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廊中,沉默良久的方明媚壓不住了,扭頭看了眼形容普通的茯苓,語氣平靜的道:「這些年,你在招懿院可好?」

茯苓笑:「托姨娘的福,奴婢在招懿院很好。」

方明媚嗤笑一聲,從頭到尾打量著她的模樣,道:「做了十幾年的丫鬟,也是好?」

茯苓抬頭看著艷麗的已然失了本色的方明媚,心境千變萬化,最終歸於平靜。

兩人起點都是一樣的,唯一不同的是,她半路做了主子,而自己永遠是下人,哪怕從最開始的端茶丫鬟做到了現在的一等丫鬟,可替爺管理招懿院的大小事物,甚至偶爾能分配暗衛做活,可在方氏眼裡,她也就只是個丫鬟,作為一個同樣是丫鬟出身的方明媚,她做到了姨娘,便很是有底氣的去踐踏她,可她不知,在自己心裡,她方明媚活的有多可憐……

茯苓說道:「做丫鬟也有做丫鬟的好,至少這麼多年奴婢也熬過來了,爺信任奴婢,讓奴婢在招懿院一呆就是十多年,如今做了掌事丫鬟,於奴婢而言,很是滿足,且到了嫁人的年紀,奴婢也嫁了良人,如今更是做了母親,還能繼續在招懿院做事,得到爺的信任,姨娘不覺得,奴婢其實很幸運嗎?」

有些話或許從容儀嘴裡說出來並不能深入骨髓的刺痛她,可茯苓不同,她們兩人曾經的關係並不差,她若是過的不如意,方明媚心裡還會好受點,認為當初自己執意要跟了爺的做法是正確的,而茯苓不求上進,甘心做一個丫鬟,她應該過的很失意才是,可如今她說的這些話,就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小刀狠狠的戳著她那顆固執的心……

她還記得那時候自己收拾衣物搬去獨立的廂房時,茯苓曾問過自己:「你那麼喜歡爺,難道你認為做爺的女人比做他的丫鬟更好嗎?可若是爺對你沒有感情,你又當如何?」

當時的方明媚一心沉浸在翻身奴隸把主做的喜悅中,只覺從那晚開始,她就再也不是招懿院的奴僕了,她也算半個主子,能站到他身邊了,茯苓的話無疑是掃興的,她當下就說:「你不是我又怎知我將來會是怎麼樣的?說不準爺喜歡我,他會對我很好,給我無盡的包容和愛護,你也知道,爺和長公主不對付,可他卻能接受一個長公主抬起來的人,這說明什麼?這說明爺心裡是有我的!你看著吧,等有一天我做了姨娘,你就會知道,做爺的女人比做丫鬟好!而那個時候,你會是什麼呢?你看到我被抬為姨娘的那一天嗎?」

可現在,她沒有了爺的信任,更沒有她一直期盼的寵愛,反而,爺把信任給了茯苓,把寵愛給了長留那個後來的人,她真真是輸的徹底,到最後,什麼都沒留下來。

被戳到痛處的方明媚冷下了臉,呵笑了聲,嘴硬道:「幸運?不覺得,你不照樣做著伺候別人的事嗎?像你這樣的人,這一輩子,也只配做個下等人了。」

茯苓笑了笑,沒再說話。

她知道自己是什麼命,不會去強求本就不屬於她的東西,在這一點上,她比方明媚更通透。

而且,做個丫鬟有什麼不好?她對主子忠心耿耿,做好了分內的事,拿著乾淨的月錢,養活自己和家人,她並不覺得自己比誰差。

什麼叫下等人?奴僕不叫下等人,那些企圖靠不正當手段獲得好處,沒有原則和底線的人,才是下等人。

方明媚走的很慢,見茯苓不語,她蹙起眉頭又道:「你現在一心一意的討好長留那個,就不怕將來她看你不順眼把你趕走了?她現在那麼得寵,想給你安個罪名將你趕走怕不是件難事吧?」

茯苓頓頓的看著方明媚,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去,她聲音冷靜,隱隱透出一股寒意,直白道:「不會,娘子永遠不會猜忌奴婢,就算有千百個人同娘子說奴婢的不好,娘子也會站在奴婢這一邊,娘子了解奴婢,奴婢也了解娘子。」

方明媚蹙起眉頭:「你才和她相處了多久就這樣信她?我和你十幾年的交情,你卻不願意信我?」

「有些人,看一眼就能知道她的脾性是好是壞,有些人,看她的眼神就能知道她包藏禍心,娘子是什麼樣的人,奴婢很清楚,而姨娘是什麼樣的人,奴婢看了這麼多年,也看不明白。」說完,頓了頓,又道:「奴婢是個下等人,不敢同姨娘攀交情。」

一句話,把方明媚的後話堵死了,也叫她心裡淤了股氣,難以發泄。

最後只泄憤般的說道:「你信她,我無話可說,你且等著吧,看她以後會如何待你!你是除了我以外在爺身邊時間最長的女人,她能放下你?」說完,轉身就走。

看著她憤然離去的背影,茯苓嘆了口氣,喃喃道:「何苦呢?」

「你還替她可惜?」

忽然出現在耳邊的聲音嚇了茯苓一跳,捂著胸口看著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束庸,喝道:「做什麼呢你!走路沒聲的?嚇死人知不知道!」

束庸抱著雙臂,揚起頭看著氣急敗壞的茯苓,笑道:「心裡又沒鬼,怕什麼?」

茯苓無語,心裡有鬼的人才能害怕嗎?她天生膽小行不行?

束庸又道:「若不是今天聽到你們的對話,我還真想不到你對主子這麼忠心呢?話說的挺滿的,就這麼相信傅娘子?」

茯苓瞪著眼,道:「我本就忠心!還需要你懷疑?你不信娘子?」

束庸呵呵一笑,道:「我可沒說過這種話,我有預感,以後啊,娘子就是我的衣食父母……」

茯苓瞪圓了眼,忽的歇了口氣,說道:「方氏這樣下去,不會有好結果的。」

束庸看了茯苓一眼,見她臉色不愉,想伸手去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還未碰上,就聽她發狠似的說:「也是她心術不正!若將來有什麼不好的下場,也是她該的!你是不知道她今天多氣人,我恨不得撕了她的嘴,她竟然當著娘子的面挑撥離間,呵,我和娘子什麼交情?娘子怎會因為她幾句話就猜忌我?」

束庸收回了手,摸了摸鼻子,他還以為她方才在難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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