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和先帝趙桓的第一次見面顯得十分嚴肅,氣氛有點緊張,陳慶恭恭敬敬行了君臣大禮,隨即在趙桓對面坐下,這可不是賜坐,而是他自己坐下。

這就是陳慶的軟硬兼施的手法,軟就軟到底,他跪下行了大禮,但硬卻硬得夠狠,不宣自坐,而且是平起平坐,周圍一片寂靜,沒有人斥責陳慶。

良久,趙桓緩緩道:「感謝郡王把我父皇的靈柩迎回大宋,使他魂歸故土。」

昨天下午,兒子和徐寧談過後,趙桓便知道了陳慶和朝廷的真實關係,完顏昌說得也對,但也有隱瞞,比如他告訴自己,陳慶出兵強占四川,使四川成為他的地盤,但完顏昌卻沒有告訴自己陳慶和朝廷談判之事,四川依舊屬於朝廷,官員都由朝廷任命,也向朝廷彙報,陳慶只是拿走了四川的稅賦而已。

趙桓便知道了,陳慶名義上依舊是天子之臣,而實際上已經割據了,現在的禮節就充分表現出這一點,對自己行臣子大禮,卻又和自己平起平坐。

但現在的趙桓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鋒芒畢露的新皇帝了,十年的磨折,一方面使他更膽小,但同時也使他更為隱忍,城府更深。

陳慶自行坐在他對面,他眼皮都沒有跳一下,似乎就根本不在意,相比之下,陳慶倒顯得有點咄咄逼人,頭角猙獰。

但真是這樣嗎?還真不是,陳慶可沒有這麼鋒芒畢露,因為這是他和先帝的第一次見面,必須表明態度,這個時候態度才是最關鍵的。

當然,還有一點不為人知的地方,陳慶隱隱猜到趙桓患有心理疾病,就是恐懼症,要控制患恐懼症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從骨子裡怕你,同時又只能依賴你一人,使他甘心被你控制,但這得慢慢來,潛移默化中形成。

趙桓是陳慶手中的一枚極重要的棋子,自己的夢想或許就會在趙桓手中實現。

「帝君好好休息幾個月,把身體養好,我們再去臨安。」

「去臨安?」趙桓瞳孔猛地收縮,恐懼從眼中流露出來。

陳慶看得清楚,心中暗忖,看來他不傻,他知道趙構不會容他。

「帝君應該知道朝廷在臨安吧!」

「朕......我知道!」

「去臨安只是去看一看,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微臣會絕對保證帝君的安全。」

有陳慶這句話,趙桓輕輕鬆了口氣,「休息幾個月再說吧!」

..........

臨安,一艘中型貨船駛入了西湖,貨船前面坐在一人,正是京兆報館駐臨安管事胡云,時隔一個月,他又一次在臨安露面了。

隨著時間推移,《京報》之事早已被人們漸漸淡忘,縣衙也不再追查此事。

在貨船內,有十個大箱子,一萬兩千份剛剛印刷出來的《京報》,需要再一次散發到臨安各處。

船隻在一處貨運南碼前靠岸了,碼頭上停泊著一輛牛車,下來幾個人,動作迅速地將十隻大箱子抬上牛車。

這些人都是郡王府情報司潛伏在臨安的情報斥候,一共有八十人,收集各方面的情報,他們這次的任務是要把一萬兩千份報紙在臨安城內分散出去。

為了避免被盯住,他們用一個最簡單的辦法,將一萬兩千份報紙散發給臨安四百家酒館茶樓,每家三十份,挑選在吃飯喝茶的黃金時間散發,因為朝廷沒有禁令,這些酒館和茶樓的掌柜也不擔心,他們自然會散發給自己的客人。

黃昏時分,八十人一起行動,按照各自的名單,一人負責五家,策劃周密,動作迅速,在短短一刻鐘內,一萬兩千份全部散發出去。

..........

入夜,呂晉拿著一份報紙一路小跑跑回內宅,書房裡,呂頤浩正拿著一本《猴王鬧天宮》看得津津有味,這是他第二遍看了,正是看第二遍,他才品出很多有趣的東西,比如菩提祖師早就在關注石猴出世,石猴出世時的眼中光芒能驚動了天庭,菩提祖師又豈能不知?

還有東海龍王借孫悟空之手拔掉了大禹鎮海的神針,還有孫悟空在蟠桃園偷吃的蟠桃數量完全對不上,替各路偷桃者背了黑鍋。

呂頤浩第二遍才看出這些端倪,他忍不住提筆在書上評點幾句。

「父親!」門外傳來長子呂晉欣喜的聲音,估計有什麼好事。

「進來!」

門開了,呂晉快步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份報紙,呂頤浩眼睛一亮,「又有《京報》了?」

「正是,今天下午出來的,金山酒樓掌柜特地送來的,有人給我們酒樓送來三十份,都分發給客人了。」

金山酒樓是呂家的產業,前兩年才開業,生意頗好,呂頤浩連忙問道:「是誰送來的報紙?」

「王掌柜說,來人不認識,給了報紙就走了,一文錢也不要。」

呂頤浩略一沉吟,頓時醒悟,一定是西軍在臨安的情報斥候,他們了解情報,負責分發報紙最便捷。

呂頤浩連忙接過報紙,上面的頭版頭條的幾個大字就讓他呆住了,『二帝回歸故國!』

又是專版,詳細介紹了和金國談判的經過,以及兩次交換時的情形,尤其寫到數萬百姓百姓回到故國時,個個痛哭流涕,泣不成聲,寫得十分感人,還有配圖,一個男子雙膝跪地;兩隻手抓著泥土,仰天慟哭,標題就是,『爹、娘安息吧!孩兒終於回家了。』

這一幕連呂頤浩的眼睛都有點濕潤了。

下面就是重點了,先帝趙桓和太子歸來,還有太上皇的靈柩也一併歸來,配圖是一幅巨大的靈柩圖,『太上皇魂歸故國』。

呂頤浩輕輕嘆息一聲,陳慶在給天子上眼藥呢!估計這次天子不接招也不行了。

就在這時,管家在門口道:「二老爺來了。」

呂頤浩連忙呂晉道:「你二叔來了,趕緊請到我書房來。」

呂晉快步走了出去,不多時,呂青山走了進來。

「兄長也看到報紙了?」呂青山笑問道。

「二弟應該也看到了吧?」

呂青山在旁邊椅子坐下道:,「我還沒有看,估計大哥這裡有,不過裡面的內容我昨天就知道了。」

「不會吧!報紙今天下午才出現。」

呂青山微微笑道:「我看的不是報紙,而是陳慶的奏摺,昨天下午到的,今天上午呈給了天子。」

「那天子怎麼說?」

「天子今天下午已經下旨,命令趙鼎為迎接使,我為副使,趕赴京兆迎回太上皇靈柩。」

「二弟要去京兆?」

呂青山點點頭,「所以我今晚來找大哥,明天一早就出發,大哥有什麼話要我帶過去?」

呂頤浩連忙道:「我馬上寫一封家信,你稍坐一會兒,看會兒報紙。」

停一下,呂頤浩又問道:「那先帝呢?有一併接回臨安嗎?」

呂青山搖了搖頭,「陳慶說先帝身體太弱,需要休養幾個月,這次只迎接太上皇靈柩,幾個月後再迎回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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