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有一道看似無害卻灼人的目光盯著,在前面帶路的王嬤嬤走得膽戰心驚。

可抬頭看看時辰,如果這個時候真的將他們帶到主院,那前期的謀算就全都白費了,她在主子那兒只怕討不到好!

王嬤嬤低著頭眼珠子骨碌一轉,雙腳悄悄地轉了方向,朝著一片盛開得妍麗多姿的花園轉去。

嘴裡還絮絮叨叨地解說:「這條路也快!」其實只要走進這個素有迷宮之稱的花園裡,就算是方向感再強的人沒個兩刻鐘也絕對繞不出來!

齊雲姝看看天色,見距離開席的時間越來越近,不由有些著急起來,只是趙景跟在後面居然還在四處打望,一副不疾不徐的模樣。

她急得上前扯住他的衣袖小聲提醒:「還不快些,真要遲到了!」

趙景突然伸手,齊雲姝眼看著他的手是朝她臉頰上來的,下意識躲閃,卻見趙景只是將她被風吹亂的發撫到耳後,然後順便湊到她耳邊輕聲道:「只怕我們走得再快些都要遲到!」

齊雲姝心頭下意識一顫,打眼瞧向他用眼神詢問他是何意。

他的手指還夾在她的髮絲上,指尖輕輕抖動:「你瞧,風是從東南方向而來,吹向西北方向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從這花園子裡出去便是我們住的西北角玉清院側門。」

齊雲姝默默地在心裡思考著他們從主院走到玉清院所花費的時間,足足一刻鐘。

然而這老虔婆居然還想趁機搗亂。

她心中一哽,一股不憤油然而生,從懷中隨意抽了一根帕子出來在空氣中抖動了兩下,學著趙景的口氣朝著王嬤嬤喊道:「站住!」

王嬤嬤心頭一噓,雙腳站在原地,好像粘住了一樣,只回過頭來:「啊……少奶奶有何吩咐?」

齊雲姝見她不動也不介意上前一步接近她,似笑非笑地揮動著手中的絲帕,一股刺鼻的味道傳出,順著風向吹向王嬤嬤。

王嬤嬤下意識捂住口鼻,可是卻來不及了,那味兒刺激得她連連打噴嚏。

「阿……阿嚏……」

「呀,不好意思王嬤嬤,這帕子還是當時我進府里來時放在身上的,剛剛身上癢換了衣衫,聽你催得急忘了把它換掉,咦,你是不是也覺得身上很癢?」

「啊……阿嚏……啊,不要……」王嬤嬤嚇出了一身冷汗,看著齊雲姝的目光驚懼,害怕,慌忙求助齊雲姝她該怎麼辦。

她慌亂無助地都忘記了她曾經三番五次算計過他們的事情。

齊雲姝勾唇笑笑:「聽說身上癢的話趕緊去弄點海棠花擦擦身上可能會有作用!」

王嬤嬤恍然大悟,連聲道:「海棠花,海棠花,主院的花園裡有。走,走,老奴領你們去!」這回不用趙景和齊雲姝再拿話套她,更不用催促,她轉了一個方向跑得飛快。

三人趕在了宴席開始之前到達福壽院。

王嬤嬤一看到枝頭剛剛綻放地火紅的海棠花立刻扔下夫妻倆沖了過去摘了一大把悄悄溜進了旁邊的耳房。

齊雲姝唇角微揚,趙景一把拽住她的手:「多謝娘子!」

王嬤嬤是個老油條,他還真沒有想好該怎麼撬開她的嘴,要換作是他,恐怕得費些功夫。

齊雲姝回握了他一下,細微的聲音提示:「有人出招了,你可要小心了!」

「意料之中!」趙景回她一笑,把她的手插·進臂彎里挺直腰背走進會客廳。

廳中兩桌,一桌是長輩和嫡出一系,一桌是庶出一系。

齊雲姝有些驚奇,居然沒有按照男女大防來分。

她在趙景身旁落座,有身旁伺候的小丫環說這是老太爺發了話,今日是他們回來的第一頓飯,就為他們破一回例。

齊雲姝眸子轉了一圈,看向場中眾人,其中最想看到的便是秦玉茹。

可她卻不在!

想想剛剛她與趙景一路上的遭遇,她心裡大概明白了幾分。

而此時福壽院正堂的小廂房裡已經把海棠花捏成花汁塗滿身上的王嬤嬤正湊在秦玉茹面前小聲的稟報著她經歷的事情。

「不愧是她的兒子,就算長在那鳥不生蛋的地方,卻也仍舊有一套!」秦玉茹揉著手中的錦帕眉色舒淡,嘴裡雖然在說著誇讚的話,臉色卻極冷。

熟悉她的王嬤嬤心頭曉得主母這是生氣了。

她嚇了一頭冷汗,說她當時不該害怕的,就算癢死也應該把他們拖在迷宮花園裡。

秦玉茹眼神一利:「你真是這樣想的?」

「老奴……」王嬤嬤縮著肩膀嚇得夠嗆。

秦玉茹道:「此事過去了,藥粉的事情你最好祈禱他們不會懷疑到你身上!」王嬤嬤忙不迭地點頭,說她都已經安排好了:「老奴明白,那潑潲水的翠姑的小女兒是三少爺的通房丫頭!」

秦玉茹輕哼一聲:「狗咬狗一嘴毛,這曲戲倒也不錯!」

正堂這邊,府中的重量級人物一個接著一個到達,最後等到老太爺到了之後大手一揮便開席了。

齊雲姝瞧著桌上的吃食,參翅鮑肚、山珍海味無比豐盛。

可瞧著四周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諸多同席之人,她卻有些沒有胃口,為著盡禮儀象徵性地夾了兩筷子,沒滋沒味地嚼著。

突然間身旁一道螢光綠影一晃,發出急促地尖叫聲,她一晃神,只見一道水簾朝著她臉上兜頭澆下。

她瞬間愣了,忘記了要躲閃,睜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那水簾還在冒著熱氣,竟然是從廚房剛端過來的煮開的化肉湯。

「趙景……」她身子一顫,下意識竟叫出了趙景的名字。

「娘子!」趙景幾乎是在她發出聲音的同一時間叫了她,那高大筆挺的身影如同傘蓋一般落在她身上,張開的雙手將她緊緊護住。

一滴兩滴三滴……

她僅僅只是手背上感覺到了些許燙意,原本會被澆得滿滿的臉上絲毫無損。

她既驚且怕,心跳如擂鼓,無措的跳動著。

這一切的情緒都只為全力護著她的趙景。

「趙景!」齊雲姝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哭腔。

「啊……大少爺!」

身旁陌生婢女的聲音更進一步的挑戰著齊雲姝的心跳,她來不及反應,立刻站起來拉住趙景察看他的情況。

臉上五官精緻,輪廓立體,皮膚呈現出不健康的白皙。

並沒有被高熱的湯汁燙傷後的紅腫和水泡。

瞧見齊雲姝眼中毫不掩飾的擔心,趙景心頭一暖,連忙將被燙的地方藏起來,只讓她看無事的臉頰,嘴裡柔聲安撫:「沒事,我沒事,娘子別急!」

齊雲姝不信,雖然剛剛她看得不真切,但是自己被燙傷的右手手背上的紅痕與水泡卻是真實存在的。

可想而知,她的手上只是沾染了幾滴熱湯便成了這副模樣,更不用說他用整個人替她擋住了整整一海碗熱湯。

「大夫,快請大夫!」她求助地看向趙老太爺。

其實場中看得最清楚的便是趙老太爺了。

因為趙景與齊雲姝身份的特殊,所以就坐後,他的注意力基本上都會放到他們身上,剛剛那麼大一碗熱湯就那樣灑下來。

動作快得根本來不及叫,但是說時遲那時快比那湯更快的卻是趙景。

他一躍而起,一下子撲了上去,完全護住了齊雲姝,卻將他的整個後背留給了熱湯。

他看到他的腰背痛得繃得僵直,但見他只是皺了皺眉之後便強行忍下了。

知道他不欲說破,便也不過多提及,只按齊雲姝的要求命人請來了大夫。

好好一頓話就在一片混亂中結束。

離席前,齊雲姝特地關注過趙老爺趙宏義的表情變化。

震驚加生氣還有一抹似在意料之中的猜測。

齊雲姝柳眉緊蹙,在扶著趙景離開的瞬間又分別看過秦玉茹一家子的容部表情。

她不相信一個常常伺候用膳的小丫環會連一個裝湯的大瓷碗都端不住。

這事兒沒有人在後面指使,打死她都不信。

只是會是誰呢?

她低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哭得極其傷心的小丫環。

她穿著螢光綠的長袖衣衫,外面罩著粉紅的比甲,趴伏著哭成了一個淚人兒,嘴裡不停地求著饒:「大少爺饒命,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趙景的後背痛得好像皮膚要從背上剝離一般,此時兩面為難,給了齊雲姝一個眼神乾脆眼一閉躺倒在地。

齊雲姝嚇了一跳,摸到他的脈搏聯想到他的眼神後,明白過來,輕哼一聲,突然伸手扶住小丫環,寒聲道:「想來你也不是故意的!」

被燙得變形的右手手指甲輕輕一彈,無色無味的粉末徑直落入小丫環的臉上頭上,順著她的哭泣爬進她的呼吸道。

齊雲姝這才急促地跟上首的老太爺和趙宏義告別。

「行啦,你趕緊扶著容之去換衣衫,我瞧著傷得不輕!這裡交給我們便是!」

老太爺說著雙眼噴著火射向小丫環。

「來人,手笨腳笨,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伴隨著小丫環哭叫求饒的聲音,齊雲姝跟在背著趙景的小廝身後再一次回到了玉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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