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的預感一點沒錯。在賈母的處罰下來約3個小時後,金釧兒和彩霞帶來了王夫人的「處罰通知單」。

金釧兒是個大臉的丫鬟,笑著道:「三爺,你可是要慘咯!太太吩咐說:你以後不要再去街上頑了,好好讀書。還讓我通知周瑞,去提點你的長隨錢槐,不許他跟著你去府外逛。」

周瑞兩口子是王夫人的陪房、心腹。劉姥姥進賈府,就是走的周瑞家的門路。

金釧兒倒不是幸災樂禍的笑。在她眼中,被禁錮在府里其實並不是什麼大的懲罰,畢竟還是可以在府中到處活動。她天天不就是這麼生活的?要是給禁錮家裡那才叫窩火呢。

前些天下午,她全程目睹了賈環和鴛鴦、二奶奶,老爺的交鋒,心裡對賈環佩服的很。當然,佩服歸佩服,她的志向還是想做寶二爺的姨娘。

「嬰寧」書稿的事情,對襲人會有很大的影響。寶二爺現在是還沒反應過來。她作為旁觀者即可是看的清楚明白。她和襲人略微有點「競爭」關係,因而心裡倒是對賈環有些親近。

所以,她這會兒才約了彩霞一起來賈環的住處傳太太的話。她這個姐妹的心思,她是明白的。

賈環微微呲牙。你妹的!

王夫人的話說的很漂亮,但是手段很凌厲。這竟然是要將他禁錮在賈府內!

這會導致他當前所有的賺錢計劃,各種備用計劃都擱淺。

真是要命。

彩霞見賈環臉上浮起愁容,很是擔心,欲言又止。金釧兒、晴雯、如意都在,她倒不好意思說太關心的話。

金釧兒看看彩霞,就抿嘴一笑。不過,她也看得出來賈環似乎聽到這個消息心情不佳,便將笑容收斂起來。

賈環輕輕的嘆口氣,王夫人真不是省油的燈,不聲不吭的,心黑的很。揉著眉心,對金釧兒道:「你去回太太,我知道了。」王夫人在禮法上賈環的母親,他在表面上自然不能說她的壞話。

金釧兒點點頭,輕推了彩霞一下,說:「三爺,彩霞有話和你說。」

「誒…」彩霞輕聲嬌嗔金釧兒,燥的滿臉通紅,模樣嬌羞嫵媚。金釧兒咯咯嬌笑著躲出去。

晴雯和如意不知道賈環的計劃,以為他只是給拘束在賈府中心裡愁悶,對賈環的愁緒感受不深。這時,聽金釧兒提示彩霞要和賈環說悄悄話。晴雯就掩嘴嬌笑,明眸流波。她是將賈環當朋友。

如意嘟起嘴,很是不滿。她想給三爺當姨娘的呢!可彩霞比她長的漂亮:鵝蛋臉兒,眉清目秀,皮膚白膩,身材也比她好。

幾個小姑娘,賈環看得搖頭,少女不識愁滋味啊!只是心裡陰鬱的心情到底是稍微好了些。

金釧兒離開,晴雯和如意兩人也跟著離開。將門帘放下來。彩霞滿臉通紅,如同蘋果。但終究是捨不得離開。好些天都沒見到賈環去找她玩。

金釧兒來的路上還笑她,三爺現在前途可不明朗。但她想著賈環給她化開一勺子玉花露的甜蜜。那甜滋滋的滋味讓她覺得即便以後日子苦些也甘心。

彩霞細聲安慰道:「三爺,你也別太發愁,我看著也難受。太太說是把你拘在府里讀書。等幾個月,你自然就可以出府玩了。」

賈環搖搖頭,「哪有那麼容易!」彩霞說的是一般情況。王夫人這個禁令他預計至少會持續一年。這還是要他不再搞出任何動靜來的情況下。王夫人還可以隨時把他拎回來繼續拘禁。

他又怎麼心甘情願的將他的自由交由「別人」的心情來決定!

「會的。」彩霞肯定的鼓勵一句。

賈環勉強的笑了笑,「或許吧。不說這個。彩霞,我前些天能脫困,謝謝你的提醒。本來說明天去街上給你淘點新奇玩意兒。沒想到要給太太拘在府里。我上次看你挺喜歡甜食的。這半瓶玉花露先送你,權當我的謝意。」

他確實要好好的謝謝彩霞。沒有她的提醒,他就不會可以在寫給史湘雲看的「嬰寧」文章中可以的變換字體。那他的結局會非常的糟糕。

「這謝什麼啊!」彩霞心裡甜滋滋的輕聲道,接過賈環從柜子里翻出來玉花露,很鄭重的收起來。

看著她白膩臉蛋上甜蜜嫵媚的笑容,賈環笑著叮囑道:「早點吃完。別寶貝似的放壞了。我才8歲,你別想太多。」

彩霞嬌羞的低下頭,老實的道:「哦。」她這副表情無疑是在告訴賈環,她就是想多了。其實,寶玉也不過是9歲而已。他還不是和金釧兒好上了?

賈環就笑著搖頭,心情卻是有些沉重的。不說彩霞才12歲,他自己年紀也很小,即便是都合適,但他現在哪裡有心情「撩妹」啊?

王夫人給予他的壓力很大!

不能出府,他的賺錢計劃肯定會夭折。他手底下的錢槐、趙國基、胡小四即便是他手把手的教,也不能完成他所制定的商業計劃。

那麼,他現在該怎麼辦呢?

金釧兒和彩霞離開後,晴雯和如意兩人進來,賈環正站在窗口邊沉思。

晴雯咯咯笑道:「三爺,你不會是真的和太太屋裡的彩霞好上了吧?」

賈環輕輕的擺擺手,說道:「晴雯,現在哪裡是談風花雪月的時間?」

晴雯只是笑。她並不怎麼介意。但如意卻是踮起腳尖挺胸道:「三爺,我再長几歲,肯定比彩霞漂亮。」

彩霞的容貌比晴雯要遜一籌,比清秀的如意要漂亮些。

賈環禁不住笑起來。得承認,當他情緒低落時,有兩個小姑娘可以陪著他說話,確實很不錯。

「你這個小浪蹄子也不害臊呢。」晴雯取笑著如意,出去端了冰鎮的西瓜進來,三個人坐在臥室里吃著水果消暑,閒談。

賈環坐在榻椅上,問道:「晴雯、如意,假設,我是說假設,我有一天離開賈府,你們倆願不願跟著我走嗎?」

如意咬著西瓜瓤,理所當然的道:「三爺,我是你的丫鬟啊,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如意有點迷糊,根本沒聽懂賈環的潛台詞。晴雯是聽懂了。想想看,其實不過是一篇文章的小事,給老太太、太太厭惡、懲罰,像三爺這樣有才華、有能力的人,不生出離開的想法才怪。

她要是個有本事的男人,也不願意窩在這裡:看著寶玉受寵,一堆人的偏心。

晴雯抿嘴兒笑,嬌俏多姿,輕聲道:「三爺,我的賣身契在老太太那兒呢。我倒是願意跟你走。」

賈環就笑起來。這也是個問題。以他現在和賈母糟糕的關係,能把晴雯的賣身契要的出來拿才有鬼?不過,距離他離開賈府還有幾年,可以慢慢的籌劃。

和晴雯,如意說了一會話,便打發她們倆先去休息。深夜裡,賈環獨自的坐在書桌前沉思。

愁苦,抑鬱,清冷,孤寂的情緒隨著明月落在他的書桌前。

這一方窄小的天地啊!

如果要問賈環是否後悔前些天在偏廳里「開噴」,從而得罪了賈府的掌權者們,落到被限制自由的下場,他的答案是否定的。

他不後悔!

簡單的從處罰接過來看:連續的得罪王熙鳳、王夫人、賈母,被困在賈府里斷了經濟來源,「脫離計劃」中止,這顯然比被賈政打一頓要嚴重得多。

給賈政打一頓,最多幾個月就回復過來。不過是一頓皮肉之苦。

但,如果這樣想,實在是大錯特錯!

因為,這不僅僅是皮肉之苦,王熙鳳還給他扣了個寫「小黃文」的帽子。這個帽子帶上去,他賈環的名聲就臭大街了。

相當於是給王熙鳳踐踏在淤泥中,狠狠的踩了幾腳,再無翻身的機會。事情坐實,王熙鳳會不到處散播消息?

在古代這種講究名聲的社會中,怎麼強調名聲的作用都不為過。比如:他現在即便是困頓於此方圓之地,但名聲在,還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而如果是帶上王熙鳳給扣的帽子,即便他有離開賈府換身份的計劃,但三五年的時間內,他頂著這個帽子,只怕找不到合適的人為他所用,未必能攢夠離開賈府的銀子。

所以,他才要激烈的反抗!所以,他不後悔!

賈環的困境在於,他的賺錢計劃被迫停止,他現在是要等王夫人的禁令過期再重啟計劃,還是尋找新的打破僵局的機會。

這兩個選擇都有困難。

第一,即便禁令過期,王夫人回頭再隨便找個藉口都能將他拘在府里,怎麼辦?他不能寄希望於王夫人的心情好壞。

如果是讓他天天去給王夫人磕頭請安,裝孝子,刷好感,這種途徑還是算了。

為人進出的門緊鎖著,

為狗爬出的洞敞開著。

他深深的渴望自由,

但人的身軀,怎麼能從狗洞子裡爬出!

第二,打破僵局。怎麼打破僵局?難道是苦讀若干年,考試秀才後?那時,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這一晚,賈環輾轉反側,無心入眠。

六月十三日,書房休息一天後重新開課。

下午時分,突然下起暴雨。烏雲壓頂,電閃雷鳴。陣陣夏雷在天空中炸開,發出爆炸般的悶響,震耳欲聾,肆逞天威。

「啪啪啪!」急促的雨滴落在窗台上,仿佛戰鼓密集的點聲。

「嘩嘩嘩!」風助雨勢,猛烈的撲在牆壁、屋檐上,發出激烈響聲。

見這樣的情況,林舉人輕嘆了口氣,「罷了,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今天的課就到這兒吧。賈環留一下。我要考校你的功課。」

賈琮和賈蘭羨慕的看賈環幾眼,這是尖子生的待遇。賈琮還想著要不要給三哥說下前些天他父親關注的事情,但想想,卻不知道怎麼說。

賈琮、賈蘭向林舉人行禮後,收拾了書具,帶著隨從在暴雨中離開。

賈環有點不明所以,抱歉的道:「先生,學生這幾日…」他最近根本無心學習。

林舉人擺擺手,從講台上走下來,道:「我知道你最近遇到些問題。我們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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