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越一聽,「誰死了?」

「八戒啊!」張明輝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了半天,楊越總算才明白他說的是啥。

八戒是一隻豬的名字,自打進了防化連的豬圈,張明輝就一直對它照顧有加。還是小豬崽兒的時候,就每天要抱四五回。張明輝說這豬通靈性,眼睛有神,很討喜。連上很多人不喜歡張明輝,他就經常跑去豬圈和八戒說話。楊越知道,是有那麼一隻豬,和張明輝的感情不錯。

朱笑在一排排庫房裡洗衣服,一聽張明輝大呼小叫地,也神情緊張地跑了過來,問張明輝:「怎麼就死了?白天我還看他好好的?是生病了嗎?不應該啊,最近八戒食量是少了一些,可是身體正常地很。」

張明輝搖頭,「我也不知道啊!我晚上去查圈,就發現它倒在那沒吭氣,我叫了它兩句,它平常都會哼哼的,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

「你丫是不是給他吃了不該吃的啊!?」朱笑有些惱火。

「我沒有啊!就算喂東西給它,吃的也就是我們平常喂的玉米餅啥的。」

「走,看看去。」楊越心說還真是怪事了,小豬崽子容易生病要好好照顧是沒錯,但是現在這群豬都已經快分欄了,按理說沒那麼脆弱的。牛再栓剛脫衣服,聽說豬死了,連忙從床上下來,一起跟著去了豬圈。

幾人到豬圈一看,好嘛,那豬倒在牆邊,腦袋邊的地上都是血。楊越進去一探,確實是沒了氣息。

「怎麼死的?」牛再栓蹲在豬的身邊,打著手電瞧了一眼,那牆上有一塊地方凹了,上面沾著血跡。楊越仔細琢磨了一下,這豬是直接一腦袋懟上去了,但顯然腦袋還是沒牆硬,所以牆沒倒,它死球了。

這貨該不會是知道要分欄,一時想不開自盡了吧?

牛再栓看著楊越,楊越看著牛再栓。

兩人一起站起來,牛再栓拍了拍手,「自殺的!」

楊越點點頭,「我同意。」

張明輝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八戒啊,你怎麼那麼想不開呀!你特麼傻呀,幹嘛拿腦袋去懟牆啊!?

他坐在豬圈的食槽上,抹著眼淚不肯起來,怎麼勸都沒用,嘴裡還一直喋喋不休。牛再栓是沒脾氣了,呶了呶嘴,讓他在這裡冷靜一下。

楊越指著地上那豬,「這玩意怎麼辦?」

「拖回炊事班,明天處理掉,加餐。」

朱笑不同意,「連長,豬不會無緣無故自殺的。我覺得我們暫時還是不要吃為好,這一段時間觀察觀察再說。」

「觀察個屁。」牛再栓道:「要麼吃了,要麼埋了,等觀察幾天,這豬都臭了。」

楊越同意朱笑的意見,既然不能吃,那就埋吧。

八戒的後事交給了朱笑,楊越和牛再栓嘆著氣回了連部。第二天上午,楊越正準備帶人去綜合演練場,突然聽見朱笑在罵張明輝,心說又出什麼么蛾子了?跑去一看,兩人在排庫房裡差點打起來了。朱笑看上去很生氣,不僅手抖,嘴唇還抖。他對面的張明輝抱著一張凳子,站在角落裡,看樣子是想奮起抵抗,不死不休。

「幹啥呢?」楊越走了進去,「嫌力氣沒地方使,窩裡斗啊?」

朱笑見了楊越,氣呼呼地一擺手,「副連長,我跟你講!這肉頭就是個怪物。今天我說要埋了那死豬,這傢伙非要去找個木頭板子,你猜他要幹什麼?他特麼要給豬立個碑!上面還要寫四個字:八戒之墓。那豬就埋城牆下,在那樹塊碑,噁心誰呢!說他他還跟我急,我不是看在都住一屋,早特麼一個鞭腿讓他躺那陪他家八戒作伴去了!」

張明輝喊:「你打死我啊,你就打死我吧!立塊碑怎麼了?又不要你動手……」

「行了行了!」楊越拿著兩人實在沒了辦法,只好勸道:「碑就別立了,立那不好看。到時候司令部哪個大佬來檢查,一進我防化連的豬圈,哦喲!怎麼還有一塊碑,這不噁心人麼?你們好好地埋了它,你真要是捨不得,有空就去陪他說說話。別整的跟生離死別似的,你的戰友是我們,不是它!凳子放下!」

「我不放!」張明輝死死地捏著凳子,「我放下他就會打我!」

「放下!」楊越大喝一聲,「你不放下我打你,你信不信!?」

張明輝一哆嗦,老老實實地把凳子放了下來。楊越看了朱笑一眼,「我跟你講,我把他交給你,你給我把他思想工作做通來,你倆在房間裡幹啥都可以,但是別耽誤喂豬。」

「是!」朱笑敬了個禮,恭送副連長出了門。

楊越把門帶上,就聽見裡面聽令哐啷地一陣響。朱笑在那罵娘:「張明輝!你給我聽好了!老子堂堂一士官,來這養豬就已經很糟心了,不想再看見你叨叨叨、叨叨叨地沒完沒了。我做不了你的思想工作,但是我警告你,你要是再為這個事沒完沒了,別說副連長,就是連長來了,我也照樣錘你……」

楊越搖了搖頭,暴力!

太暴力了!

那邊三班幾個貨早就準備好了,鍾煜也特意從六班回來。楊越瞄了一眼這群年輕小伙子,打了個唿哨,上車,爺爺帶你們去兜風!

防化連的綜合演練場和十六師的戰術演練場隔河相望,是楊越特意要求保留下來的,地址仍然是他選的那塊風水寶地。自從施工開始後,他就沒再去看過,牛再栓驗收的,據說還不錯。

一輛偵查車帶著一輛卡車出了師直大院,順著公路出城二十多公里,楊越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遙遙一望,隱約地看見河對面的戰術演練場上沙塵滾滾,他拿起望遠鏡一瞧,裝甲車和坦克正風馳電掣。

全新的型號,全新的塗裝。

看樣子,新裝備的適應非常迅速,半年不到,他們就已經開始合成演練了。

兩輛車一下公路走沒多遠,就到了防化連的綜合演練場。這裡和楊越當時留下的印象不同,已經被高牆和鐵門封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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