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壽宴(二)

陳慶下了一道土坡,轉到另一條小道上,忽然聽見後面有急促的腳步,緊接著有女子低聲問道:「陳將軍,是你嗎?」

陳慶停住腳步,慢慢回頭,只見呂繡就站在上面小坡上,美眸中透出難以掩飾的驚喜。

陳慶笑了笑,「呂姑娘,好久不見了!」

「啊!真是你。」

呂繡連忙跑下來,陳慶嚇了一跳,急聲喊道:「當心!」

他迅速上前兩步,伸出胳膊給她,呂繡奔下土坡停不住,一把抓了陳慶的胳膊,她拍拍胸脯笑道:「好險,差點摔著了。」

陳慶心中忽然釋然,從呂繡喜悅奔跑,毫不忸怩地抓住自己胳膊,陳慶這才意識到呂繡其實是一個性格很開朗率真的女子,她和其他優秀的男子聊天也很正常啊!這是她的性格,並非她移情別戀。

「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呂繡笑吟吟望著陳慶問道。

陳慶微微一怔,她居然不知道。

「我前天下午回來的,樞密院通知我回來述職,我前天晚上去拜訪了令祖。」

「啊!祖父怎麼沒告訴我?」

「可能他在生我的氣。」

「你怎麼得罪祖父了。」

「一言難盡,我可以慢慢告訴你,不耽誤你吧!」陳慶向山上看一眼,他依稀看見一個男子的身影。

「不耽誤,我們十幾個都是志同道合的抗金派,正在商議組建抗金詩社呢!我不在沒有關係。」

陳慶笑著指指前面林蔭道,「我們去那邊走走!」

兩人慢慢向小丘下走去,陳慶便把自己送禮之事說了一遍,苦笑道:「我知道那些物品都來自皇宮,只是我從未想過僭越之事。」

呂繡若有所思道:「其實我覺得也沒有關係啊!皇室也很親民,有時也會把一些多餘的物品拍賣,誰都可以買,也沒聽過有什麼不妥。」

陳慶嘆口氣道:「這種事情是民不報,官不究,如果沒有人提及,當然也沒有關係,就怕有心人拿它做文章,你祖父怕的也是這一點。」

「這倒也是!」

呂繡忽然俏臉一紅,小聲問道:「我一直沒問你,你父母住在哪裡?」

陳慶搖了搖頭,呂繡一怔,心中有些失望。

「不方便告訴我嗎?」

「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連親戚都沒有,孤身一人。」

「啊!為什麼會這樣?」

「戰爭吧!」

呂繡望著這個堅強剛毅的男子,她心中湧起一種強烈的同情,在世間子然一身,那該是怎樣的獨孤?

「我總算明白了,你為什麼要用自己的錢給陣亡士兵撫恤,你把他們視作了自己的親人,對吧?」

「對!就是這種感情。」

「繡妹!」後面忽然有人喊道。

兩人回頭,只見剛才的年輕人笑著走了過來。

呂繡眉頭一皺,「你剛才叫我什麼?」

「我....我失言了,呂姑娘,大家都等你呢!」

「麻煩沈公子告訴他們,我今天不參加了,下次再說吧!」

年輕男子沒有走,他望著陳慶道:「這位是......」

「這是西軍的陳將軍,也是我未來的夫婿!」呂繡平靜回答道。

年輕男子霎時間臉色蒼白,身體搖搖不穩,就仿佛一腳踩空,他極為勉強地笑了笑,「原來如此,那就不打擾了。」

他又深深看了一眼陳慶,轉身快步走了。

陳慶心中也仿佛掀起了驚濤狂瀾,他萬萬沒想到呂繡會這麼勇敢地承認,這讓陳慶心中異常感動,眼睛一酸,有些濕潤了。

呂繡羞澀地低下頭,小聲道:「他人倒不討厭,但我不想耽誤他。」

陳慶笑道:「他叫沈該,對吧!」

「你怎麼知道?」呂繡一怔。

「我昨天遇到一個好友呼延通,是他告訴我的。」

呂繡心中忽然有點緊張,連忙解釋道:「你聽我說,我認識此人,只是因為大家都想組建詩社,不過我也感覺到這位沈公子熱情過頭,但我還是想給他留點面子,讓他自己知難而退。」

「可是剛才你確實給了他一記耳光啊!」

「那是他自找的,我若不挑明,他肯定會羞辱你。」

「羞辱我?」

陳慶哈哈一笑,「沒有人敢羞辱我的,除非他不想活了。」

陳慶也覺得不妥,歉然道:「打打殺殺習慣了,忘記這裡是臨安。」

呂繡卻毫不在意,只要陳慶千萬不要誤會就好。

這一刻,她心中充滿重逢的喜悅,一年多的相思,這一刻都彌補了。

呂繡美眸一轉,忽然發現陳慶脖子有根細繩,她立刻猜到那是什麼,心中頓時一甜,原來他一直貼身戴著。

「這是什麼?」

陳慶見路邊有座農舍,屋檐下掛著麥穗、葫蘆,門上貼著一張白紙,旁邊窗台上有筆墨。

呂繡抿嘴笑道:「這是農家,很多高官府上都有這種仿造的農舍,有時候自己在這裡住一晚,以忘掉官場的煩惱,我祖父也有一間農舍。」

「門上怎麼還貼著一張白紙?」

「這是今天的詩詞比賽呢!有靈感就把詩寫下來,到處都貼有白紙,咦!」

呂繡忽然發現上面是空的,一首詩都沒有,「別的地方都寫滿了,這邊怎麼沒寫?」

「可能這裡比較偏僻吧!大家沒有發現。」

陳慶指指筆墨笑道:「繡娘,你也寫一首。」

呂繡有點為難,「我對農家不熟,寫出來會讓人笑話,陳將軍......」

「你可以叫陳三郎!」陳慶打斷她的話笑道。

陳慶上輩子是個拚命三郎,大家都戲稱他陳三郎,這輩子還沒有人叫他三郎。

「好的,三郎,我們去別處吧!」

陳慶回頭看了一眼山崗,笑道:「有人恐怕在想怎麼打我的臉,可惜我臉皮太厚,不妨把臉皮放在這裡!」

呂繡不解地望著陳慶,不知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慶提筆在白紙上寫了一首詩:

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簫鼓追隨春社近,衣冠簡樸古風存。

從今若許閒乘月,拄杖無時夜叩門。

寫完,他放下筆,暗暗道:「我老陳要獲美人芳心,老陸,得罪了!」

呂繡驚訝得捂住檀口,美眸閃光,「三郎,這詩是你寫的?」

陳慶呵呵一笑,大言不慚道:「年初在秦州寫的,現在正好用上了。」

呂繡越讀越喜歡,拉著陳慶的胳膊撒嬌晃道:「還有呢?再給我說說!」

還有啥?明月幾時有,不對!老蘇已經寫過了,自己更適合寫邊塞詩,但使龍城飛將在,更不對!

陳慶忽然眼珠一轉,他想到一首絕妙之詞,不過要留一留,不能一下子寫出來。

「我水平有限,寫得很少,還有幾首我以後慢慢告訴你,反正日子長著呢!」

聽到『反正日子長著呢』這句話,呂繡頓時羞得滿臉通紅,卻如蜜一般甜到心窩,她嬌羞看了一眼陳慶,噘嘴撒嬌道:「我要你陪我去玩壺箭,有人誇你很厲害,可我沒見過!」

「走!咱們把壺箭的賞錢全部贏光!」

「嘻嘻!賞錢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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