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頤浩呵呵笑道:「鄭老弟,我沒說錯吧!我出不了主意,但有人能給你出主意,少府我一直很看好,他現在可是隱於市井。」

王牧苦笑一聲,「呂公,已經不隱身了。」

「哦!已經不做了嗎?」

王牧搖搖頭,「那孩子太頑劣,祖母把他寵上天,說一句重話都不行,我實在教不了他。」

「也罷了,讓你做西席太委屈了。」

鄭統全眼珠一轉,「不知王先生現在可有高就之地?」

「今天上午剛辭,暫時還沒有去處。」

「不如王先生來報館做事吧!我那裡還缺一個負責審編的人。」

「報館?」

王牧愣了一下,鄭國舅居然也辦報,他試探著問道:「不知鄭國舅辦的報是......」

「你肯定看過,《京報》。」

王牧吃了一驚,回頭望向呂頤浩,呂頤浩點點頭,「鄭國舅在臨安《京報》中有三成份子,雍王殿下對他很信任。」

王牧這才恍然,他想了想笑道:「現在《京報》的內容都很好,難道沒有審編嗎?」

鄭統全搖搖頭,「內容是主筆和審稿的事情,但王先生要明白,《京報》可不僅僅是一份報紙,它是雍王殿下的喉舌,是一把犀利的匕首,它在報紙方面辦的不錯,在輿論武器方面還是太弱了,《快報》去年三次批判川陝,報館竟然無計可施,非常被動。

這次黃有功以實名舉報雍王七宗罪,報館想到的辦法竟然是派人去威脅黃有功,讓他登報認錯,他們居然認為這是黃有功的個人行為,簡直太讓我失望了。」

「但之前《京報》不是做得很好嗎?價格還漲到十貫錢一份,讓滿城期待,我就覺得這裡面有高手在操縱。」

「你說的是胡云,他之前確實做得不錯,但他現在不管報館了,改任雍王特使,負責川陝館,現在的館主叫做岳琛,宣和年間是汴梁第二大報紙《小報》的副總審,經驗豐富,能力很強,但他在權力敏感度方面不足,我擔心《京報》辦著辦著就會漸漸迷失方向。」

「我明白了,那審編做什麼?」

鄭統全微微笑道:「審編就像一艘大船的舵手,館主負責船隻航行,紙張、油墨、人員、發行等等事情,但船隻的航行方向由舵手控制,實際上就是監督,不受館主管轄。」

王牧沉思片刻道:「讓我考慮考慮吧!」

「好吧!王先生儘管考慮,我們繼續談黃有功的七宗罪!」

鄭統全指著報紙道:「先生看報上說的第二宗罪,低價收購農民手中土地,然後高價賣出,賺百倍利潤,嚴重損害農民利益,我剛才問過老爺子,他說確有此事。」

王牧不解地問道:「農民手中的土地是農田,再怎麼買賣,也不會賺到百倍利益吧?」

呂頤浩緩緩道:「我聽說是擴城,農民的土地之前是農田,二十貫錢一畝,但擴城之後就是宅地了,京兆的宅地價格和臨安一樣貴。」

王牧冷冷笑了起來,「這就和第五條一個手法,偷天換日,官府擴城,徵收農民的土地不是很正常嗎?之前臨安擴城,也一樣徵收農民幾千畝土地,也只給農田的市價補償,在臨安這裡叫做徵收,到了京兆就變成了買賣,這也太噁心了。」

鄭統全一拍大腿,「我怎麼沒有想到,是官府徵收土地,不是雍王買賣土地,這幫混蛋竟然這麼無恥!」

呂頤浩笑問道:「那第五宗罪搶朝廷鹽稅是什麼問題?」

王牧笑道:「這個答案呂公應該比我清楚啊!」

呂頤浩半晌嘆道:「人老了,以前的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

王牧自知失言,連忙道:「就這麼說吧!現在的臨安朝廷從來就沒有收過荊湖兩路的鹽稅,以前是被楊么控制,楊么之後是被私鹽販子控制,現在應該是川陝西軍鎮壓了私鹽販子,從私鹽販子手中奪回荊湖兩路的鹽稅,和朝廷有什麼關係?」

「原來如此!」

鄭統全拍拍腦門道:「這下子解決了六個問題,可以狠狠批駁對方了。」

王牧笑問道:「不知還有哪個問題沒有解決?」

「他們說的第七宗罪,殿下表面上廣招人才,背後卻任人唯親,打壓賢良,非川陝籍不用,令無數求職者絕望而歸。」

「這個問題我來回答!」

眾人回頭,只見堂下走來兩人,前面是呂頤浩的長子呂晉,後面是一個三十餘歲的男子,看起來很乾練,正是長駐臨安的雍王特使胡云。

胡云經常來呂府,和呂頤浩很熟,當然,他和鄭統全更熟,兩人一起把臨安《京報》運轉起來。

胡云進來躬身行一禮笑道:「給老爺子拜年!」

呂頤浩捋須呵呵笑道:「好!好!你也新年好,大郎,再給胡特使拿張椅子來!」

胡云又給鄭統全行一禮拜年,這才注意到王牧,「這位是!」

王牧笑道:「在下王牧,從前是張相公幕僚,和呂老爺子很熟。」

胡云想了想,忽然道:「莫非就是如鏡先生?」

「那是張相公對我過獎,實在當不起!」

「久聞先生大名了。」

呂晉搬來一張椅子,請胡云坐下,又使女上茶。

鄭統全問道:「剛才胡特使說你知道第七宗罪的答案,怎麼說?」

「不瞞鄭東主,我看到了今天的《快報》,著實很憤怒,所以立刻來找鄭東主,你的家人說你不在,我又趕來呂府,沒想到鄭東主就在這裡,第七宗罪完全是對雍王的汙衊,發泄私憤,偏偏我知道原因。」

「願聞其詳!」眾人都豎起耳朵。

胡云這才不緊不慢道:「上個月我接到京兆轉來的文書,要求我在臨安設立一個招賢分館,接待願去川陝發展的人才,當然有條件,要求有進士資格,或者官聲極好也可以,如果我這裡審核通過,然後莪提供一筆盤纏。

這份文書後面就提到了黃有功,說此人也去京兆應募,但期間違規跑去青樓喝花酒,被拒絕錄用,這個混蛋居然想去燒雍王的府宅,但沒有成功就連夜逃走了,所以他才編造了第七宗罪。」

眾人點點頭,「原來如此,那可以用來揭露這個混蛋了。」

王牧沉思一下道:「這樣不太妥?」

三人一起望向他,「為什麼?」鄭統全問道。

「因為沒有確鑿的證據,反而會被黃有功抓住,說他既然敢實名舉報,就不怕我們汙衊陷害他,如果拿不出證據,我們反而會坐實打擊實名舉報的罪名,我不是說不要揭穿他,而是現在不是時候,效果會適得其反,這就是實名舉報帶來的護身作用,不能用這件事來對付,要用別的事情收拾他。」

胡云沉吟一下道:「我確實沒有證據,只是公文中提到他而已,但我新來的副手可能知情,回頭我去問問他。」

呂頤浩捋須點點頭,「王牧說得有道理,天子要殺一個權臣,絕不會馬上殺他,而是先貶黜,一年後,大家差不多都忘了,再派人幹掉此人,就沒有人關注了,一個道理,現在風頭上,最好不要動黃有功,等這個風波過去以後,大家都忘記了這件事,然後再收拾他。」

鄭統全問王牧道:「那依王先生之見,該怎麼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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