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課時間,防化連卻已經放棄了室外訓練,所有人員都轉留室內待命。

大戰一觸即發,周邊安全環境突變,十六師按照戰備預案,已經下達了四級戰備命令。

張朝封幾個在甩撲克,就算歐陽山不在,他也依然貼了一臉的紙。楊越則坐在床上看書,鍾煜站在窗口看著外面的天空發獃。

但無論在幹什麼,三班的弟兄們都穿戴整齊,仿佛隨時就能接到戰備升級的命令。

郭廖磕了一會瓜子,坐在楊越的床邊。楊越合上書,問:「幹嘛?」

郭廖搖搖頭,「我剛才算了一卦……」

「嗤――」楊越笑了出來,「算得怎麼樣?要不要我幫你分析分析!?」

郭廖翹著二郎腿,歪戴著作訓帽,想了想道:「我估摸著,邊界上兩個國家一旦開戰,我們肯定是四級轉三級,三級轉二級。說不定,就又要拉動,上帕米爾了。」

「這麼篤定?」楊越放下書本,「你是怎麼覺得的?」

郭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最近研究周易頗有心得,算命功夫也是越來越高了……」

「怎麼整得跟張朝封似的?」楊越雙手枕著頭道:「不過你說的可能還真對。畢竟鄰國打仗,邊界上太亂,我們可能會以防萬一。」

「班長,我們是不是也要打仗了?」鍾煜忽然問。

楊越搖搖頭,「不知道,應該不會。」

鍾煜還想再問,門突然被推開了,胡坤拿著一疊紙走了進來。

「副連長!」三班的弟兄起立,胡坤擺了擺手,示意該幹嘛幹嘛,他把紙張交給楊越:「交代一下!」

「交代啥?」楊越納悶著呢,一看那些信紙,寫啥呢?

胡坤湊過來,輕輕地道:「叫弟兄們想寫點啥就寫點啥,這封信是要放進戰備包里的。」

「哦!」楊越一聽戰備包,就恍然大悟了。

普通士兵一個囊兩個包,一個囊指的是背囊,放被子插工兵鍬蓋臉盆用的。兩個包是指一個攜行包,一個戰備包。攜行包里放的都是一些生活物品,出門在外要用的。而戰備包里則是一些平時用不上的,不到關鍵時刻,是不會動的。但是有兩個情況除外,一個是復員的時候可以帶走,另外一個是任何形式的死亡,比如陣亡、因公殉職、病故,那這個戰備包就會回到你的家鄉。

而裡面的東西,都是你的遺物。

胡坤說的很隱晦,但實際上他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楊越了,這些信紙,將要發給每一個人。

寫遺書。

楊越晦氣地把信紙扔在張朝封的床上,「我不寫,誰愛寫誰寫。」

胡坤瞟了他一眼,「沒讓你寫,你和張朝封都不用寫!」

「啥意思?」

胡坤指了指門口,「林曾雪找你,抓緊去吧。」

「臥槽,你不早說!」楊越出了三班的門,一進連部,就看到林曾雪笑眯眯地和牛再栓說話。

「報告!」楊越敲了敲門。

「進來!」牛再栓倒了一杯茶水,給了林曾雪,「怎麼這麼慢!?」

「還不是那一疊信紙鬧的。」楊越坐下來,道:「林科長,我們是要上帕米爾高原了嗎?」

「有這個可能。」林曾雪點點頭,「不過暫時還沒有轉換戰備等級,說不定這仗打不了多久,現代戰爭,一頓精確制導炸彈下去,差不多就可以結束了。我覺得三級戰備就到頂了,應該上不了二級。」

楊越心說上不了二級就活見鬼了,這場戰爭叮鈴哐啷地打了十年,還不會打很久?

林曾雪停了停,賣起了關子,「不過你不用去了……」

「啥意思?」楊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帕米爾他不用去了?留守?

難怪胡坤說他不用寫遺書了。

楊越仔細一想,這事不對。他是三班班長,他不去,三班誰領頭?

周亮?他是老好人一個啊!內務可以,帶班絕對不行,而且十月份上高原,大雪封山,各種危險。

「咸吃蘿蔔淡操心!」牛再栓罵道:「沒了你地球還不轉了?」

楊越笑了笑,他只是不太放心而已。這幫弟兄們在他眼裡不僅是兄弟,而且還是娃娃。他這個做家長的,愛心太泛濫,其實也不是什麼好事。

林曾雪把自己的公文包拿過來,從裡面抽出了兩張紙,「師長親自辦的。」

楊越心說什麼東西,接過來一看,原來是兩張錄取通知書。

烏市陸院。

軍校?楊越心裡咯噔了一下,他原本以為就算要提干,也得磨磨唧唧地拖個一年半年的,哪有二等功剛下來,就直接進軍校的?

沒這個先例啊!

「怎麼?不樂意啊!?」牛再栓在一旁踢了他一腳,「趕緊滾回去收拾收拾,陸院都開學一禮拜了。師長是怕夜長夢多,讓你們早去早回。不然等到年底,你還得占我防化連兩個士官名額,等到明年9月再把你們這兩尊菩薩送走,你說我虧不虧?老頭子是找了關係,臨時給你們兩個加了個塞。」

楊越張著嘴,這種事情還可以加塞的?他心裡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擔憂,問道:「那三班呢?」

「天塌不下來!」牛再栓不耐煩地道:「三班我會調個骨幹過去幫你看著,年底老兵退伍之後,提郭廖接你的班。」

楊越默默地點了點頭,他從來沒想到過自己居然是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了三班。

甚至有點措手不及。

「別墨跡了!」林曾雪拿出個信封,「飛機票,我個人贊助的。後天早上十點,你們明天就出發,我找輛車送你們。」

「不用了。」牛再栓擺手,道:「我的兵,我自己去送。科長的飛機票,我出一半。」

林曾雪笑道:「你怎麼就那麼摳門呢?你不會全報銷啊!?」

「全報就全報……」牛再栓定了定神,忽然頓住了,他放下茶杯,「來,讓我看一下,多少錢……」

……

雖然張朝封知道自己立了二等功可能馬上就會提干,但是一聽說真的要去烏市陸院報到的時候,頓時就滿臉震驚。

「這特麼都能行?」張朝封道:「都開學一禮拜了,還能加塞的?」

楊越點了點頭,林曾雪是這麼說的。

張朝封貼了滿臉的紙,愣了半天才說了一句,「臥槽,野雞學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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