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夏桀被商湯放逐南巢後,夏的後裔分為三支。

一支投靠大商當了舔狗,是為朝歌貴族姒家。

一支南走百越,上一任於越王,就是以少康後裔自居,進而發起叛亂。

還有一支,隱姓埋名,改姒為婁,隱居數百年。

婁雲衢(聲瞿)正是大禹的三十六世孫。

今日,他拿著自大禹傳承下來,為測江河深淺所鑄的鐵棒,高高舉起。

他要告知世人,夏雖三戶,亡商必夏。

噢不,現在只有一戶了,姒家被抄家,前任於越王身死,紂王正企圖斷絕夏之傳承!

婁雲衢望著朝歌城內的火光,他並不是一個人。

紂王本就和貴族不對付,又大肆加重商稅,不少貴族已生出不滿,再加上趁著紂王出征的半年中,零零散散以商隊身份混入朝歌的商人,根本不缺人手。

「吾禹王后裔也!」

婁雲衢忍不住吼道,穿了近三十年的破舊衣裳,終於變為了華服。

「公子!」

一名武人拎著帶血的長劍走來,朝婁雲衢一揖:

「朝歌之中,已有三十六處要地燃起大火,大伙兒已發難舉事,執金吾雷開於半個時辰前帶走了商軍主力,正在城外混戰,紂王與群臣也被拖在城外,城內只剩下不足為懼的奴隸軍,我等已拿下武庫,取了不少鐵兵,是時候前去奪取皇宮了!」

婁雲衢頷首,許諾道:「無道之君,人人得而誅之,攻取皇宮,拿下朝歌,必然為諸位分封,便是宮中妃子」

很快,婁雲衢便帶著親隨,往皇宮而去。

今天的朝歌一如既往的繁榮,只是響徹市集的不再是算命或是無心菜的叫賣聲,而是金戈喊殺,血腥味極重。

市集成了停屍之地,玄鳥衛拋下了一地屍體,更多的玄鳥衛則是跑了,他們本就不是正規軍,遇上越侯之子鬧事都不敢上前,叛亂之時,就更做不得指望。

熱鬧不再,尋常百姓已躲回家中,緊閉門戶,便是朝歌四大卦攤,也不知何時收了攤。

姜子牙壓低斗笠,一切都是他的計策。

先尋找婁雲衢,威逼利誘,令其入朝歌,以禹王后裔的名義造反。

接著,讓姬高等留在朝歌搞事的姬氏,利用招賢館塞入內應。

繼而聯絡不滿紂王的貴族,以重稅切入,再三勸說。

隨後利用貴族商隊偷稅漏稅,給蕭銀挖坑。

蕭銀入朝歌,紂王回朝,乃至李靖的懷疑,這一系列反應,全在他的算計之中。

直到今日,姜子牙遣姬高送信,將蕭銀犯下的事告知李靖,甚至還添油加醋,多了條罪無可赦的殺良冒功,目的就是讓李靖令雷開戒嚴,逼迫蕭銀拚死造反,以亂軍吸引朝歌守軍後,計策徹底成功。

當前局勢稱得上極佳,紂王與朝歌守軍都在城外,城中的奴隸軍還未反應過來,即使反應過來了,恐怕和玄鳥衛沒區別,婁雲衢可輕鬆帶人拿下皇宮。

烽火台雖然能用,但點燃之後,來的真的是援軍嗎?

諸侯和紂王的關係,可是已經撕破了臉。

一旦點燃烽火台,諸侯兵馬蜂擁而至,甚至那些因紂王之計在鄂城互相攻打的諸侯,也會趕來。

不僅破壞了紂王之計,更是引來了無數敵人。

至於朝歌之中的截教仙人會不會為了保住皇宮而出手,這一點姜子牙不能確定。

紂王沒有事,截教仙人應該不會肆意妄為,國都陷落而已,大可另尋他處建都,不過是聲勢一落千丈罷了。

即使羅宣、呂岳等人出手了,也不要緊,截教有仙,闡教沒有嗎?

截教已有數人入了朝歌,闡教早就決定要助周滅商,怎麼可能坐視不理。

哪怕截教仙人頂著業力,略過闡教仙人,直接對攻入朝歌的亂軍動手,也落了下乘,封神還沒開始,就染上了這等因果,大劫還能不衝著截教仙人去?

姜子牙掐算著,往烽火台行去,烽火台雖然能引來各路諸侯,但有些不符合姬氏利益,朝歌陷落的得益者不應該有其他諸侯的名字,點不點火,還得視局勢而定,而且他要等一個人

「還真是混亂一片啊,今日的朝歌與六百年前的斟鄩,應該有諸多相似之處吧?」

婁雲衢回望著朝歌大火,城外的大軍即使殺入城中,首先要做的也是救火,處理混亂的局勢。

他知道,這場大火可能要死上幾千上萬人,毀掉三分之一的朝歌,但只要占據皇宮,坐守朝歌將紂王驅逐,一切都是值得的!

婁雲衢意氣風發,指著皇宮,對身邊侍衛道:「紂王大興土木,為了華美宮殿搜刮民脂民膏,今日便將這阿(e)房(pang)宮給燒了!」

那侍衛微微一愣,道:「公子,那座是阿(a)房(fang)宮。」

婁雲衢臉色一黑,兩座宮殿一模一樣誰分得清楚?索性不燒了,直接攻打皇宮,反正之後這裡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他這邊的人雖然不多,也沒什麼秩序,但皇宮這裡也就剩一些在周圍晃悠不知所措的玄鳥衛,隨便就殺了。

這些玄鳥衛他並沒有放過,殺了之後還順手點了把火,人體油脂也可以助燃。

婁雲衢深恨玄鳥衛,他和姬高一樣收買過這些人,沒想到這些潑皮閒漢的小日子,竟比他這夏禹正宗過的還好

申公豹在朝歌起火的一瞬,就猛地抽出揣在袖子裡的雙手,往烽火台飛去。

朝歌可以亂上一時,但烽火點上,天下指不定得亂到什麼時候。

「師弟,你來了。」姜子牙含笑。

申公豹冷哼一聲:「果然是你的手筆。」

姜子牙搖頭:「門中師兄來了不少,商滅周興乃天意,羅宣、呂岳、趙公明這等便算了,與我等不在一條道商,可師弟身為我闡教弟子,為何要助紂為虐,偏要逆天改命麼?」

申公豹見駐守在烽火台的士兵都已經昏迷,重新將手揣到袖子裡,只是默默盯著姜子牙。

姜子牙繼續道:「師弟位居國師,雖身具氣運,難道就不怕殷商覆滅,因果業力纏身?」

申公豹嗤笑道:「既然師兄如此關心,不如將封神榜贈與我,也好護得周全。」

「也罷,也罷」姜子牙嘆息:「不如你我師兄弟今日賭鬥一場,皇宮若是陷落了,你便隨我向師尊請罪,若是未有陷落,就隨你去了。」

「你是指望那些披鱗戴角濕生卵化的左道之徒,又或是寄希望於那些奴隸?還是仍舊對逆天而行的商紂,抱有期望?二十八年氣運已去三、四,還剩得多少?」

申公豹沒有急著回答,認真打量著暈倒的三個將士。

其中兩人面朝入口,手執兵刃,顯然是看見姜子牙到來,想要抵擋。

剩下一人則是以乾柴引火,試圖點燃烽薪。

在朝歌混亂,又有不明敵人出現的時候,他們沒有逃跑,而是盡忠職守,在最後一刻也要點上烽火。

申公豹眼皮微垂,半睜著眼:「賭上一把,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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