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楊越進門起,林曾雪就覺得這人的背影很眼熟,這會兒湊著燈光仔細一打量。

還真是楊越!

會議室里一堆的參謀和幹事,認識楊越的就那麼幾個人,林曾雪只是其中之一。本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沙盤上,參謀長那一個問號,頓時就讓楊越曝光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他的手裡還拿著一塊TNT。

「哨兵!」林曾雪第一個反應過來,門口警調連的兩個大個子掀開門帘進來,就看見一堆人掏著手槍,圍成了一圈。

這個圈裡,楊越把TNT摁在了參謀長的胸口,然後和所有人大眼瞪小眼。

「別開槍啊!空包彈五米之內有殺傷力的!」楊越大聲說。

林曾雪心裡奔跑著的神獸不比楊越少,上去對著楊越的腦袋就是一個爆栗!

「造――反啊你!?放開!」

楊越直接蒙了逼,參謀長一擺手,「這是誰?」

「楊越,防化連的!九月才去的陸院……」林曾雪很尷尬啊。

參謀長瞟了一眼楊越,「十六師的啊?」

「嗯啊!」楊越點點頭,「參謀長,如果能選的話,我肯定當紅軍,但是沒法子啊,你們現在是紅軍,我是藍軍。」

「怎麼摸進來的?」

「在外圍防線的空隙里插進來的。」楊越實話實說,十六師以多打少,心理託大,防線漏得跟篩子一樣。他們在師直邊上插過來,插進去,簡直如入無人之地。

參謀長掃視了一眼面前的那些人,那意思是說:都聽見了?你們這幫人,在打魚呢?就算打魚,麻煩也把網眼編小一點好不好?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去年演習,是你和徐爽滅掉的十四師師直吧?」

「嗯啊!」楊越把參謀長拖到了一邊,靠在牆上,讓兩人的姿勢都好看一點。

參謀長問:「徐爽呢?」

楊越低著頭,「陣亡了!」

參謀長點點頭,看著那幫震驚的人群,「都把槍放下吧!」

沒人敢動。

「放下!」參謀長爆喝一聲,「都被人掏到老窩裡來了,幾百人的外圍,七八個分隊的哨兵,都特麼成了擺設,你們還有臉掏槍啊?自裁算了!」

楊越一愣神,看見參謀長伸手一扣,想把背上的發煙裝置的電池扣了下來,他想學胡書。

「別動!」楊越握住他的手,刺啦一聲拉開了作訓服,露出裡面捆了一身的的TNT。

「參謀長,得罪了!」

林曾雪氣得腦袋冒煙,「楊越,差不多就得了,參謀長都要殉國了,你還想幹什麼?」

「接藍軍!」

「接藍軍幹嘛?」

參謀長斜著眼睛看楊越,「你想把十六師炮團的位置告訴藍軍?」

楊越點點頭,「事在人為啊,參謀長!」

「做你的春秋大夢,有本事你就拉炸彈,我們一起走。」參謀長斬釘截鐵道:「我現在就拉煙,你試試看,能不能阻止我!」

他把手放在了發煙裝置的電池盒上,打開了蓋子。

楊越扶著他的手,眼睜睜地看著參謀長的手扣在了裡面的電池上。

「等一下!」楊越心說參謀長你牛逼,你贏了!

他知道,他現在已經完全把司令部的這幫人得罪光了。如果看著參謀長先走一步,他估計回了十六師都要被人蒙在溝里爆錘。

「參謀長!」楊越道:「我做的可能過分了,但是兩軍交戰,我也身不由己。既然要死,我先死為敬!」

他放開了參謀長,呲一聲拉著了手裡的TNT。

紅軍的炮兵陣地,他是沒本事拿下來了。乾脆悲壯一點,跟十六師指揮部同歸於盡吧。

導火線嗤嗤地燃燒著,屋子裡人就那麼靜靜地看著。

「十六師,十六師!」

目瞪口呆的通訊兵忽然聽見了身邊的電台里有喊話,他拿起來一聽,頓時臉色一變。

「報告!」

「說!」

所有人都盯著楊越手裡的TNT,通訊兵繞到了參謀長身邊:「軍區指示,立刻結束演習。有一股強大的沙塵暴正在向我們撲來,軍區讓我們馬上撤離。」

楊越心說開什麼玩笑?十一月份來沙塵暴?

但是他馬上就反應了過來,演習都結束了,他還抱著個TNT干毛?他連忙去抽插在TNT里的導火索,想解除掉這場吃力不討好的鬧劇。

只是他還是慢了一步,只聽「砰」地一聲響,楊越的手上一陣白煙冒起,身邊圍著的一圈人,背上的發煙裝置也跟著反應,一瞬間,帳篷里紅煙瀰漫,看不到人影。

楊越心說完蛋球了,最後的補救都沒來得及,得趁亂趕緊走,不然被人逮著了,還不得好一頓打?他跟著混亂的人群在煙霧裡往外沖,離著帳篷門帘還差一米,眼看就要逃出生天,沒想到後脖子一緊,有人已經拎住他了。

楊越心裡一晃,扭頭好像看著的是林曾雪。

「怎麼的?裝完逼就想跑啊?」林曾雪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楊越嘿嘿一笑,拖著林曾雪出了帳篷。

此刻,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已經看不見了,仿佛烏雲密布一般。一陣一陣的狂風吹來,飛起的沙子迷了人的眼睛。

「信風來了!」楊越說。

「來了你也別想跑了!」林曾雪道:「你們來不及回去了,跟著我們先躲一躲吧。還有人呢?在哪裡?」

「你等一下!」楊越衝到離司令部作戰會議室不遠的那個凹地,抬眼一看,徐爽正一手抓一個,把兩個倒霉蛋子提留上來。

「徐連長,沙塵暴要來了!」

「我知道!」徐爽的語氣緊迫,「你們別走了,跟著我們先躲一躲吧。」

這語氣讓楊越心裡一暖,畢竟都是娘家人,臨到危險的時候,他們並沒有嫌棄這幾個十六師的叛徒。

十一月的沙塵暴非常罕見,但一旦形成,就是鋪天蓋地。沙塵暴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沙塵暴背後的大風。疆南疆北的狂風舉世罕見,連火車都能吹翻,人在這風裡,脆弱地就像海中的一片扁舟,分分鐘能吹到喜馬拉雅山上去。

再強大的人類,在肆虐的大自然面前,一切都只能以逃命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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