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鬧事的人穿著一身白色繡滿大花的緊身長衫,下面穿了同樣的碎花長裙,頭髮盤在發頂,發間插著一枚銀鎏金的迎春花簪子。

她一手插腰,挺著有些中年發福的肚子,尖著手指戳著留在家裡的趙三娘。

「你個狼心狗肺的,虧得我和你哥在你被夫家休棄了之後還養你那麼久。供你吃,供你穿,沒怠慢你一分,你倒好,到頭來遇到這高枝了,就顧著自己個兒攀著來享福,把我們一大家子都丟在那犄角旮旯里受苦受累。」

趙三娘被戳得直哭,卻又不敢反抗,只小聲地哭泣著:「不是這樣的,大嫂,你聽我說……」

「哪個傻瓜蛋要聽你說喲,你一天到晚跟到老七那兩口子,盡學會了打胡亂說,一張嘴裡吐不出來半句實話……」

「沒……沒有,大嫂,不是……」

「你給我閉到嘴巴,你現在反正是翅膀硬·了,老娘罵你不得了哦,你還敢還嘴……」

話音未落便聽到了「啪·啪·啪」甩巴掌的聲音傳來,痛得趙三娘整張臉都麻木了,再對上瞪眼歪嘴的許氏,她縮著肩,抽著手,連大氣都不敢出,好似又回到了從前在八角村被許氏欺壓的那般模樣。

齊雲姝遠遠看到那叫一個生氣,快步上前拉住許氏還要往下打的手,厲聲斥責:「你幹什麼?」

「幹什麼,教訓她!嘿,一個兩個現在都厲害大·發了,眼看著發了財買了宅子,都不將我這個大嫂放在眼裡了……」在齊雲姝冷眼的掃射下,許氏收放自如,轉眼間就從一個施暴者變成了一個受害者,甩著抽痛的手捂著臉大哭起來。

她這一哭倒好,生嚎一般,把鄰居街坊都給嚎了來。

「婆母……你別哭了,三姑和七嬸平日裡那樣對你,如今還要這般,你便是哭也沒用,小心哭壞了身子!」

「我怎麼就這麼命苦呀,搭上這麼兩個沒有良心的東西。你走投無路的時候是誰供你吃供你穿,還有老七媳婦,你們夫妻倆一把年紀了還賴在我們家裡天天伺候你們吃喝,你們一轉頭就把大哥大嫂忘記了,這就算了,如今我們上門你還非打即罵……哎呀,這壞了良心了呀!」

許氏眼見著外面有人圍觀,越鬧越來勁兒了。

齊雲姝也發現了她的用意,想到他們在趙景未考入京城之前可能還得在這裡住上幾年,不想把鄰里關係搞僵,便要上前去關門,可她一動,身旁一道身影閃了出來,正好對上她遞上去關門的手,那人捂住肚子立刻叫喚起來。

「哎喲……哎喲,疼,疼死我了。我的肚子,我的肚子……七嬸,你怎麼能這樣……」

齊雲姝仰天然後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小聲對柳採蓮道:「怎麼又是這招,就不煩,還有你就不怕這招用了多,有朝一日成真了怎麼辦?」

「你……哎喲,疼……」柳採蓮先前是假裝喊疼,可這次卻是真疼,都是被齊雲姝的話氣的。

「你個喪門星,你個掃把星,你對我怎麼樣就算了,你要是敢欺負我孫子,我……我跟你拼了!」許氏一副母雞護小雞般的模樣飛奔過來,攔在齊雲姝面前,雖說正好護著柳採蓮,但齊雲姝怎麼看都覺得她是奔著攔大門來的。

她這麼一擋,她徹底過不去關門了,如今這場鬧劇便被外面看熱鬧的鄰居都看在眼裡了。

她們這樣做,讓她簡直不知道她們婆媳倆還有什麼招數在等著她了!

齊雲姝的想法還沒落實,許氏後面指責的話就立刻跟了上來。

主要圍繞著她氣運衰,走哪就把霉運帶到哪,害了他們家不說,現在把本味樓都害得易了主。

這話頓時引得眾人都住了腳,不由得都支起了耳朵聽著。

都是一個鎮上住著的人自然知道本味樓被如意賭坊追賭債,為還債,田氏被逼賣了食肆的事。

這事齊雲姝也清楚,本就是有人在背後故意算計田氏,而針對的目的其實有可能跟她有關……齊雲姝心裡一緊,她好像還真沒有什麼可反駁的。

只是她一沉默,許氏便將所有一切有的沒的厄運之事全都往她頭上安了,就連上次他們當家的受傷和趙景生病也都往她頭上甩鍋。

說她命硬,挨誰近克誰,她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齊雲姝沉浸在本味樓那件事中,沒怎麼聽她說話,待她罵過了癮,拍拍屁股坐在一邊喝茶休息後,齊雲姝看著眾鄰居們手裡端著她剛剛搬家過來為了聯絡感情而送的一些小物件時,她終於明白了許氏的可惡之處。

她竟然有要讓她在這裡呆不下去的意思!

果然在場的鄰居在聽了許氏的話後先是猶豫了一下,然後由一人帶頭,把前些日子齊雲姝送他們的東西全都拿了回來或塞在她手裡,或扔在地上,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齊雲姝看著他們決絕的背影,心裡一陣難受,而許氏看著這一幕抱著雙肘在青石堆上笑得開懷。

她在心裡連連冷哼,別以為她不知道這齊雲娘從哪裡弄來銀兩買到了鎮上就妄想能過上好日子!

她今天就是討要銀子來了,她問齊雲姝要錢,數落出了一攤趙景這麼些年花費的銀錢。

齊雲姝怒了,說她每討一回錢就把趙景這麼多年的花銷從頭到尾算一遍,這都不知道到底算了多少回了。

許氏哽了一下,這話說得,還真是這樣。

但是那又怎麼樣,許氏心裡自有能夠說服自己的話,她雙手一叉腰,氣勢上頭就數落起來:「老七從少不更事就到我們老趙家來了。要不是我們一力養著他,還不知道他變成什麼樣兒了,如今……如今你們發達了,我們拿你們些銀兩怎麼呢?啊……你還要分個你你我我的嗎?」

這話說得齊雲姝愣了一下,趙景是趙大甲的親弟弟,父母不在,由已經成年的長兄撫養年幼的弟弟這在人倫天道上都沒有什麼問題吧,怎麼到了許氏這裡就好像變成了對趙景的天大的恩賜了呢?

她心中不屑,只是猶豫了一下,卻沒想到那許氏卻將她的行為當作了是對她的挑釁,頓時「嗷嗚」一聲捋起了衣袖就沖了上去,不過她的目標卻不是看著機智靈·活的齊雲姝,而是被得呆愣在一旁的趙三娘。

「不要臉的掃把星,一屋子的貨色,你還給我藏,藏什麼藏,該是你給出來的時候了,也不算計算計你被休以後在家裡每日要吃多少口糧……」

許氏一嘴巴里說著,雙手不停,在趙三娘的懷裡,袖子裡扒拉了好一陣,突然間眉開眼笑。

天啦,她這真是走了大運了,不就是氣不過,隨手來扒了一圈嘛,居然讓他給扒出了一砣大銀子。

天啦……天啦,這掂著,莫不是十兩銀子喲!

許氏樂開了花,立刻把趙三娘一推,將那銀子往自己懷裡藏著。

藏好了又看向齊雲姝,雙眼裡冒著精光,卻是被銀子糊住了眼睛。

這樣愛財的也真是完全符合了許氏的性情。不過她這樣強扒,齊雲姝哪裡能如她的願,在她目光打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移到了門邊。

拼力氣,她恐怕並不是這個長年做農活的婦人的對手,但她勝在靈活,她要跑出去報官!

她剛站到門口的台階上,許氏就擠了上來,而在她身後柳採蓮也攔在了那裡。

她們婆媳倆的意思很清楚,她若是敢往後面退一步,柳採蓮的大肚子就在那裡等著的,她若不動,許氏肯定會衝上來,看她氣勢洶洶的模樣,那忍不住興奮地揮舞的雙手,齊雲姝幾乎都感覺到了她可能會一把拽住她的頭髮。

她心裡發麻,就算到了這個時候,她也不想以柳採蓮肚子裡的孩子為突破口。

柳採蓮可惡,可稚子無辜,就算她不是聖母瑪麗亞,但也沒法子向一個赤手空拳的孕婦下手,下不去!

她盯住許氏,又不是對手,趙三娘早就被她嚇得蔫了吧唧地縮在牆角地角落抱著頭小聲地哭泣,這模樣還在等著她去安慰了。

可她不能讓許氏用相同的手法對付了,因為她的身上遠不只有十兩銀子,除了最近的花費以外,還有近一百兩。

因為先前有許氏光明正大地入屋盜竊的事情,所以她一直都是隨手攜帶著的。

這要是被她一搜,後果不堪設想!

許氏的為人,到她嘴裡的她是不會吐出來的,而她今日這麼一攪和,那麼不管她怎麼呼喊,鄰居們大概都不會理會她了,畢竟古人迷信,沒有幾個人會不害怕她克人的命理。

她緊張地捏緊衣擺,咬咬牙跺跺腳,拼了,她絕不能讓許氏摸走屬於她的銀子,這是她的命根子……

齊雲姝下了決心,朝著許氏衝上去,她想要一氣兒把許氏撞倒,讓她知道她不是好惹的,好從氣勢上嚇倒許氏。

想像得倒是很美好,但是她卻怎麼也沒有想到,那許氏矮胖矮胖的卻有著一大把子力氣,這也正是同樣干慣了活計卻被她捶得連還手都不敢的趙三娘會怕成那樣的原因。

在她面前,她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她怎麼能不害怕?

所以儘管齊雲姝用了很大的力氣,也只是把許氏撞得往後倒騰了兩步,齊雲姝自己卻被撞得連連後退,還拌到了身後的台階,眼看著就要摔倒下去,突然身後一道氣息臨近,一股熟悉的茶香縈繞在鼻,齊雲姝一怔,那人好像伸手攬住了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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