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行區是上海所有的重工業聚集區,四大金剛全部都在大閔荒,境內的窮街陋巷數不勝數,也是為人熟知的滾地龍下只角大本營。

老家人嘴裡出息了的吳靜蕾就在這邊一個老舊弄堂里住著,一個大屋打了隔斷,分成好幾個小間,洗手間是公用的,美其名曰單身公寓,屋子在二樓,只有三十個平方大小,屋裡瀰漫著潮濕的霉味,看得出女主人是個精幹的角兒,已經竭盡所能的打掃屋子了,可就這居住條件,你就是在勤快也沒啥用,那黑漆漆的水泥地莫非還能打磨成鏡面兒不成?兩個大人擠了這麼個小破屋,稍微放點東西就顯得擁擠不堪。

或許,房東覺得兩口子常住,好心把挨著陽台的房間分配給了他們,不過那窗戶是不能開的,門前就是一條臭水溝子,這地兒下水不太好,生活污水全在巷子裡流淌,大兵來的時候就踩了一腳後跟屎,窗戶一打開味道難以忍受。

我們早上吃過早飯就來了這裡,可屋子裡空蕩的很,吳靜蕾兩口子壓根兒沒摸著影兒,我們只能原地蹲點,一蹲就是整整一天,入了夜也不見回來。

隔壁的小夫妻辦事很奔放,絲毫沒有建設鄰里關係的打算,叫聲就跟貼著耳朵喊一樣,很清晰。

不多時,另一間屋子裡也響起了類似的叫聲,越來越多的小夫妻加入了進來。

這裡住的人似乎卯上了,非要在這種事兒上分出個高低勝負,仿佛叫聲壓不下對方就是當著外人的面戳著老公的鼻子罵他不行似得。

風停雨歇後,我已經被吵得一個腦袋兩個大。

夜越來越深,大兵漸漸不耐煩了,翻個身推了我一把,低聲問道:「哎,小九,你說這兩口子不會已經跑路了吧?!」

我回過了神,這一整天都在回憶著小時候那點事兒,許是心裡因素,莫名其妙的覺得小時候的吳靜蕾其實就已經表現出了不對勁,可惜那時哪知道世界上還有這種東西,自然不會往多了想。

被大兵喚醒,我蹙眉細細琢磨片刻,立馬道:「嘿,別說,之前沒想到這一茬,你這一提醒,我琢磨著還真他娘的有這個可能性。」

大兵朝陽台看了眼,姬子像只巡夜的鵂鶹一樣蹲在洋灰沿兒上,眸光熠熠的掃視著弄堂小巷裡的每一個角落,倒是一點兒不嫌棄那裡的味道,一整天都是這個模樣。

見姬子沒注意到我們談話,大兵壓低了聲音,道:「你真覺得有這個可能?」

「有!」

我點了點頭,沉吟道:「你想啊,警察在查那些夜總會的消息前兩天鬧的沸沸揚揚的,夜店裡那些紅男綠女哪個沒聽到點新鮮的八卦消息?吳靜蕾就是混這一塊兒的,她肯定也會有所耳聞,只要她不是個傻子,應該已經猜到警察摸到一些門路了,當然,她或許不知道黎明已經介入了。我猜如果她足夠謹慎,這時候躲起來也不是不可能!」

「嘿,她打小就聰明。」

大兵咧嘴笑了,翻個身仰面看著發黃的天花板,輕聲道:「但願這蠢丫頭趕緊跑路吧,好歹小時候一塊長大的,我還真不想跟她撞上!」

我一怔,低聲問道:「你真希望她能跑?」

大兵想都沒想就點了點頭,隨即他頗古怪的看了我一眼,道:「咋的?你難道還真想親手捅了她啊?」

「如果」

我張了張嘴,後面的話終究沒說出來。

這一天我想了很多,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經歷了上次蟻人部落的事情以後,我越來越明白為啥有人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了,狼和羊做不了朋友,捕獵者和獵物也不可能其樂融融,這不僅僅是內心認同感的事兒,更是生理需求,餓了就得吃東西呀。

人和那種東西也長不了!

「好了,你們兩個不要在那裡嘀嘀咕咕了。」

忽然,姬子的聲音傳來,我這才注意到這大爺不知何時回過了頭,就趴在玻璃上默默看著我,大半夜的他臉色煞白,嚇了我一跳。

「有情況了!」

他沖了我擺了擺手,轉身繼續盯著小巷。

我忙提起九龍劍衝到陽台,捂著鼻子向下看去。

夜深了,小巷裡空空蕩蕩。

有一人雙手插兜縮頭縮腦的在巷子裡走著。

這是一個男子,不過垂著頭看不清他的臉。

「行蹤很可疑。」

我心裡默默下了結論。

賊看賊,一看一個準兒。

現在已經臨夏了,上海這邊天氣那麼暖和,這人卻穿著皮夾克,領子很高,擺明了是為了掩蓋自己的模樣,又雙手插兜,這是有點緊張的表現,走路時還左顧右盼的,每每遇到有攝像頭的店面,一定會別過頭。

這鳥樣子,跟我們以前踩點兒是一模一樣!!

我看了姬子一眼,問道:「是邢亮嗎?」

「沒看清臉!」

姬子悶聲道:「對方一直耷拉著腦袋呢。」

「這是個人!!」

小豆子不知何時來到了我身邊,一雙玉眼熠熠生輝,就像明燈一樣,壓低聲音說道:「這應該不是那個邢亮吧?你們不是說邢亮是只涎蛛麼?」

是人?

那這可就怪了。

轉眼,那人已經來到我們這座牌樓下了,門前駐留片刻,忽然抬頭向上看來,嚇了的我忙摁著小豆子和姬子蹲下在。

片刻後,那人似乎沒有發現我們,這才從懷裡摸出鑰匙,逕自走了進來。

「沒準人家家就住在這裡,就是回家的呢!」

大兵從床上坐起,笑道:「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魚龍混雜,大半夜的冒出個形跡可疑的人也很正常,你們就不要疑神疑鬼了。」

話未說完,腳步聲已經在門外響起。

咔嚓!

門鎖發出了動靜。

我狠狠瞪了大兵一眼,這還叫巧合?當下一擺手,低聲喝道:「別管他是人還是那種東西,先乾了再說!」

言罷,我拎著九龍劍悄無聲息朝門前迅速靠攏了過去。

大半夜來此,不管他是誰,肯定和吳靜蕾脫不了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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