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七月十四日,皇帝駕臨大明宮。大周的朝政都轉移到大明宮中。後宮以燕王生母周貴妃為首隨行不可勝計。

宮闈內幕向來是比較隱晦。但架不住競逐貴妃之位的六方之人銀彈開道,很快一些零散的信息就泄露出來:吳貴人深得聖眷,貴妃之位,遲早非她莫屬。

這個消息傳出來,競逐的六方都是偃旗息鼓。宮中的風雲趨於平靜。

吳貴人的父親左議諫大夫吳天祐在家中大喜。

永昌駙馬等皇親國戚則是一嘆。許總管推薦了賀貴人但沒有效果。

襄陽候父子兩人在家裡大罵大明宮內相戴權:死太監,拿錢不辦事。竟然幫賈家的人說話。

慶國公府上,慶國公苦笑著搖搖頭。他千算萬算,沒想到皇上會在初秋時節入住大明宮。大明宮往往是避暑之用。他白賄賂六宮都太監夏守忠。夏太監在皇宮內權力很大。但出了皇宮,就鞭長莫及。大明宮是戴權的地頭。

七月十八日中午,自東莊鎮返回賈府的賈環和賈政一起前往王子騰府上。

淡淡的秋日落在精美院落的梧桐樹葉上,泛著點點白光。秋高氣爽。賈環、賈政在僕人的帶領下進了王子騰的書房。

書房中布置的精美,書櫥一排排,香爐、字畫、木椅、案幾陳列。紅木的大案書桌上擺著一疊疊書本。

今天是沐休之日。王子騰還在外頭見客。賈環、賈政兩人等了約大半個時辰,王子騰帶著酒氣,穿著一身輕便的白底便服從外面進來。

「舅兄!」

「舅舅。」

王子騰五十多歲的年紀,微圓的臉型,常年身居高位,氣度不凡。此時臉上掛著笑容,「存周,不用多禮。坐,都坐、」伸手示意,邀請賈政、賈環兩人在椅子上落座。

漂亮的侍女送上清茶。

王子騰笑給賈政、賈環說起叫他們來的用意,「聖上身邊之事,按理我們做臣子的是不應過問。只是大姑娘在宮中當女史,不聞不問自是不行。此次吳貴人進位貴妃之事十有八-九。大姑娘現在以女史的身份跟在吳貴人身邊,已經入了聖上的眼…」

賈政一臉感慨、感恩的神情聽著。

王子騰敘述著從大明宮裡流傳出來的隻言片語來描繪整個事件的情況。語氣欣然。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大局已定。賈環也是現在才知道王子騰和吳貴人搭上線。

紅樓原書第十六回,寫道皇帝允許妃嬪出來探親,除了賈元春之外,還額外提到兩位:現今周貴妃(程本,此處為周貴妃。)的父親已在家裡動了工了,修蓋省親別院呢。又有吳貴妃的父親吳天祐家,也往城外踏看地方去了。

顯然,雍治十一年十一月,賈政生日當天,賈元春才選鳳藻宮。此前,吳貴人應該是已經升為貴妃。

賈環心裡鬆口氣。眼角餘光一看政老爹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想法:賈家早在雍治7年就將賈元春送到宮中做女史。而今四年,終於有成功的希望。

國朝雖說壓制外戚,沒有外戚干預朝政的風險,但是外戚的榮華富貴比混的一般的勛貴要強得多。賈家現在頭面人物,賈政只是個正五品的官兒。賈赦是個空頭的一等將軍,賈蓉就更不用提了。爵位,至少要是「伯」,才有說話的份。而且還要是實權的。很多空牌子的侯爺,也只剩下表面的風光。如賈家的親戚史家。

賈家就是個中等人家。在成為外戚這個「戰略目標」上,賈赦和賈政的態度早就統一。

所以,賈政有些感慨。感恩,則是因為政老爹是個忠臣。看他在賈元春省親時和元春的對話就知道:願我君萬壽千秋,乃天下蒼生之同幸也。貴妃切勿以政夫婦殘年為念,懣憤金懷,更祈自加珍愛。惟業業兢兢,勤慎恭肅以侍上,庶不負上體貼眷愛如此之隆恩也。

賈環倒沒有鄙視政老爹的想法。不過,感恩這種感觸、情懷,他絕對是沒有的!

從賈環的角度來說,將家族的興衰寄托在一個女子的身上,這是不符合他的想法、意志。男兒,要取榮華富貴,怎麼能靠女子的付出?賈元春用她最美好的青春為賈府換來了五六年烈火烹油般的富貴、榮耀。然後,她死於宮闈鬥爭時,四大家族轟然倒塌。

然而,賈元春早就進宮當女史。入了這個宮門,就是有進無退的局面。賈環也不會矯情的到說去把賈元春從皇宮裡拉出來。這牽扯到很多東西。真實,往往很殘酷!

他能做的是,待他「扶搖九萬里」之時,不讓這個庇護家族的女子隕落。元春的判詞有一句:虎兕相逢大夢歸。但管它是虎、還是兕,擋路者,殺!

賈環腦海里的念頭一閃而過,王子騰此時也說將當晚的情況說到尾聲。

首先是王子騰買通了皇宮的總管太監:六宮都太監夏守忠。賈元春才得以出現在大明宮。然後,賈環代表賈家出面,買通大明宮內相戴權。

戴權確實幫著說話了。但競爭者尤其的激烈。許太監和戴太監兩人交鋒。這件事本來會是:賈家的運作要落空。然而,王子騰私下裡和吳貴人達成協議。賈元春出現在吳貴人的「西峰秀色」。

局面再次反轉,變化。到現在的定局。

最後反轉的原因就在於,賈元春非常出色!紅樓原書中,賈元春在紅樓十一年冬,賈政的生日當天才選鳳藻宮,封賢德妃,等到紅樓十二年十月,大觀園修建好時,賈元春已經是貴妃。

在短短的一年時間內,皇宮眾多對手之中,從賢德妃到貴妃。這只能說明一點,賈元春太出色。

有紅學觀點認為:賈元春能封賢德妃、貴妃,原因在於她向皇帝告密。告密廢太子之女秦可卿藏匿在賈府中。所以,皇帝賜死秦可卿。賈元春高升。

秦可卿的身份、死亡且不論。關於賈元春的這種觀點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不知所謂。翻開二十四史,有通過告密自己家裡人上位的妃子?簡直是荒謬至極!毫無政治邏輯、合理性。

賈元春的上位,在賈環看來,原因是賈府、王子騰的運作,在恰當的時機,推出賈元春。根基則是,賈元春的出色。

中午時分,王子騰留賈環、賈政吃飯。美酒佳肴。歌姬舞蹈助興。絲竹管弦隔著湖面飄來。

而在小時雍坊王府之中一片春風和熙,閒適歡樂之時,四時坊,榮國府北街對面的汝陽侯府中,汝陽侯將自己關在書房中,久久的沉思不語。周貴妃的幫助,反而適得其反。他的棋下錯了。

這一招錯,讓他無法擺脫受鄭國舅牽連所帶來的困境。汝陽侯,現在聲勢下落啊!

他怎麼對得起先人、祖宗!

此時,汝陽侯再也沒有被晉商資助2萬兩白銀的意氣風發。那時,他還想著把寧國府、榮國府的宅子給占下來。廣納天下美女。

但,現在,這自然成了鏡中花,水中月。

京城內城東,大名鼎鼎的晉商會館中,一處精美的園林中,兩名中年男子在鵝暖石道中緩步而行。林蔭遮擋著午後秋日的陽光。

園林之中雅致、幽靜。

四十歲的路庸是京城中晉商的領袖,此時穿著一身錦袍,嘆道:「汝陽侯徒具其表,枉費我兩萬兩白銀。」

在這個中等莊戶人家一年只要二十兩銀子的年代,路庸輕描淡寫的說著2萬兩白銀的生意、投資,盡顯豪商氣派。

呂承基是京城中新近崛起的晉商,頗有人脈,勢頭很猛,笑著道:「路指揮,這到不怪汝陽侯,誰想到周貴妃會失手?我們還可以試試投資襄陽侯。如今徽商盛行,壓著我們晉商。」

這次暴露出來的六方勛貴、王侯派系。以賈家為基點,汝陽侯、襄陽侯這些在太宗時期分封第二批勛貴與賈府所屬的四王八公敵對。永昌駙馬等皇親國戚,屬於中立派。慶國公一系則是與賈府交好。

他還是要避著點賈環。

路庸輕輕的擺手,「我們是商人,不談政治。」

呂承基心中哂笑一聲:虛偽。臉上卻是掛著贊同的笑容,輕輕的點頭。

王府之中,酒宴過後,王子騰在內書房裡招待賈環、賈政喝著消食茶。隨意的聊著天。這些天緊繃著的弦可以防鬆了。

王子騰倚在軟榻上,讚賞的道:「子玉,你這次事情辦的不錯!戴太監那兒,你還得去跑一趟,讓他消消火。」

賈環苦笑著點點頭。一事不煩二主啊!這是送禮、求人辦事的規矩。否則會得罪人的。比如,此時戴權會想,怎麼,看不起爺們?那你當初給我送禮幹什麼?

但這件事主導的是王子騰。他算是被王子騰「小坑」一回。

想一想,賈環果斷的起身行禮道:「舅舅,既然宮中之事定下來,趁著我父親在此,我有一事相求:我願娶薛姨媽之女為妻,請父親、舅舅成全!」

王子騰要他去消弭戴權的心結,他還不提條件,什麼時候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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