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接下來涉及到的可能是另外一個層面的談判，涉及太廣，可能與血與亂有關，也可能會與進化者之間的格局有關。
這當中的事情涉及太多了，我不過剛剛觸摸到了一個邊緣而已，沒什麼好摻和的，最終起身離去，回到了學院。
一場風波落幕。
但，我也僅僅是逃過了規則的制裁而已，卻逃不過人心的譴責。
一路上，我承受了太多的白眼。
如果不是我實力還算可以，恐怕與我動手的大有人在。
我心裡在冷笑，這便是所謂的人性，譬如現在網絡上忽然曝光一個不孝子，所有人必定會群起而攻之，斥責其卑劣，可實際上，那些大義凜然的斥責者當中，真的就全都是孝子嗎？或許有人是真的孝子，又或許有相當一部分人做的還不如他們所譴責的那個畜生，仿佛也只能通過謾罵他人來掩蓋自己的罪行。
守望者與那些所謂的怪物糾纏不清，這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就差最後一層遮羞布沒被扯下來了，但大家都知道那塊遮羞布的後面到底是什麼。
我很坦然，舉世皆敵都不怕，何懼卑劣者的指指點點？
在學院裡，我終於見到了大兵和小豆子。
他們兩個被我連累，幾乎等同於被軟禁，數次想衝出去，最終被鎮壓，戰鬥到筋疲力盡，一直到黎明老祖宣布我無罪時，才總算重獲自由。
我們三人見面，相擁而泣，沒有經歷過生與死的考驗，誰會明白在最後的最後還留在自己身邊的幾人有多麼可貴？
「九哥哥，你要離開了嗎？」
小豆子眨巴著眼睛看著我，輕聲道：「九哥哥，如果要離開的話，我們一起離開。」
「對！」
大兵大笑道：「咱們兄弟走南闖北，什麼時候慫過？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我沉默著，不知該如何回應。
直覺告訴我，黎明恐怕不會讓他們跟我一起走，上面那些人心裡總會精細的盤算許多事情，怎麼可能徹底放我自由？總要留點掣肘的籌碼在手裡的。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深深看著大兵，輕聲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們不能跟我一起走，千萬不要去強硬抵抗，以後小豆子跟著你，你得照看好她，咱們現在不比從前了，不再是流寇土匪，也做不到來去自如，大亂馬上就要來了，如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大兵一怔，他雖然莽撞，可終究不是不知道深淺的人。
最終，他苦笑一聲，道：「也罷，我聽你的。」
只有小豆子眼睛紅紅的，癟著嘴。
「算了，不提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
大兵拉著我往小樓里走：「咱們喝酒去！」
見到小樓，我又想到了安雅，想到了那條缺德了老狗
可惜，有些人終究是回不來了。
活下去？
這只是我對大兵和小豆子的期望。
可是我自己卻早已不再把性命當回事，我心中有恨，恨欲狂，向蒼天發下大願，有些事情註定不死不休，難得善終。
我和大兵在客廳里對飲，再也沒有安雅做的可口飯菜，只有一杯苦酒，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只是一杯接著一杯的喝，孤獨的品味著各自的心事。
黃昏時，暗地裡的勾心鬥角終於結束，黎皇和宓妃來了。
宓妃披著甲冑，甲冑上有點點血跡，早已乾涸，那是之前與黎明老祖戰鬥時留下的傷。
看著他們，我心裡百感交集，只是默默拉住了她的手。
「你自由了。」
宓妃輕輕笑著，眼睛很明亮：「禁區之主，你難道不準備說什麼嗎？」
我心裡只有苦澀和悲涼，哪裡能說得出什麼？
宓妃眨巴著眼睛，笑眯眯的說道：「比如，我們的婚期定在什麼時候？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有你，何時何處不是新婚燕爾？」
我凝望著她，輕聲道：「你知道我，有些話，我說不出口，但，往後餘生，我會用一切來守護你！」
宓妃倒是不好意思了，面色微紅，輕輕把我推開，低聲道：「肉麻，你還是去見見你師父吧，過會兒我們該離開了。」
黎皇在一側默默候著，凝望著我。
「師父。」
我有千言萬語終究說不出口，只能跪下對他磕了三個頭。
他於我而言，如師如父，有些情太重，難以言表。
「這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黎皇把我扶起，與我在小院裡並肩前行，對我說道：「終究是為了平衡而做出的妥協，你為禁區之主，從今往後，禁區與黎明達成聯盟，共同面對深淵和日後不可測的變故，這或許是最好的結果，一些事情我想宓妃會告訴你的，你也該知道了。
師父知道你心裡對黎明終究有恨意，可，為了大義，你和宓妃成婚之後，切不可做壞了大局的事情。」
我沉默片刻，重重點了點頭。
這或許是師父對我唯一的期望了，我無法拒絕。
「小豆子和大兵得留在黎明。」
黎皇又道：「還有白骨聖杯，這也是為了平衡。不過，我會保護好他們，你放心，日後在禁區里做事要小心，你畢竟是人，哪怕你與宓妃成婚，終究也和它們不一樣，這可能是人類和它們之間數千年來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融合，總會有碰撞，須有容人之心，方才是長久之道。」
我輕聲嘆息，對此，早有預料，我也知道，這已經是黎皇他們為我爭取的結果。
這可能是我和師父說話說的最多的一次，我要遠行，從此離開黎明，他像一位長者一樣，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甚至連多添衣都要囑咐，除此之外，他又對我說起很多，諄諄教誨，提及許多重要的事情，我都一一記下。
月上枝頭時，我離開了黎明，大兵雙目猩紅，這大概是我們哥倆第一次這般分開，小豆子哭著追著我走出去很遠，一直送到山下才被大兵拉回去。
一人一劍，我和宓妃攜手前行，在崑崙山中漫步！
「新時代來了。」
宓妃揚起如夢幻一樣的容顏，對著莽蒼大山大聲喊道：「亂世之中，我的夫君一定會是最耀眼的那顆將星！」
她是我的忘憂草，總能讓我安寧，忘卻一切煩惱。
我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走吧，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良久後，宓妃氣喘吁吁的對我說道：「一個你很早就想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