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連人民都在奮筆疾書,楊越卻坐在馬紮上發獃。

他翻來覆去地把卷子從頭看到尾,再從尾看到頭。他很想猛然發現有一道題他是會的,可是這完全是奢望。

完了。

耳邊「沙沙沙」的書寫聲讓他感覺如坐針氈。

「懵吧!」心裡一個聲音說。

楊越也覺得,現在他只能一道題一道題去懵。

選擇題,AAABCBCCD。

判斷題,√×√√×√√√××。

問答題……

楊越也不知道自己寫了些什麼,反正拿著筆跟著腦子裡的感覺走,刷刷刷地寫完,一抬頭,發現全連人民還在奮筆疾書。

「報告!」楊越第一個站了起來,「交卷!」

身後的張朝封一臉懵逼地看著楊越。

高愛軍提醒他:「十五分鐘都沒到,你不再檢查檢查?」

楊越心說還檢查個屁,再檢查下去也是啥也看不懂。

監考官走了過來,收掉了楊越的卷子。他粗略地看了一眼那張總算是畫滿的紙,問楊越,「你覺得你能考幾分?」

「二……二十吧。」楊越想了想,「或者,三十吧。」

軍務參謀笑出了聲,把胡青叫了過來。

「你們連新兵蠻搞笑的。」

胡青知道楊越的狀態不行,見軍務參謀取笑,也陪著笑臉說:「這娃是城市兵,高中生,理論一向不錯的。就是昨天考四百米的時候用力過猛休克了,今天狀態不求行。」

「我看很求行啊!」參謀張著嘴,「我看的幾道題,都對了嘛。」

「啊?」

前後左右幾個人都一臉震驚。牛再栓以為自己聽錯了,拿過楊越的卷子粗粗地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全對。

胡青看牛再栓的表情,知道事情有點詭異,他也拿過來看了一遍。

全對。

「高愛軍!」牛再栓喊了一聲,高愛軍跑步過來。

「你特麼懵我們呢?」

「啥玩意?」

高愛軍不知道牛再栓啥意思,看那樣子好像是被人耍了一樣。

牛再栓一拉高愛軍的手,躲到一邊,「你不說他失憶了嗎?」

「誰?啊!楊越啊,是失憶了啊!」

「那特麼失憶還能考一百分?連書名號都不帶漏一個的?」

「有這事?」高愛軍把卷子拿過來看了一遍。

全對。

「楊越!」高愛軍把楊越叫到了跟前,「你是不是逗我們玩呢?」

楊越一仰頭,「報告!沒有!」

「那這卷子怎麼回事?」

楊越想了想,莫非是自己懵都沒懵對一個?

沒道理啊,就算選擇題和判斷題沒懵對,問答題寫了那麼多字,辛苦分總有幾分的吧。

「班長……怎麼了?」

牛再栓一臉嫌棄地看著他,「演,接著演。騙人好玩嗎?你就這麼喜歡炫耀你背書的能力?你這是看不起誰呢?啊!城市兵了不起啊!?」

楊越被一頓口水噴得雲里霧裡,天地良心,演啥啊演!

「滾回去,五公里咥兩個。」牛再栓不跟他廢話,這娃欺人太甚了。

於是,在別人還在埋頭默寫的時候,楊越頂著滿頭霧水地跑起了五公里。

只是今天還有人在考核五公里越野,他只能繞著操場跑了幾十圈。直到所有人都考試完畢,收隊離場,他一個人還在一邊跑步一邊思考人生。

接近飯點的時候,師醫院裡的人結束了醫療保障後來新三連複診,蘇沐晨也在其中。

楊越像撈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拉著她進了十五班。

幾個同班的新兵蛋子,那眼神就快瞪出血了。

這不滅絕師太嗎?

看上去,楊越跟她很熟啊!

楊越什麼來路啊?還拉著別人的手,這樣子出去會被人當場打死吧。

高愛軍瞪了他們一眼,「滾,出去走廊里每人五百個仰臥起坐!沒做完晚飯就免了!」

楊越才沒心情去管歐陽山看他的幽怨眼神,他現在只想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

蘇沐晨坐在楊越的馬紮上,靜靜地聽完高愛軍和楊越的各自闡述,一雙美麗的眼睛看著楊越,托著下巴想了好半天。

然後她說:「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喂!」楊越攔著她,「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蘇沐晨回頭,「從你的表述看,你好像是失憶了。從高班長的敘述來看,失憶了還能考一百分。很明顯,這已經超過了我的理解範圍了,也超出了我的保障範圍。」

楊越還想說什麼,蘇沐晨打斷了他的思緒,看著他和高愛軍:「有這心情開玩笑,看來你的身體恢復地很好。騙人好玩嗎?楊越?你想幹啥呀?拉著你班長一起編故事,你們語言組織能力不錯啊!漏洞百出,神神叨叨的,聽起來像真的一樣?」

「……」

楊越和高愛軍兩人面面相覷,這話怎麼聽得這麼耳熟?高愛軍一拍腦袋,牛再栓不也這個反應嗎?

蘇沐晨掏出一包散裝巧克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些是我今天來師直大院的路上,特意買給你的,你低血糖反應十分嚴重,多照顧自己的身體。」

「哦。」楊越拿著那包巧克力,半天沒回過神來。直到蘇沐晨離開,楊越才突然想起了什麼。

「錢,給你巧克力錢!」

「好啊,一共四十七塊八!」

「哦,我好像沒這麼多錢。」楊越翻了翻口袋,還有十二塊四毛。

「那你留著去看精神科醫生吧!」蘇沐晨的聲音迴蕩在走廊里,一堆新兵蛋子探著腦袋看見那個掛著紅十字袖標的纖細身體消失在了拐角盡頭。

那包巧克力,當天晚上就被張朝封和歐陽山帶著兩個班的新兵蛋子瓜分了。

楊越連一片包裝紙都沒留下。

高愛軍一邊吃著巧克力,一邊泡著腳,還一邊罵著楊越沒有良心。人家小護士有心買的,你卻一點都不知道珍惜。

楊越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這一晚上都在想,他是誰?

他覺得他是楊越,可是現在的楊越已經不存在了。這個年輕的身體里,住著從十八年後來的另外一個靈魂。

他霸占了十八年前的自己,還洗掉了他的記憶。他覺得他是一個強盜。

他有什麼理由占據十八年前的自己?就因為自己是自己嗎?

楊越感覺自己被自己繞暈了,這完全就是個悖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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