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一個上午,老人家在後院兒給自家的大黃狗搭了個小屋,逗樂了小松。

小松說,家裡太小,而他又不能出去,爹爹和娘也不允許養動物,所以看見大黃狗,他特別高興。

這當天下午,老人家就不知道從哪兒抱回來一隻奶白奶白的小狗。

容儀也感興趣,跑去和小松一起逗奶狗玩。

小松給它取了個名字——仙樂。

希望它能過上如仙境一般的生活,日子有盼頭,有快樂。

那一隻小狗的名字,寄託了他自己,以及南蠻群眾心中那隱秘的期盼。

在家裡已經很久沒有小孩的歡聲笑語了,小松不是個喜鬧的孩子,他聰慧內秀,時常說出句話,逗的人可笑的不行。

小松的到來,也讓兩位老人家看到了生的指望,這一日,他們幾乎是喜形於色了,都不敢出門去,怕叫人看到他們臉上藏不住的笑意暴露了去。

……

送走了小松,本就空曠寂寥的屋子,顯得更孤寂了。

阿蘭早上一起來心裡就有些空落落的,直到青石回來,她才振作了一點,問:「小松去那邊可還習慣?有沒有鬧脾氣?」

青石笑了笑,說:「你兒子你還不了解嗎?最是善解人意,聽話懂事了,況且,他是回了姥姥家,怎會不習慣,怎會鬧脾氣呢?」

阿蘭沉了口氣,目光移開,問道:「那爹娘……看著他可有別的反應?」

青石默了一瞬,隨後才說:「自然有的,小松一笑起來,和你像極了,岳丈和岳母大人看見他,便如同看見了你。」

阿蘭又默了,她將手握緊,眼裡止不住顫抖。

「你說,過去了這麼久,爹娘還記得我的樣子嗎?」

看她這般忐忑模樣,青石心中揪了一下,他走過去,坐在妻子身旁,溫聲說:「父母怎會不記得兒女的模樣?他們當然記得你,況且……」

看他欲言又止,阿蘭多看了他一眼。

「況且什麼?」

青石暗嘆了一聲,說:「咱們倆個好兒子,轉頭就將我賣了,原本和他說的清清楚楚,讓他去姥姥家住著,可萬不能暴露了身份,畢竟事情還未解決,免得旁生枝節,這小子可好,我讓他和姥姥單獨相處,他直接就挑明了關係。」

這一下,阿蘭傻了,呆呆地看著他。

青石苦笑了一聲:「也是因為岳母大人實在記掛你,在他面前念叨你,他於心不忍,覺得不應該瞞著岳母大人。」

阿蘭張了張嘴,心裡一時麻勁都起來了,那種既惶恐又高興,難以訴說的感覺,裹挾著她全身。

爹娘都知道了,知道自己還活著,還有了這麼大個兒子,他們當時會如何?高興多一點還是難過多一點?或許都有吧。

阿蘭情緒有些激動,她拉住青石的手,聲音都止不住的更咽。

「你快同我說說,爹和娘他們如何?他們當時的反應,一字一句我都要知道。」

這一路回來,先前又因事情暴露而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壓力,一夜未睡的青石此刻已經很疲倦了,但面對妻子的情緒,他照單全收,溫柔的跟她說著話,訴說著這一夜發生的一切,一點一點的細節都講給她聽。

阿蘭聽得眼睛都未眨一下,她一時哭,一時笑,最後倒在青石懷中,顫抖著將心裡那股壓制不住的情緒釋放了出來。

隱忍負重這麼多年,為的就是那一天,家人重逢,和爹娘團圓。

這些年守著丈夫和孩子,她經常會想,等再見的那一天,爹娘看見自己會是什麼模樣?她有好多話要和娘說,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如今雖還未相見,但爹娘已經知道了自己還活著,連同這些年的事情,他們也大概都知道了,親人在世,相知相念不相見,此刻,他們是否會和自己一樣,心中的煎熬更深了一分,從前不知真相倒也罷了,可現在,明知自己活著,期盼重逢的心就更深重了。

哭了一會兒後,阿蘭在他胸口擦乾了眼淚,腫著一雙眼向他面上看去,後知後覺的發現,他眼底壓不住的青灰,忽然反應過來,事情暴露,他會面對怎樣的指責。

伸手去摸他的臉,紅著眼道:「爹娘知道我的事,一定為難你了吧?你莫要怪他們,實在是我離開的太久,他們等了太久,心裡頭絕望了,我和你之間一直瞞著他們,這麼多年,孩子都這麼大了,才讓他們知道真相,他們心中一時有氣也在所難免,你就看在他們年紀大了的份兒上……」

青石抓住她的手,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說:「說什麼呢?那是我的岳丈岳母大人,他們的女兒嫁給了我,給我生了孩子,卻未給她一個正大光明的身份,更無三媒六聘,八抬大轎迎娶,他們很該怨我,本是我做的不夠好,也本是我吃盡了一切甜頭,哪能說做女婿的不和岳丈岳母計較?只有我懇求他們原諒我的份兒。」

阿蘭聽後更崩潰了,哭著抱住他,顫著聲兒道:「是你救了我啊,若不是你,我如今早就白骨成灰,成了一縷冤魂了,我嫁給你,是因為我愛你……即便沒有三媒六聘,沒有八抬大轎,我也願意嫁給你,我們之間,從來沒有誰虧欠了誰。」

這些年,他們共同走過的這些路,使他們之間感情更加熱烈,更加相愛,可對父母而言,他們不會這麼想,他們興許會想,自己是否是因報恩才嫁給了他,是否是身不由己,情非得已?

這樣想,或許是人之常情,他們不知真相,會這般想,阿蘭不怪他們,可一想到因為這些話,夫君會受到的傷害,她的心口就隱隱作痛。

他是一個正人君子,是一個好人,阿蘭絕不允許任何人看輕他,他合該受到所有人的尊重,在南蠻,像他這樣高風亮節的人,實在不多了……

他們之間的感情真摯而熱烈,也不容許有任何詆毀、輕視、懷疑。

等到與家人團聚的那一天,她要為這個男人說一句話,他從未虧待過自己,他是一個好夫君,一個好女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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