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益民冷著臉推開了門,一腳踏出去,卻見早已經離開的姜舜軼呆愣的站在門口,微微一頓,想說什麼,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只拂袖離去。

姜舜軼神色暗淡,站在門口看向裡面的娘,她倒在畫柳的懷裡,不知兩人在說些什麼。

一婆婆走上前來,對他道:「軼少爺,殿下這會是真傷了心了,您進去哄哄她?」

姜舜軼看了那婆婆一眼,低下頭轉身就走了,婆婆追了兩步,心裡又急又慌,她忙進去,看著癱倒在畫柳懷裡的長公主殿下,憂心忡忡的說道:「殿下,方才您和王爺在屋裡的對話,軼少爺都聽到了!」

聞言,孟思敏一震,淚眼婆娑的看著她,又看向門口,只見一眾丫鬟堵在門口,不見阿軼的身影,她神色忽的黯淡下來,深吸了口氣,緩緩的吐了出來,嗤笑道:「本宮如今管不到他了,他多半是去招懿院了。」

榮華院裡的人誰能想到,姜舜軼會那樣敬愛兄長?

婆婆蹲了下來,面色憂愁,苦口婆心的道:「殿下方才也太心急了,今日請王爺來是說百日宴的事,怎的又扯上傅氏和……和先夫人了呢?今夜王爺本來挺高興的您這樣,不是逼著王爺生氣嗎?」

畫柳亦嘆息,只道:「殿下莫怪畫柳多嘴,畫柳伺候殿下這麼多年,不能說第一了解殿下,但對殿下的一切,奴婢都是關心的,說句僭越的話,殿下今晚實在太過了,若您那會不提起傅氏,不提起哪一出,今夜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還叫軼少爺聽到了……畫柳再斗膽說幾句,每回請爺來用飯殿下總是要把他氣走,可殿下,王爺不是仇人,他是您夫君啊!」

孟思敏黯然神傷,由著她們說著,可聽到最後一句,悽苦一笑,反問道:「夫君?他算哪門子夫君?本宮是長公主!」

可他也是王爺……

他不是駙馬……反而手握兵權,在朝中是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他是駙馬,也只因是長公主的夫君。

畫柳不敢說長公主並非下嫁,兩人的結合勢均力敵,可為何到現在,在長公主心裡還是認為自己是長公主而不是安寧王妃呢?

孟思敏道:「當初阿軼的百日宴,他整日在軍營里說抽不開身,可卻將姜舜驍帶在身邊教他習武用兵,他以為我不知道,呵,他連自己親兒子的百日宴都如此,怎會對一對庶出的上心?他分明就是別有用心!方才我說破了,讓他丟了面子,他才惱羞成怒了!」

畫柳和婆婆對視了一眼,畫柳搖了搖頭,婆婆只好勸道:「殿下,這話萬莫再說了,王爺發怒的點並非在此,而是在先夫人,先夫人已去,您不能再拿她出來說事,且那傅氏是驍少爺的妾室,您這樣說,若是傳出去了,就是王府的醜聞了。」

聞言,孟思敏呵呵一笑,道:「他敢想我還不能說了嗎?醜聞?他的醜聞還少嗎?王府的醜聞還怕多這一樁嗎?」

長公主性情執拗無人不知,如今見她此狀已然癲狂,畫柳和婆婆皆噤了聲,等她先消氣。

或許沒人能理解她為何突然爆發,為何每次見到王爺都冷冰冰的模樣,明明盼著他來,可卻在他來了之後又將他氣走。

沒人能理解一個長年倍受冷落又高高在上的長公主的心情,她若瘋狂,也是為了一個負心郎……

……

如孟思敏所料,姜舜軼果然去了招懿院。

招懿院的暗衛狠起來連長公主都敢攔,卻從不會攔長公主的兒子,哪怕是夜了,他也暢通無阻的進了院內。

可他來得不巧,姜舜驍下午又出去了,到現在都沒回來,得知哥哥不在,姜舜軼便站在院子外面,說什麼也不肯進屋。

束庸見他形容異常,只好去報給娘子,索性容儀也還在等姜舜驍,把孩子交給了秋娘,出去找待在院外怎麼也不肯進來的姜舜軼。

他背對著自己,抬頭看著星星,或許是年紀相仿,他又十分好相處的緣故,叔嫂相處起來更像是朋友,且他給容儀的感覺,半點長公主的影子都沒有,心事都放在臉上,是個不加掩飾的實在人。

卻說此刻的他,連背影都顯得淒冷,今夜的他,並不同往日喜笑開懷的姜舜軼。

容儀走過去,與他並肩而立。

姜舜軼本抬頭看星星,餘光里見身旁突然多了個人,下意識的看過去,卻不想會是容儀,他快速的別過臉去,渾身散發著躲避的意味。

他的排斥躲避表現的太過明顯了,容儀敏銳的察覺到他的情緒像是衝著自己來的,當下也有些不明所以。

看了他半晌,見他不語,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容儀問道:「今夜,你怎麼了?」

是今夜,不是昨夜和明晚。

姜舜軼目光閃爍,回頭看了容儀一眼,心知那件事怪不到她頭上,可再看她,就忍不住看她的眼睛,和大娘那般相像。

見他終於正視自己,容儀微微一笑,又問了一遍:「你怎麼了?」

你怎麼了?聽著她溫柔的語氣,姜舜軼忽然抱頭蹲地,脆弱的掉下一顆淚。

今夜,本不是他的傷心夜,可看到父母之間成了那樣,做兒子的,怎會不傷心,在這個時候有人來關心他一句簡直就讓他受不住,好似滿腹的委屈在這一刻都有了宣洩的出口。

他的突然崩潰是容儀沒想到的,見狀,也不開口了,靜靜的站在他旁邊,聽著他輕小的抽泣聲。

會有什麼事讓一個大男孩落淚?容儀不知,在他這個年紀,會遇到怎樣的傷心事。

過了良久,只聽他沙啞的聲音說道:「我想喝酒。」

容儀沒有遲疑,點了昕蕊去拿酒。

就在院中、月光下,叔嫂對飲。

當然,容儀不會真喝,這幾天她都會親自喂奶,滴酒不沾。

只看著姜舜軼一杯接著一杯,連個空隙都沒有,好在昕蕊聰明,端了一碟花生米和兩碟開胃拌菜。

可他只顧著喝酒,直到忽覺辣喉嚨,才慢了下來,此時臉頰已紅,嘴裡也開始說起了胡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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