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麼?!

或許是死了罷!

鼻息間有幽幽的香氣吞吐著,我費力的睜開眼睛。

這是一個明媚的地方,四周是花開,一朵朵不知名的花撩人的綻放,花色鮮紅如血,幾乎匯成一片海洋。

花海中一個白衣女子背對著我,她衣著打扮如古人,裙裾飄飄,滿頭青絲在風中蕩漾,背影瘦削高挑。

那一定是個極美的女子。

「這便是陰間了麼?倒也不算是個特別差勁的地方。」

我輕輕自語著,費勁扯了扯嘴角,腦子裡莫名其妙想到了彼岸花海。

傳說中,人死之後會有彼岸花海接引。

花海中矗立著前世今生最愛的人的模樣。

我嘀咕著:「哦,原來我喜歡的是這位仙女姐姐的形象啊,不對,應該是鬼姐姐。」

「嗤。」

白衣女子似聽到了我說的話,一聲輕笑,啐聲道:「真是個呆子。」

隨即她又悠悠說道:「睡去吧,現在還不到醒來的時候,你需要休息。」

她的聲音很溫柔,似一縷春風沁入人的心中,讓人心裡莫名的安寧,仿佛找到了靈魂的皈依處。

沉沉的倦意席捲來,我終是合上了雙眼。

是啊,我需要休息,這一生過的雞飛狗跳,掙扎了太久,太累了,若是能從此長睡不復醒,或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只是,無論躺在花海中所見的那個女子,我卻是無論如何都忘卻不了,即便是在黑沉沉的世界裡昏睡,她亦像一道光在指引我,讓我安寧。

她是誰?

我竟對她有一種難言的好奇,很想看她轉身剎那時,究竟是何等的風華絕代。

可又似乎永遠都不想有那麼一刻,怕撕裂心裡僅存的美好憧憬。

終有一日,女子在我意識中漸漸淡去,我徹底陷入了黑暗,那一剎我驚恐到了極致,奮力的掙扎,衝破一道又一道的桎梏,不斷的追尋她。

唰!

一縷明媚的陽光印入我眼帘。

久違的光明讓我驚恐,我猛然從床上坐起,可怕的疼痛將我席捲,仿佛有股恐怖的力量要撕了的身軀,我「啊」的痛呼一聲,這才發現我自己竟在一座小木屋裡,這裡很簡陋,兩張床,一套桌椅,一個壁爐,僅此而已。

屋中瀰漫著淡淡的芬芳,很溫馨。

我看向自己,胸口和腹部打著繃帶,瀰漫著藥物的味道。

摸了摸傷口,有些疼痛。

一切的感覺都是這麼真實。

「我……沒死?」

我怔怔出神,許多記憶如潮水席捲而來。

我被偷襲,小豆子被打飛,利刃穿身,血肉模糊……

隨後,我陷入了昏暗,只剩下一些模糊的片段。

花海,還有她……

她走了,我在追逐,然後,就醒了……

這是哪?

大兵和小豆子他們怎麼樣了?

倪凰是否對他們不利?

我心裡有很多疑問,扶牆掙扎而起,欲搞清楚這一切。

吱呀。

門開了。

一張傾世容顏躍入眼帘。

她一襲白裙,飄然出塵,三千青絲垂落,素麵朝天,眸子深邃明亮,不著鞋襪,赤足而行,玉足圓潤白皙……

是她!

我嚇了一跳。

這女子,赫然是那個讓我一度膽戰心驚的宓妃,一個深不可測的神秘女子。

「你醒了。」

宓妃進來,攙扶我重新躺在床上,她力道不大,眼神溫和,動作輕柔,讓我根本無法拒絕,只能任由她擺布。

「這是哪裡?」

定了定神,我終於問及這個問題。

「這是我的避世之處,很安全。」

宓妃笑了笑,那一剎風情萬種,輕聲道:「你可以在這裡休息、養傷,算起來,你是第一個來這裡的人。」

「是你救了我?」

我看著她,問道:「我的同伴呢?他們……」

「他們很安全,我已經把他們送回黎明了。」

宓妃輕輕摁著我肩頭,不讓我激動,輕聲說道:「你是我的管家救下來的,可惜那時我正好有事不在,否則不會讓人這般傷你。」

「我……」

我有太多太多疑問了,還想詢問,不過被宓妃制止了。

「管家快回來了,有問題等他回來會告訴你的,現在你需要休息。」

宓妃伸出白皙修長的玉指輕輕點在我額頭上,她指尖有些發涼,神情嗔怪,猶如在教訓一個不聽話的孩子,下一刻,她手掌輕輕在我臉上撫過,我嗅到一股奇異的芬芳,香氣讓人沉迷,恨不得沉入其中,永遠不會醒來。

我只覺眼皮越來越沉重,最後又昏睡了過去。

這大概是我睡得最長的一覺。

偶然間也會醒來,總能在身邊看到一個美麗的女子喂飯喂藥,深夜裡有時也會睜開眼,驚鴻一瞥間,能看見旁邊的床上有她在睡覺,她睡覺時愈發安靜了,茭白的月光下的皮膚下皮膚泛著玉石一樣的光澤,會讓我心裡有種近乎於幸福的滿足感。

我甚至在想,如果一輩子就這樣或許該多好?

可惜,夢總會醒來。

我在這裡幾乎忘記了時間,直到有一天醒來我忽然發現她不在身邊了,這才終於慌了神。

「宓妃!宓妃!!」

我從床上一躍而起。

至此我才終於發現,原來我的傷已經大好了,無論是胸口還是腹部的紗布早已拆掉,傷口癒合,已經長出肉膜。

傷筋動骨尚需一百天,何況是這樣的致命傷?

看來,我不知不覺已經在這裡待了很長時間了。

但,哪怕是一世都只恨太短,何況這一點時間?

我已顧不得一切,迅速追出屋去,猶如失去了倚靠的孩子,心頭莫名的慌亂。

屋外,花香撲鼻。

一片鮮紅如火的花海妖嬈的綻放。

我竟呆了。

是她。

一定就是她。

宓妃就是夢中的那個女子。

這場景於我而言何等熟悉?那個在花海中接引我皈依的女子我更是終身難忘。

嘩啦啦!

我聽到了潮水的呼嘯聲。

四面有海水翻滾,大浪滔滔。

這裡應該是一座孤懸海外的小島。

只可惜,唯獨她不在了。

「宓妃!」

我低呼一聲,欲入花海一側的莽蒼大山,或許她在那裡。

「嘿,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吶,好歹也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怎麼現在卻像個找不到媽媽的小孩子?」

一道揶揄聲自旁邊傳來。

這是個老頭子,滿頭銀髮背在腦後,穿著打扮很講究,光鮮亮麗,似個貴族,偏偏笑的極其猥瑣,像個媒婆,湊上腦袋來笑眯眯的問:「喜歡小姐?」

若不是他出聲,我竟渾然沒有發現他!

手下意識的摸向腰間,可腰間空空蕩蕩,我這才想起九龍劍放在床頭,我出來時忘記拿了。

「你是誰?」

我一臉謹慎的望著老人,總覺得這不是個善茬。

「小姐叫我鬼叔,我是她的管家,你也可以叫我鬼叔。」

老頭兒笑嘻嘻的說道:「唔,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是不是喜歡小姐?」

鬼叔?

就是他救了我麼?

聽到他的問題,我腦海里浮現出宓妃的模樣以及她照顧我時的一切,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隨即回神,惡狠狠的看向這蔫壞的老頭子:「關你什麼事兒?」

「小姐是我看著長大的,你說關我什麼事兒?」

鬼叔揉了揉鼻子,特自來熟的湊上來說道:「叔給你透露一句,小姐是我看著長大的,深知她的脾性,之前吧,或許是因為別的事才救你,但這一年多照顧下來,我發現她也有點喜歡你,不過你們倆要在一起可難了。」

一年多!

我在這裡已經一年多了麼?

我被嚇了一跳,不過還是下意識的問道:「怎麼個難法?」

「看看,叔一看你就不是個好東西,果然在打我家小姐的主意。」

鬼叔一副把我看透的樣子,可笑著笑著就忽然從地上跳起,一拳打向我面門:「小子,先讓叔試試你的深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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