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里的火已經順著被砸開的艙門往外燒,得了外面的空氣,火勢蔓延得更快。

船工艙雖沒有被潑油,也不是什麼安全之地。

「我準備好了。」

李萱兒站在氣窗前,深吸了一口氣。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雖然她不會游泳。她偷偷瞟了一眼鄭顥,可惡,這傢伙竟然在笑!

兩人腦子裡同時閃過的是前世的一個畫面,雖然只如流星划過,軌跡卻成了他們在落入水的那一刻,心頭劃出的微笑曲線。

前世她也曾在公主府里落水,鄭顥正坐在凌波亭里看書,突然聽見喊公主落水,儘管不愛她,那也是條人命,他毫不猶豫衝過去,跳入荷花池中將她救起。

「這麼不小心!池邊的小路都叫人專門平整過,你還......」

雖然他臉色不好看,但萱兒看著順著他頭髮滴滴噠噠往下墜的水珠,嫣然笑道:「我就是想讓你關心我。」

那一刻他是動心的,那一夜他們才真正做了夫妻。

所以,她一輩子都沒學會游泳?

鄭顥在水裡抱住了萱兒,只見她鼓著腮幫子,眼睛閉得緊緊的,手摸到了鄭顥的腰帶,死死抓著,並沒有胡亂掙扎。

嗯,教的幾點都做得很好。鄭顥滿意的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使勁一蹬腿,兩人便從湖裡往上浮。

萱兒浮出水面睜眼一看,外面情況非常混亂。

大船起火了,小船上的禁衛相互打了起來,這讓小船也沒法靠過去救人。這個地方離岸上還有一段距離,若是不識水性,要上岸也沒那麼容易。

「你扶著船舷,腳蹬水,只要不慌,就不會沉下去,我去去就來。」鄭顥鬆開手,看她能浮在水面上,扎了個猛子,向旁邊的一條小船游去。

萱兒也認出來了,那條船上正在以一敵三的那個人,正是楊兆興。

鄭顥上了船,手裡多了一把扇子,只見他扇子打開,帶著一行水珠掃了過去,兩個禁衛的脖子上都多了一道血痕。

該狠辣的時候,他絕不溫柔。

「鄭博士!」

「快!把船劃到大船邊,公主在那裡。」鄭顥將船上的屍體都推到水裡,撿了一把刀,插入刀鞘,掛在自己腰上。

楊兆興他們莫名其妙被同船的禁衛偷襲,猝不及防死了兩個人,雖然搞不清狀況,他只好讓大家趕緊跳水逃走,自己擋住那些禁衛。

可架不住他們人多,自己忙於應付,總找不到空隙跳下去,還好鄭顥來了。

看見公主,他心裡更是有了底:公主說誰是壞人就殺誰!

「楊兆興,公主交給你了。我上船去救人,一會從這裡把人放下來。」鄭顥拽了拽船上垂下來的一根纜繩,回頭又補充了一句:

「公主不會水。」

李萱兒握緊手裡的刀,堅定說到:「我可以保護自己,誰敢搶我的船,我就殺了誰!」

鄭顥點點頭,順著纜繩上了船。

船上的人已經草木皆兵,要不是鄭顥喊出自己的大名,恐怕都要被人用竹竿打下去:

「我是鄭顥!我要見聖上!」

「鄭顥?鄭三郎何在?」聖上聲音傳來那一刻,鄭顥才意識到,他真的老了。他穿過大臣們走到聖上跟前,像武將那樣行了個抱拳禮。

聖上忙問:「大郎說你去救萱兒,萱兒呢?怎麼不見她過來?」

「啟稟陛下,萬壽公主正在下面小船上等您,微臣護送您上岸。」鄭顥看了看旁邊的李溫、李長風,又說到:

「武陽嗣王反了,他勾結幾路防禦使,號稱擁兵十萬,正在攻打城門,這裡頂不了多長時間,還請陛下速速退守大明宮。」

「擁兵......十萬?王歸長、王茂長都跟他是一路?」聖上有些不願這麼想。

李長風忙抱拳道:「陛下,岸上的金吾軍和羽林軍現在還占據優勢,只要能上岸,必能保陛下撤回皇宮。」

「好、好......快讓太后先走,保住太后安全......」

鄭太后哭了起來:「聖上,你不走,你叫母親一個人去哪裡啊......」

「太后可以一起走,小船可以載二十人,除了聖上、太后、公主,還可以上十來個侍衛。我剛才就是順著纜繩爬上來的。」

「纜繩......」聖上看看太后,莫說太后,就是自己也沒辦法用繩子下去啊。

鄭顥看著太后身邊的女官道:「這位女官,你的帔子可否借某一用?若太后不嫌棄,某願背著太后下船。」

太后也沒什麼選擇,她不走,聖上也不走。她站了起來,鄭顥說了聲「得罪了」,變用帔子將太后綁在自己背上。

李長風也如法炮製,將聖上背在背上,帶著十幾名侍衛,順著纜繩上了小船。

下面已經有了兩條小船。

另一條是已經公主府那些已經遊走的護衛,遠遠看見楊兆興和一個小郎君留在船上,似乎在等大船上的人下來,他們又跳入水中,奪了一條只剩下三五人的船,也劃到了大船下。

靠近一看,正在砍人的居然是他們家公主!

剛才是分不清好壞,他們只能自保,現在有了公主,大家的鬥志都上來了。兩條船並在一起,護著公主,等船上的人下來。

鄭顥把太后鬆開,又晃了晃纜繩,上面的李溫也看到了,下面還有一條船。他並沒有急著走,而是安排大臣們先下去。

年紀大的,就讓侍衛背著下去,等第二條船裝滿划走的時候,第一條船已經靠岸了。

楊懷信帶人迎了上來,他們護著聖上、太后上了馬車。正在這時,忽然聽見「轟」的一聲巨響,那正是啟夏門的方向,這是撞擊城門的聲音。

「啟稟聖上,他們已經開始攻城,城裡還有他們的內應,」李長風急忙建議道:「我們兵力有限,只怕是難以支撐太久。還請聖上趕緊到藩鎮調兵!」

「調兵?」

李溫上前道:「父親,大郎願意前往!」

看著聖上欲言又止,鄭顥單膝跪下:「聖上,鄭三母親、弟弟皆在京城,鄭三願意前往鳳翔、涇源、邠寧調兵解圍。」

「你......」聖上有些懵了,鄭顥,他不是進士科狀元嗎?做的是起居郎、博士這樣的文官,他調兵......

李長風趕緊解釋:「鄭三郎從小與末將一起習武,他的武功兵法,都不在末將之下。」

聖上環顧四周,卻無武將可用,這時第二船人也上了岸,更是一群和他不相上下的中老年。

他現在也不知能相信誰,猶豫著,遲遲不開口。

「父親,我跟鄭三郎同去!」

說話之人,竟是李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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