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朝封的槍法雖然水,但起碼還是孺子可教的,而歐陽山那邊卻是完全四六不著調,一支槍打了十幾二十發子彈,彈著點那是神鬼莫測,從六環到十環都有,靶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搶眼,連鋼管靶杆都躺著中一槍,差點被打斷。丘水根報靶報到差點暴走,這特麼的臭槍法,也敢跑來校槍,也是沒誰了。

對於這樣的一支槍,楊越完全沒有辦法想到應該怎麼校正,他蹲下來,道:「歐陽,你乾脆調到連發擋,估計比你單發上靶還要多。」

「好!」歐陽山以為楊越說真的,換上一個滿彈夾,「噹噹當、噹噹噹噹當」就直接來了兩個長短點射,那聲音比起單響步槍清脆多了。幾個其他連隊的校槍手不約而同就看了過來。

防化連的人,真的是習慣放飛自我。

丘水根在對講機里直接開罵,「楊越,你個洋芋蛋子搞什麼玩意呢?弄得我頭頂上槍林彈雨的!」

楊越哈哈一笑,摁著通話按鈕道:「讓他們先玩一會吧,不然他們手癢,我們也沒辦法搞。」

「你早說啊,早說我就買個囊吃了再回來。」

「現在也可以,我開車去接你?」

「算了,我不去了,我在靶壕里睡一覺,什麼時候他們玩嗨了,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反正今天校不完,明天還能校。」

「好叻!」楊越把對講機一扔,「都聽到了吧,來來來,盡情打,這一箱子彈都是你們的。」

張朝封直接樂了,「不校了?」

「不校了,可勁摟扳機吧。」

「好!」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兩個貨一個彈夾接一個彈夾,摟著扳機就不鬆手了。單發、點射換著來,不過癮就三十發一起打,對面的靶牆上頓時飛沙走石,子彈「噗噗噗」地在靶壕上方像流星雨一樣閃過。丘水根往耳朵里塞了兩團棉花,抱著手打盹。

一箱一千五百發子彈,才剛剛打了沒幾百發,兩人從一開始的興奮頓時變得有些遲鈍了。

張朝封又打空了六個彈夾,感覺自己的肩膀都快要廢了。歐陽山是兩眼金星亂冒,耳朵里一直都是「嗡嗡嗡」的尖叫長鳴。

「來來來,不要停,我幫你們壓子彈!」楊越一直在往空彈夾里壓子彈,「還有好幾百發呢!」

歐陽山回過頭,聲音大到嚇死牛:「你說啥?」

楊越擺擺手,「沒說啥!」

「啥?」

「啥你妹啊啥!」楊越掏出耳塞,給歐陽山和張朝封戴上。

張朝封大聲地罵:「有這玩意你特麼不早拿出來,我特麼耳朵已經快聾了!」

楊越打著手勢,「忘記了!」

「撒!?」

楊越一揮手,算了!

他拍了拍張朝封的肩膀,湊到他耳邊吼:「過癮嗎?」

張朝封使勁點頭,也跟著吼:「過癮!就是肩膀太痛了!」

「沒有事,明天就好了!」楊越笑得很賤,「再多打幾百發,肩膀就不痛了!」

「撒?」

楊越把十幾個滿彈夾往他身邊一堆,然後吼道:「你的,都是你的!」

張朝封一看,那少說也有三四百發,頓時臉就綠了,「楊越,你特麼故意的吧!?」

楊越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在他耳邊大聲道:「好兄弟,一輩子!你一箱,我一箱!」

「老子信了你的邪!」張朝封撇嘴,把槍一扔,不打了!

靶場上歡樂地無比,打槍打到兩眼發黑、肩膀劇痛的經歷楊越早就體驗過了,而這兩個貨才剛剛開始。56-C自動步槍的彈丸初速相當於兩倍音速,子彈與81-1、五六式等七點六二口徑彈藥通用,發射藥量充足,而且因為槍管短,別說81-1,就是比起五六式自動步槍來,槍聲都還要大。短時間內打個幾十發還不要緊,但是打個幾百發,那就是要了親命的感覺。

「真的不打了?」楊越張大嘴,用口型問。張朝封皺著眉頭,仔細地分辨了半天,然後搖頭,大聲道:「愛誰打誰打,老子反正不打了,耳朵聾了,肩膀斷了!」

楊越哈哈大笑,這不葉公好龍麼!

歐陽山趴在地上喘了半天氣,打槍是過癮,但代價實在太大,他的體格比起張朝封來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剛才打長點射的時候,肩膀稍稍鬆了點勁,槍托猛烈地撞過來,讓他現在手都沒辦法抬起來。

兩個人離開靶位,坐在後面交流經驗。

「你打了多少啊?」

「啥?」

「我問,你打了多少發子彈!?」

「哦,打了八個彈夾!你呢?」

「什麼?我沒有帶錢!你要幹嘛?這裡是靶場,離市區很遠!」

歐陽山一臉日狗的表情,雙手一揮,算了!

張朝封還在大聲問:「歐陽!你要錢幹嘛?嫖風嗎?五塊錢都沒有嗎?」

「嫖你妹啊!」歐陽山貼著張朝封的臉,「我們把楊越的耳塞拿下來吧,不能這麼便宜他了!」

這句話張朝封倒是聽得很清楚,當即就同意了。

楊越此時正趴在靶位上一邊打槍一邊聽著隨身聽,他把音量調到了最大,后街男孩的重金屬音樂鼓譟著耳膜,沒聽見身後兩個貨在密謀造反,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張朝封已經切掉了他的歌,然後歐陽山一把撈住了他的耳機。兩人配合默契,天衣無縫。

然後,哈哈大笑地就跑了。

楊越一回頭,那兩個貨已經坐上了吉普車,張朝封一腳油門,就把車往投彈場開。

這天回到營區的時候,除了丘水根還是個正常人之外,跟他一起去靶場的另外三個已經基本殘疾。楊越打了三四百發子彈,一臉生不如死,耳朵里金屬震顫的聲音一直都在迴蕩。但是跟他比起來,另外兩個完全失聰,耳鳴了整整一個月。

第二天是星期六,一大早,牛再栓又來叫楊越。昨天校槍,今天還校槍。楊越賴在床上不起來,裝作耳聾還沒好。心說愛誰誰,反正自己是不會去了。牛再栓沒辦法,只好叫上官小平頂缸。上官連忙推脫,說自己還要去服務社洗衣服,就不陪連長去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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