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門之中多的是互相不理解,相互傾軋的,齊雲姝見得不多,但聽得不少,也不往心裡去,只謝過張大娘子,從袖中摸出一塊碎銀角子遞給她,又從桌上抓了一把時令水果塞到她手裡,想要將她打發走。

可出乎於她的意料之外的是張大娘子收了水果,卻推卻了她給的銀角子,她瞧了一眼,自己打賞的也有二錢銀子,據她了解在這府中主子裡也不算少了,她應該不是嫌少吧。

張大娘子十分敏感,看她面色不對,便知道她恐怕是誤會自己的意思了,連忙小聲道:「大少奶奶,奴婢不是嫌少,只是覺得少爺和少奶奶初來乍到在這府里,上頭沒個夫人真心疼你們。

老太爺那邊又把著夫人的先前的嫁妝不鬆手,如今少爺中了進士,應酬多了,你和少爺身邊的銀錢怕是是不大趁手……」張大娘子說著,竟然伸手在自己的袖子裡摸了摸,然後抽出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趁著四周沒有看著就往齊雲姝的手裡塞。

看著張大娘子這般操·作齊雲姝頓時愣住了,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以至於張大娘子的銀票都給她塞進手心裡了。

感受到銀票那油墨的觸感,她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抽出來又塞回給張大娘子。

「不,不,不,我哪能要你的銀子!」

張大娘子臉上一苦頹聲道少奶奶是不是看不起她,這些銀錢都是她跟博聞兩個人這麼大半輩子所有的積蓄,原本是想要給他們的兒子大瓜贖身用的,但現在大瓜那個情況,還不如就呆在府里,所以他們留著銀錢也沒什麼用了。

齊雲姝心中一動,她知道博聞和張大娘子生了一個兒子,小時候也是聰明伶俐,但長大些了卻因為在院子裡爬樹摔了一個跟斗,把一條腿摔壞了。

原本夫妻倆對孩子充滿了期許,還想過要送他讀個私塾,不說走科舉的路子,認識些字,也免得以後成睜眼瞎。

可是孩子殘了之後,夫妻倆頓時覺得沒有了盼頭,自此一心一意在福壽院裡呆著,伺候著老太爺。

兩人推託了一番齊雲姝悄悄跟她透了一個至味醬料坊的底。

張大娘子一聽最近在京都名聲鵲起的醬料鋪子後面的東家竟然是自少奶奶,頓時驚訝得合不攏嘴:「呃,這……這個博聞也沒跟奴婢說,奴婢這也不曉得!」

齊雲姝把銀票重新塞回她懷裡,拍著她的手背道:「張嬸的用心我曉得了,我心裡是感激的!」

經過這番交手,齊雲姝明確了張大娘子跟博聞其實都是一個路子,他們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都對趙景有一種超乎尋常的疼愛。

雖不敢將其當作子侄,卻也是疼愛的晚輩。

懷著這份疑惑她將柳嬤嬤叫過來問起前塵往事才知道,原來趙景的母親曾經在剛剛嫁進趙府時救過張大娘子的命。

所以平日裡玉清院雖然與他們兩口子的交集不多,但是兩個人都是忠厚感恩之輩,一直將這份恩德記到了現在,並且在趙景回歸後便全心全意對他好!

晚間趙景回來看到了放在院子裡的禮物,心下瞭然,問了一聲是誰送的。

齊雲姝便把禮單挑出來給他看了,又把張大娘子說的原話學給他聽。

趙景先是感慨了一聲他們夫妻倆有心了,又針對秦玉茹悄悄收禮之事冷笑道:

「先前我在祖父那兒時,她還派人來問過,說是府里連出兩位新進士,明日要大擺宴席,宴請各親朋好友前來府里赴宴,好生慶賀一番。」

齊雲姝心頭微驚:「這個時候慶賀,怕還不到時候吧!」

會試不同於前面的鄉試,跟著後面便有殿試,時間相差不過半個月,這會兒就忙著慶賀了,萬一殿試失利,豈不教人看笑話?

雖然按照趙景的實力,殿試得中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但是這個時候就高調不是什麼好事!

「你可不能讓她如了願!」齊雲姝認真地看著趙景。

趙景喜愛極了她這般為他操心的模樣,捏著她的臉蛋道:「祖父拒絕了,還說了她!娘子放心,咱們這老太爺心靈明白著,秦氏騙不了他!」

齊雲姝虛驚一場,輕輕推了一把趙景,跟他說起還禮的事。

因為送禮的人裡面還包括了夏家、趙家,這兩家算是他們到京城之後來往比較多的,輕忽不得!

趙景拉著她坐到桌案前,親自擬了一個禮單交給她,讓她不必太操心,只管讓柳嬤嬤去安排便是。

然後便神神秘秘地從懷裡摸出兩張銀票來。齊雲姝接過一看:兩張五百兩,總計一千兩。

「你哪兒來的?」她竟不知道趙景身上居然藏著寶藏,時不時地便摸出一些銀錢來。

趙景神秘地笑笑:「沒什麼,先前時跟趙禹在京城做了點生意,一直以來僱人在打理,先前沒有營利,這會兒好些了!」

蘇芷拿了兩張,又塞回一張給他,讓他身上帶些銀兩,正如張大娘子所說,現在的趙景已經不是從前默默無聞的他了,以後的日子應酬交接的時候多的是。

「娘子收著便是!」趙景還不願意帶,但拗不過齊雲姝,最後從齊雲姝懷裡摸走了一錠五兩的銀元寶。

果然如趙景所說,老太爺低調得很,高興歸高興,但嚴防門房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擾,只說自家兩個孫子還要忙著應對殿試,空閒不得。

齊雲姝發現老太爺對趙景和趙晦的學業又抓緊了幾分,天天都要給他們出題讓他做文章,寫出來之後三個人還要關在書房裡商討半天。

這樣將趙景一關,原本是好事,為了全力應對殿試,可沒想到門房的人一心執行趙老太爺的命令,竟然將趙景的信件也一律截停,導致趙景錯過了好幾封重要的信。

從而在殿試之前還引出了一場大風波。

三月底,齊雲姝從懸壺堂里考較了三位坐堂大夫和掌柜的配藥師的醫術,結果一出來就聽到不遠處的茶樓里有人在議論紛紛,說什麼新科進士頭名會員是靠著耍詐作奸才混上的,其實他的真實水平根本不行。

齊雲姝乍聽覺得好像跟自己沒有關係,可再仔細聽頓時反應過來。

不對勁啊,這新科會試的會元不就是自己目前最親密的人趙景嗎?

第二反應就是有人故意往趙景身上潑髒水,壞他名聲。

可是現在會試已過好些日子,還鬧出這樣的事情來為何?

齊雲姝悄悄地溜進茶樓里找了一張靠窗的桌子聽著先前說話聲音最大的那人口沫橫飛的說道:「那頭名會元趙景不就是仗著生在前太傅趙家嗎,前頭我好兄弟在二殿下的別院裡跟他比過,他狠輸了一籌。

沒想到這次他竟然得了頭名,我那裴兄弟這次是因為吃了他家婆娘賣的那個自熱米飯吃壞了肚子才得了個第二名。你們說說,我裴兄弟怎麼能服他?」

「天啦,那自熱米飯有問題呀!」

「可不是嗎,我裴兄弟明明好好的,可在頭天吃了一頓飯之後便一直腹·泄。耽擱了水平,不然哪裡輪得到他,這不三日前在全聚得酒樓約他鬥文,他居然連個信都不敢回!害得我裴兄弟白在酒樓里等他半日!」

……

齊雲姝聽得睜大了眼睛,忍不住去看那位講故事講得興起的中年漢子。

他生得倒是不醜,不過眉高眼低,說話又喜歡挑眉頭,讓人看著覺得特別不舒服。

等他說完段子,安心下來喝茶時,齊雲姝才發現原來他是一個高低眉,說的話跟他的長相一樣奇葩!

茶樓里有聽風就是雨的人,卻也有智商在線的人,聽過之後隨即反駁他,說他拉肚子不過是偶然,怎麼能怪到別人頭上。

「如果不是他,為什麼我裴兄連寫三封挑戰信力邀他前去,他都不肯去呢?這難道不是心虛嗎?」

齊雲姝聽得差不多了,連忙乘坐馬車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去門房那裡找寫給趙景的信。

嘿,一找還真找著了,七八封了。

有齊言才、柳三元等朋友寫來的,其中裡面有五封是由一個署名裴觀光的人寫的。

齊雲姝看了一眼門房揚著信問他為何不給大少爺送去。

門房縮了一下肩膀辯解道:「這……這是三少爺的意思,說……說大少爺這些日子忙著讀書,不方便讀信回信,小的生怕影響了大少爺!」

「哼,糊塗,下回再有玉清院的物件不拘是什麼,必要第一時間送來,否則有你好看!」齊雲姝第一次在門房面前色厲內荏地說話。

門房忙不迭地應下,他可是聽博聞大管事的說過,眼下玉清院在老太爺那裡可是吃香得很,他得罪不起。

齊雲姝轉身出去,走到門口才回過頭道:「對啦,老太爺說過大少爺的學業不如大少爺的好,他的信件倒是不必那麼著急送過去!」

門房心頭一驚,頓時左右為難,哭笑不得。

合著人家這是神仙打架,他們這些小的遭殃。

他哭著臉應下,送走了齊雲姝。

齊雲姝一回玉清院立刻就將在外麵茶樓里聽到的消息告知了趙景。

趙景雖然在家裡閉戶讀書,但是消息渠道卻還有:「此事我昨日聽說了,還以為只是個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沒想到現在愈演愈烈,殿試在即,倒是有些不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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