了。

她做了這麼多,我真的能帶她離開嗎?

我心裡沒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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