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一管嚴,下面的就插翅難逃了。

兩個大的本也是受了教的,大差不差總還能過得去,可小的這個向來是自由散漫慣了的,突然這麼一拘束,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

這天坐在書桌前打瞌睡,磕了一下頭,癟嘴半天,要哭不哭的,看的秋心又好笑又心疼。

直問「以後還敢不敢打盹兒了?」

得到的是一個可憐巴巴的眼神。

秋心想了想,蹲下來同小主子說:「其實這些詩文也沒那麼複雜,朗朗上口,讀出味道來了,自然記得住了,這些日子三姑娘學的奴婢都背下了,睡前還能再替姑娘你加深一下印象,可寫字嘛,是要從小就練的,這個奴婢就沒法子幫了,知道您時間久了會睏乏,醒神的湯備著呢,酸味兒的果子也都有,可千萬不能喊苦喊累呀。」

凌兒大嘆一聲:「可是夫子都說了,我笨的很,學東西可慢了,不如哥哥姐姐,既然不如,咱就要認栽!」

秋心瞠目結舌:「瞧姑娘這話說的,什麼叫認栽呀?這如何認得栽呢?姑娘這樣想,學什麼都是開頭難,等學會了,摸到竅門兒了,一切都好了呀,怎麼都還沒開始就打起退堂鼓來了?姑娘的機靈勁兒啊,若是能用在這上面可是事半功倍呢。」

說罷,秋心又道:「這些日子,夫人情緒不高,若是因為學業不能叫夫人安心,姑娘看著也心疼不是?奴婢知道,姑娘是最心疼母親的啦,今晚呢,回去了以後多多吃飯,吃完飯以後,姑娘就把前些日子學的詩背給夫人聽了,夫人一定高興。」

凌兒問:「這些日子我可學了許多詩啊,你說的是哪首?」

「嗯…就是那首姑娘一遍就背下來的,感時花濺淚……」

凌兒立馬接上:「恨別鳥驚心!」

秋心笑笑:「姑娘就背這首,夫人瞧姑娘背得下來,就知道姑娘是用功了的。」

凌兒用力點點頭,看了眼自己寫的歪歪扭扭的字,心裡暗嘆:果然,寫字對她來說真是不行,比起寫字,她倒更寧願背詩呢。

詩念起來朗朗上口,女夫子還教她要富有感情的去念詩,念起詩來搖頭~晃腦~,就不會覺得很枯燥啦。

凌兒又默背了好幾遍,鞏固記憶。

……

黃梨木坐的玫瑰椅上放了塊薄墊,容儀姿態端莊的靠坐著,手裡端著稍放溫了些的湯藥。

這些天總是胸悶氣短,時常使不上力來,郎中也說是心病所致,再加上天氣逐漸炎熱,人身上各種毛病就都有顯現了。

這些日子補氣血的,安神的藥,容儀喝的勤,也沒念過苦,這種時候,她惟願自己的身子好一些,能撐過這段日子。

喝罷,將碗放到了一邊的高腳几上,長出了口氣,抬了抬眼皮,說道:「今晚備點兒沈香水,總覺得這些日子悶熱得很,可別叫孩子悶壞了。」

茯苓記下,又說:「今晚廚房準備了幾道菜,有燕窩溜鴨絲,紅扒魚翅,茄汁魚卷,釀豆腐,醉排骨,廚房說,還準備再加幾道菜,您看還有沒有特別想吃的?」

他們這樣的人家,用飯講究雅致,菜量可多不可少,玉盤可小卻不可大。

容儀搖搖頭:「去告訴廚房,只是這一家子用菜,換正常的盤子大小,這些菜盡夠了,你們幾個要是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吩咐廚房一道做了,這些日子你們也辛苦了。」

尋常人家做飯能吃飽就行,容儀是從尋常人家過來的,雖說自小是在國公府長大,耳濡目染了許多規矩,可骨子裡對有些看似雅致,卻一點兒也不實用的規矩是不喜歡的。

前些日子是胃口不好,身子老是病著,廚房才將菜色做得多了一些,換了小的盤子來裝,看著小巧雅致,母子幾人一頓飯吃下來,要收拾十幾個盤子。

但一個大人帶三個孩子,又能吃多少?是下面的人做上來,只要主子能動一兩筷子,就不差了。

現在心情好些了,身子也沒有前些日子那麼虛弱,容儀也不想太過鋪張。

默了會兒子,牽喜回了。

聽她說著酒樓的情況,容儀時不時的點頭,雖然糟心的事多,可是酒樓一直紅紅火火,有明夫人看著,她便少操心些。

「對了,阿喜姑娘這些天沒來呢。」

阿喜姑娘便是那個同酒樓做了生意,專賣娃娃小玩意兒的姑娘。

容儀:「可是有什麼事耽擱了?」

「這奴婢就不清楚了,與她之間,並沒有太大的相連,不過她每回來存貨都多,是以,雖然這段時間沒有來,東西也都是夠的。」

「嗯。下次最好與她定好時間,做了這麼久的生意了,不能對她一無所知。」

「是。」

……

晚上飯後,幾個孩子都吃的心滿意足,今天每個菜色分量都足夠,吃的很是盡興。

吃完飯後,成成就出去練拳去了,嘉韞則在偏房中溫故知新,容儀坐在屋裡,就著燭光看凌兒今天寫的字,凌兒看了母親好幾眼,輕咳了一聲,說道:「娘,今天字不是重點,重點是女兒要背一首詩。」

容儀挑眉,反問:「鵝,鵝,鵝?」

凌兒忙搖頭:「這首我早就會背啦,是另一首,夫子教給我的,記得可快了呢。」

容儀說:「那你便背來聽聽吧。」

小傢伙要背書,立馬站的板直,手背在後面,搖頭晃腦,情感十足,如夫子教她那般,抑揚頓挫,聲音雖還奶里奶氣的,但已經竭盡全力背出氣場了。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

凌兒背完,長長的出了口氣,頗有些意猶未盡,等她再去看母親的時候,卻見母親神色怔然,不知在想什麼。

凌兒抿抿唇,小心的問:「娘,我背的還行嗎?」

容儀眨了眨眼,看向孩兒,輕輕一笑,點了點頭,說道:「背的很好,夫子可有與你說過這首詩的含義?」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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