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園,朝臣都清楚,西園幾乎可以叫做獸園。

什麼西園七校尉,不過是七個整日與豬牛羊吃喝在一起的守園人,他們連多加了解的興趣都沒有。

群臣們一直沒有提起這事,因為在他們看來是好事。

真讓那一個個行為處事如猴如豬不通禮數的人才上了朝堂,還不弄得一陣雞飛狗跳?

讓他們在西園和豬牛相處,發配閒職,倒也是個辦法,畢竟他們確實殺敵有功。

可讓伯夷、叔齊這種頗有名望的賢人去了那地方

群臣看向費仲,商容勸諫免死,這時候再讓紂王寵臣也勸諫一番,也許能免去發配西園,讓諸侯之子在西園中與牲畜朝夕相伴,著實不妥。

費仲見群臣都看著自己,立即誠惶誠恐,低聲道:「陛下驚擾聖駕罪可至死,一人如此,兩人如此,若是千萬人如此,陛下又如何稱得陛下?」

「然臣卻是覺得,覺得」他看了群臣一眼,一咬牙:「陛下聖明!似這等不敬陛下的臣子,應當懲戒!」

群臣錯愕,費仲這

不過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忠臣。

子受一聽,眯著眼,還是奸臣好啊!

他當然知道即使發配西園臣子也會有些許怨言,畢竟當動物園園長不是什麼好差事,尤其是對從不接觸活牲的諸侯貴族而言,簡直是侮辱。

不過伯夷、叔齊確實是犯有過錯,而且又免了死罪,大臣有不滿,只要自己一力堅持,也不能說什麼。

唯一麻煩的是,兩人名聲不小,都是高潔之士,這難免會讓人認為,這定是紂王欺負諸侯貴族了。

不過,這不正是他要的嗎?

子受滿意的看著費仲,還是奸臣靠得住,費仲這麼一支持,更容易了。

「朕意已決,伯夷、叔齊二人即日前往西園,于軍中悔過自新!」

次日,伯夷、叔齊去了西園。

朱子真比其他人更憨厚一些,肚子大,一看就是個靠得住的好人。

不過朱子真所在的豕房,也是味道最大的。

只要一靠近,頓時便能聞到臭烘烘的味道。

也就朱子真是野豬成精,能習慣得了這味兒。

今天伯夷、叔齊便在豕房中協助朱子真養豬,梅山七怪對諸侯貴族沒什麼感觸,既然來了西園,肯定得幹事,不然讓你吃白食?

伯夷、叔齊追著豬,一陣亂跑。

朱子真便中氣十足的罵開道:「愚笨至極!俺說以陛下仁德,怎麼會懲罰忠心直諫的人呢?原來你們連豬都不如!」

說著說著,他愣住了,這好像是在罵自己?

想到這裡,隨即又怒罵道:「你二人衝撞陛下,在此思過,不想你們連豬都抓不到,今日的飯食便扣下了!」

「誰要吃你的飯食?」叔齊怒道:「紂王無道造肉林,靡費肉材,更說出「何不食肉糜」這等苦民之言,又不思悔過,反而遣你等造猿房、豕房為樂,奢靡之風盛行,君王之過,社稷之失!」

伯夷擦了把臉上的泥,先以手指天:「我兄弟二人,便是飽受腹飢之苦」

又以手對地:「即死於野兮,下臨不測之淵!」

再指向朱子真,大笑道:「亦不不食爾等奸佞粒食,便是不食商粟,以命諫之,也定要讓陛下醒悟!」

「凡夫俗子又怎能明白陛下深意?」朱子真大怒,你可以說豕房惡臭,可以說自己與豬為伍,但你不能說紂王半句壞話,「何不食肉糜」的偉大宏願,又怎麼是你們能懂的?

他左右開弓,一手提起一人,往豕房深處走去。

這時,正有兩批豬,左邊的豬,體型明顯比右邊要小一圈。

左邊的豬,也恰好到了發情期,顯得有些暴躁,與剛才追逐的豬,是同一批。

有的因為精力旺盛無處發泄,開始口吐白沫,甚至懶得吃喝,一眼望去,幾乎是皮包著骨頭,都沒什麼肉。

還有的豬,則是暴躁不安的撞著圍欄,想將圍欄撞開,顯得極為焦慮,來回奔走。

伯夷、叔齊失望透頂,孤竹國也有畜牧業,他們倆稍懂一些,養豬哪能圈地養?

只有在山野間散養,豬才能發**力,看看這些豬,這幅模樣,能吃嗎?!

上有紂王何不食肉糜,下有西園七校尉虐豬為樂,痛心疾首啊!

朱子真看到兩人的表情,只是哼哼兩聲,將兩人提到右邊。

右邊的豬與左邊截然不同,安靜許多,靜靜趴在泥里,思考人生。

偶爾打打哼哼,繼續翻身睡去,若是餓了,便自行去石槽里大吃幾口,又重新趴下。

吃了睡,睡了吃,這才是真正的豬。

而它們的體型,遠不是左邊那些皮包骨的豬能相比的,明顯的大了幾圈,一身肉,而且沒那麼暴躁。

伯夷、叔齊一時間怔住了,山野間養豬,便是因為豬會亂跑,可這些豬,為什麼不跑?

而且,如此肥胖多肉。

朱子真看了看自己的下體,微微一寒,隨即又挺直了脊背,這是功德!

劁豬,也就是閹割過的豬。

這等手藝其實早就有了,只是沒人重視,沒有成系統使用,朱子真了解後,直接投入使用,這三、四個月來,已經卓有成效。

畢竟很簡單,只用將心比心想一想就好了。

朱子真自思,當年他還是一隻未化形的野豬時,如果有人把自己那活兒給割了,他肯定沒心情享樂,不會再耗費大量時間去修行,去勾三搭四找母豬,高官厚祿登臨仙道也都懶得想,吃吃睡睡勉強活著就好了。

朱子真看不起這樣的豬妖,可這樣的豬,卻是不會瞎跑亂動,每天只長肉的肉豬。

他望著伯夷、叔齊怒喝道:「陛下為民思慮,平民一年到頭也吃不得肉味,你們可知道這些豬,和養羊養馬不同,根本不需照料,只要到了飯點,提著一些食物喂養即可,更不像以往山林間養豬,還要帶著它們漫山跑,哪怕足不出戶,也能養得肥豬!」

伯夷、叔齊聞著豬臭味兒,有一種想要掩鼻的衝動,可事實就擺在眼前,豬肉增產了。

哪怕豬肉的味道比不了羊肉、牛肉、鹿肉,可如此容易飼養,肉又如此多,足夠改善人們的飲食。

何不食肉糜,似乎並不是一句空話。

他們漸漸有些明白紂王為何讓他們來西園了。

像這朱子真,雖然會養豬,開創了新的養殖方法,可說到底還是個粗人,沒什麼文化。

西園七校尉如何總結養殖經驗呢?又如何傳播於民呢?

貴族識文斷字,能夠做到,可貴族中又有幾人甘願下到這等惡臭的豕房中,為民解憂?

伯夷、叔齊覺得自己可以,他們雖是孤竹國國君之子,但為人高義,體恤百姓,又頗有威望,粗通畜牧,正是最適合總結、傳播經驗的人選。

朱子真拿了兩塊早前煮熟的豬肉,往兩人嘴裡一塞:「不食商粟?陛下聖德,俺就問你們這豬肉香不香?替天下百姓問問你們,還食不食商粟?這豬肉香不香?」

伯夷、叔齊咽下後,均是看到彼此眼中驚詫:「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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