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這一次,楊越當這個兵已經在短短兩個月不到的時間裡打了兩次群架了。

第一次是在來部隊的路上,他們一批同J省Y市的新兵在咸陽機場登機的時候,碰上了J省L市的另一批新兵。本來大家都一個省出來的,到了外地好歹也算老鄉見老鄉。可偏偏兩邊人就互相看不上眼。也不知道事出何因,一直有口角。然後,在飛機上就打起來了。

當時,Y市的一個新兵蛋子去上廁所,被L市的堵在門口爆錘了一通,兩邊就由此從口角發展到了鬥毆。那場面太混亂,連空姐都尖叫地躲起來了。帶隊的軍官因為被人群阻隔在外,機艙里跟巷子裡一樣,伸不出手。楊越那時候都感覺,如果這軍官身上有槍,他肯定會掏槍警告。

一個男人,碰上事情可能是個懦夫,也可能是個漢子。

但一群男人,說不上可能是一群漢子,但絕對是一群荷爾蒙爆棚的雄性生物。那一架打完,楊越也是鼻青臉腫,下了飛機以後,這幫人還被編在一個隊列里,在KS機場的停機坪上定了兩個小時軍姿,直到握手言和。

L市的新兵大部分下了團隊,跟坦克裝甲車去作伴去了。只有一小部分人留在了師直,新三連就有一個,叫樂上海,而且還是三排十二班的。當初在飛機上也是個咋呼的主,現在見了楊越,兩人還經常寒暄兩句,相逢一笑泯掉了所謂的恩仇。

年輕人就是這樣,衝動!

楊越這麼評價著,然後指導員胡青就發火了。

「精力旺盛是嗎?低姿匍匐都沒把你們折騰死,五公里沒跑廢是嗎?還非要乾上一架才能解氣是嗎?」

「指導員……」牛再栓在一旁打圓場,看似凶神惡煞,實則擠眉弄眼,「年輕人是血性了一點,好就好在沒出啥大事。」

高愛軍、孫連在站在楊越和張朝封兩人的身邊,分明看見牛再栓暗地裡朝他們豎大拇指。

「出了事就晚了!都在一口鍋里刨食吃,將來很可能在一條戰壕里生死相依,你們可好,恨不得把對方當成敵人,凳子都被你們拍廢了,要不是鍾大個子經砸,還不得被你們拍進醫院裡去啊?這件事,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對!絕不會就這麼輕易算了的!」牛再栓狠狠地道,「滾回去,五千字檢查!全連大會上現身說法,作檢討!」

「……」胡青看著牛再栓一臉認真的表情,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營長都知道了,處分他們背定了!」

「指導員……」牛再栓拉了拉胡青的衣袖,兩人躲過了一邊,「處分什麼的,我看再行斟酌吧。畢竟一個巴掌也拍不響,當時情況也亂,動手的不止他們兩個。我覺得,跑兩個五公里罰一罰算求!」

「兩個?」胡青不依不饒,「跑廢為止!我讓他們無處安放自己無窮的精力荷爾蒙!」

「對,跑廢為止!」牛再栓連忙使了個眼色,高愛軍和孫連在哪裡不懂,立刻敬了個禮,帶著兩個坑神出了連部。然後整個三排和四排緊急集合,營區公路二十公里跑。

一二排的那群貨擠在窗口圍觀三四排緊急集合點名開拔,雞賊的很。沒想到胡青氣呼呼地從連部出來,叫過一排長也吹了個緊急集合哨。

「一二排都有!聽見哨聲之後,全體戴鋼盔,扎腰帶,打背包,二十公里全副武裝公路跑,三分鐘後集合,抓最後五名,開始――動作!」

「……」

於是,在熄燈號奏響前一個小時,新三連就分作了兩批,在營區里「吭哧」、「吭哧」地開始跑步。胡青親自帶隊,領著偵察連的新兵跑,一邊跑還一邊喊號子。

「我們是誰!」

「偵察兵!」

「我們要幹什麼!」

「殺!殺!殺!」

「誰給你們的勇氣!」

「指導員!」

牛再栓扎著腰帶路過,斜著眼看著隊伍里的那群愣頭青。

「給你們個機會,再說一遍……你們是誰?」

「新三連!」

「你們要幹什麼!」

「殺!殺!殺!」

「殺個屁啊,新訓結束之後,你們要是幹掉了整個新兵營,老子就請你們喝酒!」

「連長萬歲!」

牛再栓朝胡青笑了笑,快步越過了隊伍,追上了三排和四排。楊越在隊列里看見牛再栓回頭看自己,心說這下好,本來就說要把自己送走,這回是鐵打跑不了了。誰知道牛再栓跑了兩步,忽然慢了下來,等著了楊越。

「可以啊,小伙!」

「啥?」楊越只當是牛再栓在嘲笑他,裝傻充愣。牛再栓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被你和張朝封打得抱頭鼠竄的偵察兵,我就知道你們兩人進軍隊算是廢了,改天我幫你倆打個申請,調你們去隔壁武警機動部隊,練一練防爆棍?」

牛再栓一邊說一邊跑一邊比劃,「嘿嘿哈嘿!」

楊越笑了笑,沒有理他,這分明是在嘲諷。旁邊的張朝封卻是很興奮,「好啊好啊!」

牛再栓冷笑一聲,「張朝封出列!滾回去打背包領槍,跟著一二排全副武裝跑!結束之後,五百個伏地挺身,五百個仰臥起坐,五百個負重深蹲!開始動作!」

張朝封哭著一張臉,看看牛再栓,看看楊越。老孫頭回頭過來就是一腳,「還不快去!?」

張朝封只好屁顛屁顛地出列往回跑,牛再栓瞪了一眼楊越,「你看熱鬧啊!?跟著去!」

楊越心說完犢子,全副武裝二十公里跑,完了還有一千五百個輔助練習,關鍵他還綁著兩個腿袋,這一晚上看來真是要廢。

新三連至此起了一個不好的頭。新兵營四個連,滿滿當當五百人馬,都直接讓新三連帶進了路邊的小陰溝。一個團隊就怕比,你一比,他一比,剩下的人就不得安生。軍隊不適用木桶效應,短板都能被長板拉起來補齊。

他們更適用於鲶魚效應,往一潭死水裡扔下一塊石頭,也許只會激盪起一圈一圈的漣漪,漣漪過後,水面終會歸於平靜。

但你要放下那麼一兩條鲶魚……

那就變成了所有小魚小蝦都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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