哽咽哭的聲音如此刺耳,蓋過剛才她隱忍的哭聲。無論誰進屋來看,都是十幾歲的女孩子因父親的事嚇得手足無措。

琳怡的眼睛越揉越疼,眼淚更是止不住地流「父親從福建回來報信,就被衙門扣住了,夫人現在又這樣一說,我父親不是沒有了活路。

「我父親已經是京官,福建的事和我父親沒有了半點關係。父親在福寧公事已經交代好,返京途中遇到郡王爺,郡王爺的船翻了,夫人沒見過汛期的時候,江水湍流別說是人,就是房屋也能被衝散的順著河道一轉眼就沒了父親不管不顧地找了幾日也沒找到」外面的人應該能從她的話中聽出裡面的意思。父親是主動要辭去福寧的差事進京的,父親若是口心繫著福建的事,何必走這一遭。

周夫人的話說的不清不楚,乾脆她也說的迷迷糊糊。

周夫人要說成是康郡王被人陷害,她就偏說說汛期水災人為陷害可以將父親和康郡王綁在一起,天災卻是誰也意料不到的。

周夫人說那些她們無法辯駁的,康郡王出率時的情形,周夫人也不能隨便猜測。

周夫人目光一閃冷峭,卻立即變成了哀傷「這孩子快起來外面的事你小孩子哪裡知曉,就連我也是被蒙在鼓裡」

琳怡搖搖頭「平日裡我定是不敢求夫人事關父親我們好不容易回了京」說著去看田氏「和祖母、兩位伯伯一家人還沒團聚幾日就就…父親早晨走的時候還托兩位伯伯一定要照看家裡今天早晨父親說的話二伯母也聽到了」說著仰起頭來向二太太田氏求助「是不是二伯母?」「二伯母還說念經能消災,大家誠心求拜說不得郡王爺就回來了。」周家人本來沒請二太太田氏,田氏跟著過來還不是打著要念經的口號,既然如此關鍵時刻就要盡人事,而不是作壁上觀。

田氏還沒說話,旁邊的琳芳坐不住了,拿起姐姐的威風」「六妹妹你怎麼能頂撞夫人,大人的事你哪裡懂得,夫人怎麼說,你聽著就是了,哪有我們插嘴的份兒。」琳怡這才抬起怯生生的臉「夫人您聽連我四姐姐都這樣說了……………」隨便誰都能訓斥他們一家。

琳芳大怒還要說話,卻被二太太田氏看了一眼,只好忍下來。

二太太田氏一臉為難。

蕭氏起身去攙扶琳怡「夫人不要生氣,我不會說話我家六丫頭也是擔心她父親,這才衝撞了夫人。」陳二太太田氏以慈悲為懷,也該關心照顧弱者「六丫頭年紀小

不懂事,夫人萬別生氣。我們不過是私下裡說說,最終都要看朝廷怎麼處置。」

方才的言辭激烈,變成了現在的隨便說說。田氏還真的會解圍。

田氏想要和周夫人交好,便拿身邊的人做棋子。

和宗室交好能如何,還不是與虎謀皮,哪日不小心就要陷進去。

她現在雖然得罪了周夫人,卻沒有落人口實,怎麼算都划得來,將來周十九回來,那就是他們自家的事。

周夫人溫和地道:「六小姐快起來吧,地上涼,年紀小的女孩子哪裡受得住。」

蕭氏掉著眼淚將琳怡扶起來,兩個人才坐下。

外面的丫鬟就來道:「寧平侯夫人和建國侯夫人來了。」

原來外面的是兩個侯爺夫人,勛貴之間都有聯繫,周夫人那番話是想要透過兩個夫人傳到成國公耳朵里。

琳怡想到這裡不禁嘆氣,周十九真是悲哀。周夫人關鍵時刻只是想著要怎麼在這件事裡獲利,完全沒有擔心周十九的死活。

陳家女眷向兩位侯爺夫人行了禮。

兩位侯爺夫人邊安慰周夫人邊不動聲色地打量屋子裡的陳氏母女。

一個懦弱,一個幼小。周夫人是有意要將整件事賴在陳家頭上。

建國侯夫人忽然想起來問蕭氏「三太太,你們在福建那麼多年,有沒有被水沖走卻安然無恙的?」

蕭氏急忙迎合著點頭「有有有的。」

琳怡也跟著道:「發了洪災,有不少被衝散的家人,後來又聚在一起的。郡王爺吉人天相……」聽得這話,周夫人忍不住又掉下眼淚。

琳芳在一旁奉茶倒水儼然一個稱職的媳婦。

不一會兒周氏提出要講經,正合了周夫人心意,這樣在周家一整天,田氏母女倆和周夫人親近了許多。

從周家回來,琳怡徑直去了長房。

「怎麼樣?ps長房老太太遴了一碗銀耳蓮子羹給琳怡。

「虎穴狼窩」琳怡將周家的事說了「周夫人不像表面那樣喜歡康郡王這個侄兒。」

長房老太太並不意外「那是自然不是親生的兒子又拿了爵位…要知道宗室里的爵位,沒有了嗣子是要從旁支過繼的,康郡王這支沒有了後嗣,爵位會落在誰家可想而知。康郡王若是死了周夫人只需撇清弊處,坐享其成。現在最大的弊處莫過於和成國公為敵周夫人說成是你父親拉著康郡王查福建,也就是說不是周家在算計成國公,頂多算是受你父親蒙蔽才做出這樣的舉動。」

琳怡揉揉酸疼的眼睛,雖然洗掉了辣粉可還是不舒服「所以這是要置父親於死地,父親若是死了,整件事一了百了。」琳怡說完擔憂地看著長房老太太「就算我反駁了周夫人,父親在衙門仍舊危險。」「那也未必」長房老太太伸手整理孫女的衣衫「康郡王出了事,鄭家和林家都似驚弓之鳥,皇上那裡他們自然會去說。」

雖然琳怡也知道這個道理,心裡仍舊擔心害怕。

長房老太太誇讚琳怡「你這一跪,跪的好。好讓周夫人知道,我們家雖然沒落了,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琳怡想到今天周夫人看她的眼神,總之這件事過後,大家還是少見面的好。

長房老太太看著琳怡將銀耳蓮子羹放在一邊,懨懨地道:「這是父親最喜歡吃的。」

長房老太太嘆氣「你老子這次就算能安穩回來,也要掉層皮。」周夫人坐在透亮的黑木椅子上,除去臉上厚厚的脂粉,頓時沒有了憔悴的模樣,只是微皺眉頭,表情深沉。

申媽媽彎腰道:「陳四小姐向奴婢問這邊有沒有郡王爺的消息。

陳六小姐倒是什麼也沒說」說著目光閃爍「奴婢瞧著那六小姐不是好相與的,句句與夫人針鋒相對,仗著年紀小就一哭二鬧三上吊。」

能跪下來說出那些話,她從前真是小看了她。周夫人眼睛翹起來「她能這樣膽大八成是得了消息……」申媽媽轉轉眼睛「莫不是郡王爺沒事。」

周夫人冷笑「他什麼時候和我有過真話,就算是要給成國公設圈套也不會事先知會我!」

申媽媽束手道:「那要怎麼辦?」

周夫人道:「等著看吧,戲做足了自然會有消息。」

康郡王在福建落水的消息傳開,京城裡一下子炸開了鍋,不時有人悄悄向陳家下人打聽消息。衡哥在書院整日被人圍著問,蕭氏向娘家求救也不見有什麼成效,陳允遠自從上次進了衙,就再也沒能回家。

有人說康郡王是被人陷害,也有人說犯了鬼神,各種各樣的消息撲面而來。

鄭七小姐哭了好幾次,給琳怡些的書信也都是康郡王從前的事,琳怡這才知道康郡王的身世挺坎坷的,所以說王孫貴胄也有傷心的事,不過是表面風光罷了。

惠和郡主因此大病了一場,鄭家唯一的好事是,貞娘在第二次打罵鄭三爺屋裡的丫鬟,差點讓丫鬟跳了井之後,鄭老夫人忍無可忍將貞娘母女回豬家,貞娘在鄭家作威作福的日子到頭了。

鄭家的意思是選妻選賢,若是褚家顧著兩家婚約,就從族裡選品性賢良的女子來和親,到時鄭家絕無二話。

楮氏族裡果然有人想要攀這門親事,卻不想被貞娘母女知曉了,貞娘母女罵族裡人為了眼前利益與鄭家一起欺負她們孤兒寡母。楮家的事一時之間也鬧得街頭巷尾人盡議論。楮氏族裡打成一團,鄭家反倒落得了清凈。

長房老太太和琳怡提起此事「那老東西當了多少年的主母,這點事還能難得住她。」

這事要是發生在父親被關之前,琳怡大概會有精神唏噓一番,現在琳怡卻沒有了這個精神,只等著福建的事出結果。

好在沒有讓人等太久。伴著一場秋雨,從京城調去福建尋找康郡王的官兵奉皇命打開福建幾地的官庫,看到的是只放了半庫的庫銀。

福建的案子正一步步被揭開,陳允遠終於從衙門裡回來了,和陳允遠一起來陳家的還有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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