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蕭氏身子太重不能隨便走動,所以去二房宴席的只有長房老太太、陳允遠、衡哥和琳怡。

第二天一大早二房的媽媽就開始來催,生怕長房老太太會變卦般。

琳怡將新繡的抹額給長房老太太戴好,長房老太太又伸手扶了拐杖,祖孫兩個走出門迎上衡哥。

長房老太太看著孫兒道:「你二伯家富貴了,我們也過去湊湊熱鬧,免得讓人家說我們不知情理。」

琳怡沖哥哥吐吐舌頭,衡哥跟著一起笑。

二老太太董氏這時候擺宴席是想要借著董家之力幫陳允周謀個好差事,請來的人不必說比平日裡宴會時多了幾倍,門口換了偌大的宮燈十分喜慶,下人、小廝全都換了新衣衫,只要和陳家沾了親的全都上門給二老太太董氏請安,賓客女眷也是滿臉笑意,話語中多帶了奉承,二老太太董氏目光爍爍,眾星捧月似的坐在眾人中間。

看到長房老太太,二老太太董氏起身將長房老太太迎來坐下,眾人開始應付著打招呼,禮數過後,琳婉拉著琳怡去一旁坐下,大家還沒說兩句,琳芳穿著品紅金盞花金線鑲邊褙子,柳綠百褶裙和一位小姐說說笑笑走進花廳。

琳芳和眾人寒暄完,走到琳怡身邊笑著將身邊的小姐介紹給琳怡,「這是昌信伯家的三小姐,是五王妃的手帕交。」

五王妃,也就是寧平侯五小姐,月前才和五王爺成了婚。

琳怡抬起頭來看到昌信伯三小姐好奇的目光,那雙大大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然後翹起嘴角,頗有些不認同似的。

琳怡微抬眼睛,昌信伯三小姐的態度有些奇怪,仿佛在遮掩著什麼事。

不過琳芳對昌信伯三小姐的反應十分滿意。看到琳怡受冷落,琳芳心裡一甜說不出的愉悅。琳怡自從進了京就處處與她攀比,總想耍心機將她壓下去。人貴在有自知之明,琳怡卻從來墊不清自己的分量,仗著有長房老太太就以為能飛上天,這次就讓琳怡知曉,人生來就是分了三六九等。

琳芳掐著小帕子。壓在嘴邊笑,「我們去那邊說話,大家可都等著呢。」

這次陳家將所有的小姐都聚在一起,更加方便了琳芳在裡面炫耀。

琳怡是沒有多大興趣聽眾人說長道短,就尋了個相對安靜的地方喝茶下棋。正巧有個堂妹也喜歡清靜,主動坐在一邊要和琳怡對弈。

琳芳人逢喜事精神爽,笑聲比往常格外清脆。

丫鬟們才擺上果子、點心。就有位小姐道:「陳四小姐最近忙什麼呢?我是下了兩次帖子也沒能將你請來做客。」

昌信伯三小姐就笑,「原來你不知道,陳四小姐如今是躲在閨房做針線,要不是陳家老祖宗擺宴,她是決計不會出來的,否則若是沒練就一手的好針鑿那可是大事了。」

琳芳臉色緋紅埋怨地看了昌信伯三小姐一眼,「三小姐就會笑話人。」

許多人還不明所以。

昌信伯三小姐故意一本正經,「我是說真的。難不成日後什麼都要假手丫鬟來做。」

之前的話算是開了個頭,這句就更加明顯。

大家立即明白過來,都嬉笑著看琳芳。

琳芳道:「若是再這樣。我就……」羞的話也說不上來。

「我的好姐姐,」昌信伯三小姐伸手拖起琳芳,「這可是好事呢。不知道多少人看著眼紅,你遮遮掩掩做什麼,這裡的都是親友,哪個也不用瞞著。」

琳芳故意嗔怒,端了矮桌上的點心遞給昌信伯三小姐,「吃些點心也好堵住你的嘴。」

昌信伯三小姐轉頭向琳婉求救,「瞧瞧,這還不是郡王妃呢就開始欺負人了,將來那還得了,我們連話也不敢說了,」說著捏起帕子端端正正行了個大禮,「我錯了,郡王妃今兒就饒了我,下次我可再也不敢了。」

昌信伯三小姐惟妙惟肖的模樣將所有人都逗笑了。

還是有消息不靈通的壓低聲音打探,「是哪位郡王?」

「就是才立過大功的康郡王,陳四小姐真是有福氣。」

「可不是讓人羨慕,陳家的幾位姐姐、妹妹都是好福氣,來說親的不是才俊就是宗室。」

這話本來是無所指,說話的人抬眼看到琳芳的臉色難看,順著琳芳的目光就看到了旁邊下棋的陳六小姐,心中不由地細想,這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昌信伯三小姐倒是好心,眨眨眼睛,關切地走到琳怡身邊,「陳六小姐這會兒下什麼棋,大家好容易聚聚,還是一起說說話。」

現在琳芳身邊少了個調節氣氛的人。這種好事琳怡還是敬謝不敏,「妹妹晚說了一句,四姐姐新置辦了羊脂玉的棋盤,我們可要下一盤試試。」

下棋沒有下半局的道理。

琳怡說完話,眼睛就瞄到棋盤上去,一顆棋子落下堵住了對方的棋路,堂妹只唉聲嘆氣,「六姐姐眼睛真是毒,我這片棋子可白做了。」

昌信伯三小姐無功而返,琳芳當著眾小姐的面無聲地嘆息。

不多時候,女眷這邊的宴席開了,陳二太太田氏將兵哥帶出來走了一圈,周圍又是一陣羨慕聲。

二老太太董氏讓人上了桂花酒,請女先生敲鼓玩傳花,一下子鬧的好不熱烈。

琳怡喝了兩口甜酒,臉頰有些發燙,就帶著玲瓏出去透透風,轉了一圈回來遇到董媽媽,差點就撞在一起。

董媽媽臉色蒼白,嘴唇青紫慌張地像撞了鬼般,見到是琳怡狠狠地錯愕了一下,臉色是酸甜苦辣咸全都涌了出來,好半天才擠出個笑容,「六小姐,您怎麼出來了。」

琳怡神色自然,「去了凈房,正要回去。」

董媽媽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關切,與從前的態度大大不同,「天色晚了,風涼的很,還是讓丫鬟將氅衣拿來穿了,小姐們身體嬌貴馬虎不得。」

柔聲柔語不要說琳怡不適應,董媽媽自己也仿佛頗不習慣。

董媽媽一路將琳怡護著進了門,這才慢慢地挪去二老太太董氏身邊。

二老太太董氏剛喝了口酒,微笑著聽董媽媽將話說完,氣息混亂頓時咳嗽起來。

陳大太太董氏忙過去拍撫二老太太的後背。

二老太太董氏咳嗽了一陣,臉上一片異常的緋紅,眼睛也不抬,「人老了,酒也喝不得了,」說著向周圍一看,吩咐大太太董氏,「不用管我,讓廚房多上些點心,吃些甜的解酒,免得大家和我一樣。」

待到下人端了點心上來,琳怡才發現,琳芳不在屋裡。

董媽媽慌張的模樣定是和琳芳有關。

二老太太董氏除了笑容少了些仍舊和桌上的女眷話家常。不過這樣的變化就算能騙過旁人,也不可能瞞住十幾年的妯娌。

長房老太太讓人扶著去凈房,琳怡帶著玲瓏跟了過去,祖孫倆走到長廊里,長房老太太吩咐白媽媽,「去打聽打聽到底是怎麼了?」

好一陣子白媽媽才回來,「奴婢也沒打聽出什麼來,只知道四小姐不知道吃了什麼肚子疼呢,家裡鬧著要請郎中。」

剛才還活蹦亂跳的琳芳轉眼就吃壞了肚子。

白媽媽接著道:「好像二老爺也喝醉了,從前院的酒席上退了下來。現在前面是大老爺和我們三老爺撐著呢。」

處處都透著一股的奇怪。

「奴婢聽說康郡王也在前院,按理說,二老爺至少也陪著康郡王……」

陳允周還真是面子不小,連女婿也請來了。

白媽媽道:「奴婢再想法子去打聽打聽……」

「算了,」長房老太太搖手,現在賓客都在,二房只會想盡法子遮掩,打聽也是沒用,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弄清楚不過是早晚的事,「我累了,戲就不看了,我們早些回去吧!」

白媽媽躬身應了,「奴婢去門房讓人準備車馬。」

長房老太太帶著琳怡去和二老太太董氏辭行,二老太太董氏挽留兩句就讓大太太董氏送了出去。

馬車在垂花門等了好一會兒,長房老太太和琳怡都上了車,衡哥才姍姍來遲。

衡哥鑽進車廂向長房老太太道:「父親讓我和祖母說一聲,前院的宴席沒散,父親不能脫身。」

長房老太太詫異地揚起眉毛,陳允遠素來不願意應酬,今日怎麼倒一反常態。

回到長房,琳怡先去看了小蕭氏,然後就去陪長房老太太喝茶說話。

長房老太太正覺得有些睏了,才要讓人服侍著梳洗。

陳允遠從二房回來給長房老太太請安。

坐下來喝口茶,陳允遠仍舊保持一臉的迷惑,「母親,您說奇不奇怪,禮部的一位大人向我賀喜呢。說是皇上賞賜的單子已經定好了,賜婚的明旨這兩日就要頒下來。」

這是什麼意思。

長房老太太微皺眉頭正在思量。

陳允遠接著道:「康郡王將我送回來,我請郡王爺來坐坐,郡王爺卻說這段時日不好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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