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四師的戰後總結會議上,眼鏡蛇差一點被撤職。散會之後,十四師參謀長專門把他留下來單獨談話。

當時眼鏡蛇夾著煙的手還顫抖了一下,臉上一片鐵青。

他和自己的參謀長說:「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們敗在了兩個煙霧……不,敗在了兩顆發煙罐上……」

這是十四師有史以來最慘痛的失敗。他們是南泥灣出來的鐵軍,全軍區最重要的快速反應部隊,裝備最好,人員最精,稱號比起什麼「高原勁旅」、「第一騎兵」來說,「天山雄獅」這是一塊鐵招牌。歷史悠久,歷程光輝……

居然敗給了一個列兵。

簡直奇恥大辱。

「不,是兩個發煙罐。」眼鏡蛇很肯定地說。要是沒有那兩個發煙罐,對面早就死光光了。

和十六師分散了指揮不同,十四師最後階段正好在開作戰會議,十六師招之則來的核打擊一傢伙把人家的腦袋全部幹掉了。兩個主力步兵團進退維谷,一個主攻,一個主防,結果主攻的被擊退,主防的被狂轟濫炸致死。十六師的坦克裝甲車集群一個衝鋒,就把這群無頭蒼蠅徹底擊潰。

演習在歷時十一天之後,終於畫下了一個句號。而畫下這個句號的人,差點被空突營的當場切了當菜。

當時在沙牆上,楊越被一群氣勢洶洶的人圍住了。

這貨就是他們追了兩天,都沒追到的人?

為什麼是個列兵?

為什麼是個胖子?

什麼?你說他不是偵察兵?他是防化兵?

你特麼這不是打我臉麼!

張朝封攙扶著歐陽山一邊走來,一邊喊,「呔!你們這群手下敗將,別仗著人多欺負人少!你們有種的沖我來!」

人群轟然一聲,差點就擼袖子上去干那個厚顏無恥的人了。

眼鏡蛇擠進了人群,手裡的鋼盔重重地摔在了沙地上。

「都特麼給我散了!」

他們給徐爽四人留下了一輛全地形車。作為交換條件,徐爽身為這四人的最高指揮官,把他們藏匿空突營偵查車的位置告訴了他們。眼鏡蛇二話沒說,帶著人就走了。

只留下了四個字。

「後會有期。」

回師部的路上,張朝封興奮地不行,他今天終於開了葷,破了戒,一梭子就干翻了三個空突營的精英。歐陽山也非常滿意,因為最後他們贏了,只要贏了,無論他有什麼作為,還是沒有什麼作為,作為這個團隊的一員,他就覺得自己非常成功。

徐爽邊開車邊安利:「怎麼樣?偵察兵牛吧!」

「牛!」

「帥吧!?」

「帥!」

「那你們來嗎?」

三人一起搖頭。張朝封搖得尤其歡快,「不來!」

「為啥啊?」

「我特麼就參加了一次演習,就感覺人生都值得懷疑。沒水喝,沒飯吃,自己掏錢買火腿腸還不打折。上了戰場本以為可以酣暢淋漓地大戰一場,誰曉得,卻是一天到晚屁股後面被狗追。永遠都是以少打多,有車不坐光跑步,腿跑斷了不說,腦袋瓜子還不夠用……」

歐陽山接著說:「沒工資還任務多,別人休息我加班,瘋狂奔跑五公里。看看你們,我就覺得恐怖得緊,徒手要爬四層樓,一不小心摔下來就『啪』一下變肉餅。我覺得我還想多活幾年,前倒、後倒、擒拿、格鬥、捕俘、射擊,我樣樣不在行。郭廖跟我算過命,說我天生就是個少爺,不能吃苦……」

「郭廖誰啊?」

「我們班的,喜歡研究周易。」楊越解釋道。

「哦!」徐爽轉過頭來,看著楊越:「你呢?」

「我怎麼了?」

徐爽很認真地說:「你來我偵察連,今年年底我們擴編,我需要一個班長。」

「你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

「廢話!」

「不去!」楊越眨著眼,誰說防化偵查兵就不是偵查兵了?

「真不去?考軍校有加分的哦!」

「不去!」三人異口同聲,懟了徐爽一鼻子灰。

不想當將軍的不是好士兵。但天地良心,這三個人誰也沒指望能考軍校。張朝封和歐陽山是覺得考軍校對於他們來說約等於天方夜譚,文化理論不過關,業務素質也不算出類拔萃,除非招生的瞎了眼,否則他們想進軍校的大門絕逼沒戲。而楊越和他們的想法不一樣,他倒是很想進軍校,而且他有那個能力。但是按照分配原則,他從軍校畢業之後要去別的部隊服役,也許和十六師隔了千山萬水,孫悟空翻兩個筋斗都到不了的地方。他回來不是為了升官發財,他是真的很想和自己的弟兄伙們好好地再呆兩年。

也許五年也說不定。

但把這個當成職業,楊越自問現在他還沒那個雄心壯志。

這三個貨明明都是一群不要命的牛人,偏偏沒有個上進心也是讓人陶醉。尤其是楊越,他的素質、他的頭腦和他的應急反應能力,都是偵察兵的好苗子。

不去就浪費了。

這和高愛軍在王亞文面前說的是一樣一樣的,幾乎連語氣都沒變。

他們可能都覺得,楊越這個人才被埋沒了,尤其是被埋沒在了防化連。

防化兵是個什麼鬼?名字是好聽,什麼「降魔神兵」?不過就是一群穿著防化服戴著防毒面具裝神秘的輔助雜兵而已。真正決定戰場勝負的,是偵查兵這種特殊作戰人員,取敵首級於千里之外,一人決定戰局走向,弄不好就是一個一等功、二等功什麼的。要是一不小心被軍區特種大隊看上了,掛著個閃電的臂章,回家探親別人都要對你刮目相看。

當兵就得當兵王,什麼是兵王!?兵王就是老子往這一站,自然而然地渾身就有一股王霸之氣!

這種氣勢,防化兵有嗎?

切!

徐爽開了一路車,做了一路的思想工作。楊越起初還認真地聽兩句,到後面乾脆兩眼一閉,睡覺。老子好歹三十幾歲的人了,這種騙騙小年輕的把戲就別拿出來逗老臘肉了。

歐陽山和張朝封兩個聽得倒是很入迷,尤其是徐爽說偵察連當年在邊界拔點的故事時,一臉崇拜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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