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之時,庭院中知了鳴叫。微風徐來。斑駁的光影就落在偏廳中。

長隨錢槐進來上了茶,悄然的退出去。心中感慨無比:三爺如今在府里已經有實權。他這個長隨的風光可以想像。

當年,他大伯(趙國基)推薦他來當長隨時,又哪裡能想到有這一天?或許,趙家、錢家夢裡想過三爺有成為正經主子的一天吧。

看著眼前恭敬的賈府大管家,賈環態度溫和,問道:「哦?大致有多少個位置?」

單大良心裡苦笑一聲,三爺不會想都占了吧?老老實實的答道:「預計會空出十幾個管事職位、二十來個頭目的職位。大老爺和璉二爺安排了三個管事,四個頭目的職位。」

賈環一聽心裡就有數,點點頭,「嗯。單管家稍微等我一會。」賈環起身去了他的內書房,擬定一個六個管事、十個頭目的名單,然後回來給單大良,「剩下的位置,你作為大管家自己斟酌。」

單大良一掃名單,頓時放下心來,三爺還是很有分寸的,道:「謝三爺。」

賈環就笑了笑,拿起茶杯喝茶。他長期擔任高管,怎麼不明白其中的道道。其實這份名單中,他的人只有十個。一個團隊內,提拔幹部,不能全上自己人。要提拔一些能幹事情的人。

任人唯親是錯誤的。真出了問題,還得靠人才去解決。當然,任人唯賢也是錯的!要保證自己的意志能執行,團隊里必須要有幾個忠心的人。

單大良見賈環處事有規矩,心裡一動,笑道:「三爺,賴家離開京城時,送了一百多個丫鬟、婆子、奴僕到府里。三爺這裡要不要添兩個使喚人?」

這是討好的意思。

賈環並沒有拒絕,道:「我屋裡的丫鬟就不用了。其他的人選,你看著安排吧。」

單大良就笑著點頭,「行嘞。」三爺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麼難以說話嘛!他心裡盤算著要給望月居這邊添一個專門趕車的馬夫,免得每次都是胡小四趕車。再添幾個粗使的婆子,幹些重活、洗曬等事。

賈環笑一笑,吩咐道:「單管家,回頭我讓族學裡派兩個賈家子弟到管事處。府里的大事,由他們每日匯總後,以文書的形勢抄送我這裡。我有意見會派人通知你們。」

賈府里的事情,他要有知情權。至於,是不是行使監督權,那要看他的心情和需要。

單大良沉吟了下,沒有拒絕,「三爺是府里的主子,要了解情況也是正理。」

單大良告辭離開後,賈環出了偏廳,去客房裡約了喬如松,一起去族學。今天是喬如松到賈家族學坐館的日子。

賴家離開京城後,其追隨者、心腹被清洗的非常快。主要是賈府的結構導致:全是榮國府的家生子,要解除職位,只需要一句話即可。鬧也鬧不起風浪。

連著幾天,賈環的望月居門庭若市。不少管事都過來拜謝。吃酒什麼的,賈環一律退卻,禮物也全數退回。不過,卻要留人坐一坐,說說話。

四月十一日的中午,賈環就收到賈赦派人送來的畫冊、銀票、地契。他派了長隨蔣興跟著張四水一起跑了一趟宛平縣縣衙,將當鋪信豐號給收下來。

接下來則是接收兩間藥鋪、三間崇文門外南北貨店鋪的經營權。下午時分,單大良帶著兩名管事,親自將這幾間鋪子的帳本給送過來。賈環讓這幾件鋪子先照舊經營。他回頭會安排人去看看。

管事處那邊,賈環安排賈薔、賈芸兩人先充當文書,十天一輪換。最近,賈府更換大管家,清洗管事、頭目,忙的不可開交,沒有什麼大事。

其實,賈環心裡有件大事,但現在不適合提出來。他想要整頓賈府內外的紀律。實行編戶保甲制度。

原書三十三回,賈寶玉勾搭琪官致其離開王府,忠順親王派長史到賈府來討要,連賈寶玉系在腰間的汗巾都知道。可見是將賈府滲透的和篩子一樣。

賈環很難容忍被監視的感覺。被皇帝派錦衣衛監視就算了。他又沒打算造反。錦衣衛慣例是要向大臣府中派人監視。這是明面上的潛規則。賈府裡面肯定有探子。但給一個敵對的親王派人滲透成篩子,這實在不可饒恕。

所以說,罵賈府的幾個主子是豬隊友都是輕的。但他現在初步掌握一定的權力,還不能搞大動作。免得別人說他心急、權欲薰心。還要等一段時間。

單大良離開後,賈環回府這幾天才稍微得了個空,想了想,帶著晴雯去賈母上房處找鴛鴦送禮物。

他從東莊鎮上回來,給府里的眾人都帶了禮物。前兩天,寶釵、探春、迎春、惜春等人的禮物都已經送過去。鴛鴦這裡,他打算親自去一趟。

他確實得謝謝鴛鴦幫他在賈母面前說了話。否則,幾天前他回府時,絕對沒有那麼容易過關。當然,走到他現在這個位置,和賈母的大秘書鴛鴦交好,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鴛鴦很受賈母的信任,賈母平常倚之為左右手。若是能有她的支持,實際上是等於有半個賈母的支持。當然,鴛鴦對賈母很忠心。收買是不可能的。

賈母上房處,賈環三人得了小丫鬟的話,往偏廳而來。還沒到時,就聽到鼓聲、鑼聲交匯。顯然賈母等人正在聽戲。

正好鴛鴦在偏廳外頭的側面小廳中和襲人說私房話。賈環帶著晴雯進來。

小廳中陳設簡單。有幾張椅子、矮凳、高几、條凳。另有一張圓桌、柜子、花樽等。是丫鬟們日常休息的地方。

鴛鴦穿著青色的掐牙背心,裡面是淡藍色的長衫,腰間洗著黑色的汗巾,身姿高挑。見賈環進來,白膩的鵝蛋臉上露出笑容,道:「三爺怎麼來?」

一旁細長身姿,容貌姣好的襲人行禮,輕聲道:「見過三爺。」她現在還是挺畏懼賈環的。寶二爺前不久給他「教訓」了一回。

賈環對襲人擺擺手,對她在鴛鴦這裡並不奇怪。對鴛鴦道:「前些天從東莊鎮回來帶了幾色糕點和一盒胭脂送給鴛鴦姐姐。今天才有空過來。謝謝鴛鴦姐姐幫我在老太太面前回緩了幾句。」

晴雯笑兮兮的將禮物遞過來。

都是些吃食和胭脂,並不貴重。鴛鴦笑著收下來,道:「這麼多小吃,倒是我要謝三爺。前兒的事,我只是照實的說罷了。三爺在老太太這裡和和氣氣,我們做丫鬟的也輕省。」

這話說的很直接。

賈環就笑起來。這姑娘是個錦口繡心的人兒。

寧國府中,賈薔從管事處回來,給賈蓉拉去喝酒,苦笑道:「蓉哥,我如今身兼兩職,要當文書,還要學習。沒功夫喝酒啊。」

賈蓉道:「好兄弟,且陪我喝幾杯。環叔最近把賴家幹掉,在西府里很威風啊!」

賈薔性情聰明,知道賈蓉想什麼,「蓉哥,你還念著環叔說給你指門生意的事情?先緩一緩吧。賴大一家子給清掉,現在西府里有點亂。環叔最近很忙。族學那邊的課都沒帶。」

賈蓉無奈的點點頭。他手頭有點緊。

秦鍾放學後,興沖沖的到寧國府內宅中見他姐姐,順便吃晚飯。最近族學來了位新先生,他的功課受到表揚。

秦可卿穿著一襲白色的長裙,帶著耳墜、頭釵,麗色天成,正在正房的客廳中聽寶珠說著這兩天賈環的事情。嘴角帶著嬌柔的微笑,抿著茶,偶爾點一點頭。

秦鍾進來,高興的道:「姐姐,我來了。今天先生考校功課。我得了一個優良。」

秦可卿頓時笑起來,拉著她弟弟的手,「噯喲,這倒是要慶祝一回。寶珠,今天讓廚房裡加個菜。」

一旁的大丫鬟寶珠笑著應下來。她知道奶奶為什麼高興。是看著她兄弟走上讀書正途。

說笑一回,秦鍾道:「姐姐,我聽說環叔準備將族學裡年過二十的學生都開除。」

秦可卿壓根沒思考,溫聲道:「環叔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搞得秦鍾一陣愕然。他姐姐這是太信任環叔了吧?

夜色逐步的籠罩在賈府中。

東跨院中,王夫人手裡把玩著佛珠,明亮的燈光碟機散著黑夜。淡淡的香料驅散著蚊蟲。

長期跟著王夫人的大丫鬟金釧兒知道太太的心裡蘊藏著怒火。

突然,王夫人道:「老爺今天還在趙姨娘屋裡安歇?」

金釧兒低著頭,看著腳尖,小聲答道:「回太太,是的。老爺讓繡鳳來說了一聲。」

王夫人不滿的冷哼一聲。

東跨院隔壁的趙姨娘小院中,趙姨娘正服侍賈政喝酒。四道小菜,一壺美酒。

賈政愜意的喝著酒,腦子裡想著大舅子前天給他的准信:通政司右參政。心情正好時,耳邊傳來趙姨娘數落賈環的話語。

「環哥兒,脾氣壞的很。前些天回府,到我這裡就坐了一會兒。我氣的罵了他一頓…」趙姨娘還記得賈環教她的招數:在賈政面前罵他。

賈政輕輕的拍拍趙姨娘的手,勸道:「你罵他幹什麼?以後不要罵他。他到底是你的兒子。」

趙姨娘一下子給愣住。老爺怎麼會幫環哥兒說話?這…。

趙姨娘自是不知道賈環出主意推了賈政的仕途一把。賈政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感觸的。不然,他怎麼會連續幾天留宿在趙姨娘這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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