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瑛在靈堂里跪了一晚,才回到屋子裡梳洗。

很快賓客就要上門弔唁,老太爺和老太太已經不能理事,王氏又被關起來,現在整個陸家都要靠他一個人支撐。

這樣也好。

陸瑛快速地吩咐著,將里里外外都向下人交代的清清楚楚。

等到管事帶人都退了下去,程頤端來一杯水放在陸瑛跟前,等到陸瑛潤了潤嗓子,程頤才開口去問,「三爺,二老爺跟您都說了什麼?」他出去找人的功夫,回來看到三爺的手放在二老爺的口鼻上,三爺臉色蒼白,滿頭大汗。

他從來沒見過三爺這樣慌張。

陸瑛拿著茶杯的手一滯,臉上又浮現出異樣的神情,但是很快他沉下眼睛,重新讓自己冷靜下來,「沒什麼,父親已經說不出話了。」

程頤眼看著陸瑛恢復了鎮定沉穩的模樣,淡淡地吩咐,「去府衙一趟,將喪帖送上去,父親總是有功名的人,衙門裡要來人主持喪儀。」

程頤應了一聲走出了門,陸瑛放下手裡的筆翻開了手掌,陸文顕那最後掙扎的力道仿佛還留在他的手心。

他親手掩住了那個秘密。

陸瑛眼前浮現出顧琅華的臉,也許她永遠都不會知道,那樣最好。

陸文顕斷斷續續的聲音到了陸瑛耳邊,「許氏……那個婊子……害我……我要……去顧家……讓……知道……那孩子……是我……的……」

陸文顕仿佛已經失去了意識,但是他仍舊模糊不清地說著,那聲音似是從嗓子最深處發出來,沙啞難辨,卻也能讓人窺之一二。

陸瑛聽到外面傳來陸老太太的聲音,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就壓在了陸文顕的口鼻上,直到陸文顕那雙眼睛變成了死灰色。

陸文顕說的話是真的?

如果他沒有想錯,陸文顕早就與許氏有了首尾,那麼顧琅華就是他們所生?這件事傳開會怎麼樣?顧琅華要怎麼留在顧家,陸老太太也不可能要這樣一個孫女。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陸文顕臨死之前卻還想著要害人。

陸瑛不禁曬然一笑,他輕輕地推開了窗子,天還沒有完全亮起來。

一個人死的太快,也是福氣。

他這樣親手捂死生父的人,又能得到什麼好下場?他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陸文顕在盯著他。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喜歡顧琅華那如沐春風般的笑容,她眼睛裡流露的關懷,真真切切,沒有摻雜任何的東西,他從來沒想過,還會有一個人就這樣純粹的望著他。

如此的溫暖,將他心頭沉積的冰雪一片片融化了。

他還不知道什麼是所謂的愛意,但是他知道他等待的就是這份關懷和陪伴。

如果他們就是沒有緣分在一起呢?

或許沒有了這份溫暖,最終他也會變成陸文顕那樣的人。

陸瑛撇開臉,桌邊的瓷盤映照著他儒雅的面孔,陸瑛整理氣息,讓自己變得謹慎而莊重,然後大步走了出去。

……

京城,皇宮。

內侍快速地在大殿里穿梭著,吩咐宮人,「快,將帘子放下來。」

四面的帘子落地,大殿里立即昏暗下來。

一隻中間被挖了空洞的屏風快速地被挪到了中央。

終於一切準備停當,宮人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

皇帝穿著一身常服,走到了牆面前,然後揮了揮手。

內侍應了一聲,立即吩咐,「上去吧。」

手執燭台的女官步步上前,站在了那屏風的後面,然後將燭台捧起來,燭光順著屏風的小孔,投射到牆面上。

倒立的燭火影子立即出現在皇帝眼前。

皇帝頓時笑起來,揮揮手,「你的臉挪一挪,我怎麼看不到你的臉。」

女官不知怎麼做才好,不停地挪動著燭台。

皇帝皺起眉頭,「我讓你往前挪。」

女官不敢怠慢,卻手忙腳亂中,讓一串蠟油淌下來,隨即她嚇得鬆手,燭台也掉落在地,女官跪下來告饒。

燭火沒有了,皇帝也是去了興致,揮了揮手,立即就有內侍上前將女官拉了下去。

帘子重新被拉開,大殿里的光照的皇帝眯起了眼睛,臉上也出現幾分煩躁的神情,他將手裡的《墨經》放下來。

皇帝開始在大殿里踱步,「你說他們是怎麼發現的?」

司天監的董禮忙上前,「墨子及其弟子都熟知天文、算學又多次經過了例證才有此書……」

眼見著董禮又要經過一番老生常談,皇帝揮了揮手,「聽說西夏有一塊琉璃,比大齊工匠燒制出來的要清透,放在屋子裡卻能透過它看到屋外的景象,是不是真的?」

董禮捋了捋下頜的鬍鬚,「琉璃出大食諸國,應該是西夏從大食國貿易來的。」

皇帝興沖沖,「如果我們與西夏和談成了,重新開設榷場,那些東西也就能源源不斷地到齊地,」說著揮了揮手,「就像太祖說的那樣,那些蠻夷,雖然自稱為帝,都是些不起眼的小國,今天還有說不定明天就沒了,但是這些人整日裡像螞蟻一樣擾亂邊疆,弄得朕不勝其煩,如果能和談,大齊也省了國力去應對。」

皇帝袖子一甩,坐在龍椅上,「沈昌吉卻將差事給朕辦砸了,讓那個西夏人逃出大牢,如今西夏那邊送了國書派了使臣來大齊,」

董禮立即彎下腰,不敢再說話。

沈昌吉是皇上身邊的人,就算犯了錯也要皇上來處理。

董禮低聲道:「皇上,微臣以為此事也並非沒有挽救的餘地。」

龍椅上的皇帝目光深沉,「愛卿有什麼良策?」

董禮不敢怠慢,「微臣以為,兩國和談乃是大事,既然西夏已經派出使者,也許……並不會真的在意樞銘之事……」

皇帝冷笑一聲,眼睛中迸射出冰冷的光。

大殿里死一般的沉靜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皇帝道:「他們當然不在意,他們趁機救走了樞銘,已經得了便宜,在和談上已經占了先機,如今少了一個交換條件,不知道還會提出什麼新要求逼大齊答應。」

皇帝眯起眼睛,「如果再談下去,恐有失大齊的威儀。」

董禮低聲道:「那如果是太后一定要和談呢?無論談出什麼結果,皇上都可以掌控,文武百官就算有什麼微詞,也要怪在太后身上。」

皇帝目光一閃。

董禮道:「無論怎麼做,主動權都在皇上手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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