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們唱到了晚上十一點多。

邊唱邊喝,邊喝邊唱。

似乎忘記了傍晚時候發生的事情。

周宇和提前定的蛋糕,我們在KTV包房唱的生日歌,吃的蛋糕。

林小娟也喝了不少酒,似乎不是很開心,許完願吃完蛋糕後,搶過話筒,對著我說,「生日都快過完了,你是不是還有事情要對我說。」

我說,「沒有。」

林小娟說,「騙人,你有事情瞞著我。」

我說,「我還能瞞你什麼,每天就那麼點屁事,要瞞什麼?」

大家一起起鬨,「有什麼就說出來呀。」

林小娟大聲喊著:「那你褲子口袋裡放著什麼!」

潘石龍趁我不注意,一把從我褲子口袋裡把鑽戒搶了去,鄭健連說狗哥你她娘玩驚喜啊。

萬飛喊著:「求婚!求婚!」

大家跟著一起附和。

麻千省的三位女友一起也喊著:「求婚,求婚!」

我不肯。

我他媽不要面子的啊?

大家喝得都有點上頭。

潘石龍仗著個子比我高,一隻手壓在我肩上,把我往下壓,哈著酒氣跟我說話,都快親上我了,我說你隔我遠點,我擔心他喝多了垂涎我的絕世美顏親我,用力把他往上推,他大喊著其他人幫忙,鄭燁忙過來把我一條腿往下壓。

就這樣大家齊心協力將我擺出了求婚的姿勢。

我其實內心很抗拒,我不是不愛林小娟,但是我矯情的發著小脾氣。

張丹男朋友把鑽戒盒子遞到我手上說:「兄弟,求婚是好事,我之前也向丹丹求婚,很美好的,你別弄得好像被人強迫了一樣,好伐?」

我拿著鑽戒盒子,林小娟站在我面前,拿著話筒,看著我不說話。

我掃視一圈,說:「強扭的瓜不甜,你們這樣逼我,可有考慮過我感受?」

林小娟帶著一絲小醉意對著話筒喊:「我就喜歡吃強扭的瓜!」

大家一起起鬨。

萬飛喊到:「你還算不算男人?」

潘石龍:「是男人就求婚!」

鄭健說:「狗哥,你等下手別抖啊,這裡黑燈瞎火的,找鑽石很麻煩的。」

麻千省的三位女友一起撒嬌:「我們也要,你快向我們求婚!」

這都是什麼回事啊。

我談一個女朋友都要死要活了。

我看這情形,我要是不配合大家完成表演,估計會被打死。

很多時候,親友幫你,並不是真的覺得對你好,而是他們認為這樣對你好。

真的又有幾個人關心你當時的感受呢。

我靜下心,告訴自己,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一切阻礙都是插曲,與人相愛莫忘初心,我深吸一口氣然後打開鑽戒盒子,對著林小娟說:「承蒙各位厚愛與支持,內向害羞的我……」

大家哄然大笑,萬飛說:「不行,嚴肅點,你還內向,重新來!」

我說好吧,重新來。

「23年前,我來到人世間,不知人間奔波苦,也不知世間酸與甜,23年來,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娶一房好媳婦,今天,我苟書寒,在此,鄭重的向你——林小娟提出申請,我要當你的戶主,嫁給我吧!」

林小娟興奮的說:「我願意!」

我戒指都還沒有拿起來,她就把右手伸出來了,我慌忙把戒指戴到她右手中指上面。

我也不知道她是喝多了,還是她真的願意。

大家一起歡呼。

林小娟過了一個難忘特別的生日,一天之內,兩個男人向她求婚。

然後,我也知道了,為什麼林小娟媽媽會通知林總監來到生日聚會現場了。

在過去布吉的路上,我睡著了,林小娟看見我褲子側面口袋鼓鼓的,偷偷拿出來一看,發現是鑽戒,又偷偷放了回去。

年輕人沒有經歷過,內心很愉悅,我在餐廳外面給潘石龍他們打電話的時候,她情不自禁就給自己的媽媽打了電話,然後把我可能準備求婚的事情說了,生日聚餐地點也被她媽媽問了去,她以為是媽媽關心自己,哪料到媽媽會出賣自己呢。

要不是林小娟在KTV當著大家面主動說出來,以我性格,我也不確定我會不會賭氣就不求婚了。

誤會算是消除了。

但是接下來的情節發展超乎了我的意料。

生活有時就像一部狗血劇。

說回生日當晚,我和林小娟打車回到了白石洲租房,借著一點點醉意,我們聊了很久,聊到很晚,把林總監的事情說了一個透徹。

她說碰巧坐了兩次林總監的車子,都是因為車上還有公司的另外一位女同事,並沒有單獨乘坐他的車子,只是我沒有看見,平日林總監確實去她公司有表達愛意並贈送禮物追求她,她都一律拒絕,也是希望林總監知難而退。

以我對她的了解,她不會對我撒謊,而且她也沒有必要向我撒謊。

關於當天跟林總監動手一事,我起初心裡不舒服,認為她不關心我反倒關心林總監,她則解釋開始是擔心我下手太狠,後來是擔心惹來警察變大麻煩。

我思來想去,覺得好像她說的都對,講的都有道理。

那晚我喝的稍微有點多,看著躺在我旁邊的她小心翼翼向我解釋的樣子,大眼睛一閃一閃的,白白的牙齒在紅紅的唇下,一張一合的說著。

忍不住就借著酒勁銜住了她的嘴唇。

又是一夜風流事,待到醒來,她已上班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在一種微妙的平衡中度過,她怕我多想,隻字不提林總監,我也不想顯得自己太計較太小心眼,也就不再提到林總監這個人。

我努力掙錢,想著早日買房好與她早日成家,她努力工作,想著自力更生不給我添麻煩。

每天我上午去會展中心發名片,11點半就在會展中心派完盒飯,中午十二點左右就抵達科技園南區,游擊戰一般的到處去賣盒飯,至於晚上去酒店倒賣房間這個事情,我已經放棄了,根本原因是潘石龍建議我每天去接林小娟下班,不要又被林總監盯上了林小娟就得不償失了。

說起潘石龍,小伙子除了長得比我丑點,真的沒有其他的缺點了,個子高,條子正,三觀正,對家庭有責任,像父親一樣照顧兩個妹妹,我要是女人我都想玩幾年後嫁給他,因為他實在是太老實了,「等我玩累了,我就找個老實人嫁了」。

時間有時候很難熬,但是如果你忙碌起來,時光就會流逝得又很快。

過了2006年元旦節,很快就迎來了春運,關於春節在哪裡過,我跟林小娟之間沒有爭議,她回去過,我自己想在哪裡過就在哪裡過。

在此之前,我跟林小娟說過,要不過年我去你家吧,因為有林總監求婚這一插曲,我後來也沒有給林爸爸林媽媽打過電話,每次拿起手機想打,又總感覺很彆扭。

這個事情也不知道找誰諮詢,我也沒有跟遠在老家的老媽說這個事情,不想讓她擔心。

因為,擔心不能解決問題。

林小娟說她跟爸爸媽媽溝通一下,結果告訴我,等年後再找個機會看看吧,過年去可能不太合適。

我也沒有強求,畢竟准岳母對我不是很喜愛,雖然我們見面相處很愉快,沒有任何的矛盾或者誤會。

我早早就給林小娟買好了飛機票,一是提前買性價比高,二是春運期間,擔心到時候一票難求。

每年春運,是許多歸鄉遊子心情最複雜的時候,想回去但是窮,連票都買不起,比如鄭健,想回去但是女友要求去她家,鬧得個不開心,比如萬飛,這些其實在春運面前都算是小事,有些人想回去卻一直買不到票,比如潘石龍。

到了企業快放假時候,會展中心沒有展會舉辦了,科技園陸陸續續都開始放假,我的收入呈直線下滑,到了最後收入為零,連倒賣酒店都沒有了市場。

我就一野孩子,沒有誰是我領導,無拘無束,不存在放假不放假,沒事忙的時候,我就經常在家做點吃的給林小娟送到公司去,下午就等她下班。

有時候閒得實在無聊,就去網吧玩玩遊戲,玩得多了,就萌生了買台電腦的想法,把想法跟林小娟說了下,她反倒提出建議,既然玩遊戲要買電腦,花那麼多錢,你不如把遊戲戒了如何,別玩物喪志。

講的似乎也在理,我想了想,又把遊戲戒了。

至此,我不抽煙不玩遊戲不泡吧,除了喝酒沒有其他不良嗜好,潘石龍開我玩笑,說你要是把酒戒了,再分個手,完全過的就是僧人生活,無欲無求。

我回他,呸呸呸,就算是,我也是酒肉花和尚,我還要還俗結婚的呢。

眨眼就到了林小娟回去那一天,2006年1月13日,我把她送到機場,看著她安檢去登機,然後一個人在機場看了好大一陣飛機起飛降落。

小時候,還是在山頭跟兒時玩伴采蕨菜近距離看過飛機從頭頂不遠處飛過,但是那也只是小飛機,聽說是播撒種子。

沒料到,如今大了,可以站在機場看著飛機龐然大物起飛降落。

時代發展太快了,小時候誰家有台電視機都是很牛的事情,如今富裕了,坐飛機這種事情就發生在身邊,我還沒有坐過飛機呢。

有空我得坐一次,希望第一次是去青島。

林小娟回去了,我一個人突然感覺孤孤單單的,離開機場,我跑到紅樹林去玩,坐在草地上思考著接下來怎麼辦。

沒有工作,沒有歸屬感,沒有集體的感覺。

掙錢了,可是心變得更孤單了。

我拿起手機翻了半天通訊錄,這麼多認識的人,我居然不知道要打給誰聊天。

看著大海,我決定給老媽打個電話。

電話響了許久老媽才接電話,問她在做什麼,她說在幫隔壁三娘做過年好吃的葉子粑粑,這是一種湘西特產,用一定比例的糯米、粘米粉及蒿草汁揉制而成,裡面包上芝麻紅糖,蒸煮之後,軟糯香甜。

老媽問我回去嗎?

這個問題此前我們討論過很多次了,最開始我是不確定要不要去林小娟家裡,所以,我一直說不確定,很可能要去林小娟家,就不回去湘西了,到後來不想告訴老媽去不了林小娟家,就乾脆說年底好掙錢呢,我就不回去了。

我問老媽,要不你帶著外公外婆和奶奶他們一起來深圳,

老媽說,老人家跑來跑去的,不太好,你在外忙吧,掙錢也要注意身體。

我在電話這頭嗯嗯的答著。

時間又眨眼到了除夕。

林小娟回去到除夕的那些天,很多時候我出門坐公交車,感覺像包車一樣,諾大一輛公交車,就我跟司機兩人。

我孤單到什麼程度,我從上車坐到終點,又從終點出發坐到別處,幾塊錢可以打發很多時光,還可以看風景,可以好好的看平日忙碌不堪忘記和忽略掉的風景。

其實,深圳很美。

我跟林小娟基本每天都通兩三個電話,聊很久QQ。

除夕那天一早我還躺在床上,先給老媽外公外婆和奶奶都通了電話,然後就打了電話給林小娟。

我說:「娟妹妹,在忙啥呀?」

電話是林媽媽接的,我已經很久沒跟林媽媽通過電話了。

林媽媽在電話那頭說道:「小苟呀,我是蘇阿姨。」

我忙坐起身來,開口說道:「阿姨好,好久沒有聯繫了。」

林媽媽在那邊回答道:「好好好,阿姨跟你說個事呀,你別難過。」

我聽她這麼說,就預知不是什麼好事了,難道又要逼我分手,我說:「阿姨你講吧,我承受能力很強,不一定會難過。」

林媽媽在那邊嘆了一口氣,說:「說起來是我們對不起你,上個月,阿姨擅作主張叫小林去娟兒生日聚會上,造成你們鬧得不開心了。」

我忙說:「阿姨,這事都過去了,我理解,這事不怪你們呢,我也不難過。」

我在電話這頭心想,既然阿姨你把話說開了,那就誤會消除啦,你是小娟媽媽,以後就是我媽媽,我不可能計較這些事情。

結果,林媽媽在那邊又說到:「不,我要說的事情不是這個事情,那個,小娟懷孕了。」

我腦子裡轉得很快,怎麼?小娟懷孕了?你們不同意我跟她在一起要逼她不要寶寶嗎?不行!我必須阻止,這可是我跟小娟的孩子啊!

我話剛到嘴邊,情緒都醞釀好了。

林媽媽在那邊又說到:「孩子是小林的,林奮強的,小苟你,我們對不起你,你罵阿姨吧,可千萬不要把氣撒到娟兒身上。」

我在這邊只覺晴天霹靂,還沒有反應過來,林媽媽在那邊又喊道,「小林呀,你就坐著,阿姨來忙。」

只聽見那邊一年輕男子隔遠了答道:「好的呢,小娟人呢。」

阿姨說:「她出去接她舅去了,馬上回來。」

我在這邊,頭裡嗡嗡作響,不知該如何言語。

林媽媽又說:「小苟,到時我們再聊吧,小林到我們家,我先不跟你多說了,就這樣啊,拜拜。」

我:「拜拜。」

掛完電話,我癱在床上,呈一個大字,林小娟呀林小娟,你這樣做對得起我嗎?

以往我遇到任何事情,不管好的壞的,我都會在腦海里想很多。

但是這一次,我腦海里沒有其他多餘想法,我愣愣的看著天花板許久,好像腦海里一片空白,又好像腦海里只有悔恨,也不知道多久,我開始慢慢哼起了歌來。

「你說你不怕分手,只有一點遺憾難過,情人節就要來了,剩自己一個,其實愛對了人,情人節每天都過,分手快樂,祝你快樂,你可以找到更好的,不想過冬,厭倦沉重,就飛去熱帶的島嶼游泳,分手快樂,請你快樂,揮別錯的才能和對的相逢,離開舊愛,像坐慢車,看透徹了心就會是晴朗的,沒人能把誰的幸福沒收,你發誓你會活的有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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