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郭德利辦公室出來,韓瑞林看看錶,距離下班只差二十分鐘了,他不準備回單位了,下了層樓,拐進了呂綺辦公室。↖頂↖↖↖,..

正在電腦上寫著什麼的呂綺關掉了電腦,看著韓瑞林,沒話。

「怎麼這樣看我?」

「你找我有事?」

「沒事不能找你?剛從郭德利那裡下來。」

「向組織自首去了?」

「要自首也是你們這些權力部門的人自首。哪裡輪得到我嘛。郭主席組織了一個檢查組,有我參加,但好像沒你們。」

「檢查什麼?」顯然呂綺對此毫不知情。

「二級庫管理。從明天開始,第一家就是採購部。」

「哦……」呂綺好像在想著什麼。

「你,這應該是陶總安排的吧?」

「這我哪裡知道?」

「我是這樣想的,或許這是陶總破局的一步棋?」

「破局?破什麼局?」呂綺看著一臉疲倦的韓瑞林。

「你就別裝糊塗了。」

「我裝什麼糊塗?我真聽不懂你的話。」

「呂綺,我可把你當朋友的。我是想讓你給我參謀參謀,我該怎麼辦?」韓瑞林看著呂綺漂亮的大眼睛,「我敢肯定,凡是設二級庫的單位沒有一家沒問題!不過是大不等罷了。我肯定不能全面開花,但我也不能毫無作為……不然的話,郭濤為什麼叫上法律辦?而且大臉貓是郭濤了我的將。」

「那可要恭喜了……」

「不帶諷刺人的。有意見,你就明。我覺得咱們的關係要近的多。」

呂綺聽懂了韓瑞林的話,「我跟你是同學,跟水嬌是親戚,儘管是遠也是親戚。而且我從來沒有比較過它們之間的輕重。韓瑞林,你被郭主席將,難道不該恭喜?」

韓瑞林咽了口唾沫,「呂綺,我是不想走錯路。最近陶總有沒有做過管理方面的指示?」

「做過呀,4月0號下午,在招待所大會議室。」呂綺拿起桌上的報紙揚了揚,「如果你那天請假未參加的話,回去看看5號的廠報吧。」

韓瑞林呼呼喘著氣。

呂綺看出韓瑞林有些惱了,「老韓,我不是諷刺你,更不是封鎖你,我確實沒有聽陶唐講過什麼二級庫的管理。陶唐是什麼人?是紅星的董事長兼總經理!你認為他有時間找我閒扯嗎?跟你什麼話吧,從東湖會館回來,他召見過我,但沒有過一句工作以外的事情!你呢,別以為我這裡掌握著什麼陶唐的內幕。沒有!」

「別急呀……」韓瑞林可不敢得罪呂綺,「我不是向你討教方法嘛。」

「方法就是實事求是!這是最保險的法子了。」呂綺站起身,「下班了!你有人伺候著,我還得回去做飯呢。」

呂綺回家後,見范永誠正在廚房忙碌著。

「飯已經燜上了……你歇著吧,」扎著圍裙正在切菜的老范攔住了妻子,「你歇著吧。」

「范永誠同志,跟你過多少回了,不要早退!讓鄰居看到你光彩啊?好歹你也是領導。」

「你兒子一回家就喊餓,我這不是為了你們嘛。今天有什麼新聞啊?」

改不了的毛病!呂綺靠著廚房的門看老范利落地燒菜,「新聞真有。郭濤組織了一個檢查組,從明天開始要對二級庫進行專項檢查了……聽韓瑞林的,他被抽進那個組了。」

「紀委牽頭?查二級庫?」范永誠停下了手,思索著。

「菜糊啦。」呂綺搶過了范永誠手裡的鏟子。

范越回來了,倆人停止了工作上的聊天。

呂綺總習慣午睡一會兒,五一後,公司的作息時間照例做了調整,下午上班時間從兩調成了兩半,呂綺至少有一個時的午睡時間。洗碗照例是老范同志的事,等呂綺已經睡意來臨,老范進來了。

「哎,我跟你,陶總要破局了。」

「嗯?」呂綺睜開眼,看著有些興奮的丈夫,「什麼意思?」

「可惜我沒有韓瑞林的機會……這個王八蛋……免掉權建和時,我以為陶總把突破口選中了韓志勇。現在看來,應該還是李珞!陶總一定拿下了郭濤,有郭濤和韓志勇聯手,李珞這回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呂綺的睡意沒了,「你的意思是?」

「陶總那麼精明的人,不會不知道阻礙他施政的兩大障礙是韓和李……至少要搬倒一方,陶總才能安心。相比之下,李珞的份量更大,陶總的選擇是正確的。」自1分廠質量現場會後,老范同志成了陶唐的崇拜者。

「我看你是想歪了。二級庫確實需要整頓,公司資金一直處於緊張狀態,存貨和應收帳款是導致資金緊張的主要原因,換了我是他,也會從這兩方面入手。你這人呀,好像是從上世紀六十年代穿越過來的,腦子裡全裝著人事鬥爭。」

「對啦。鬥爭才是高層永恆的不變的主題。歷史如此,現實更如此。陶唐的權是有了,威未必有。不撼動一兩個巨頭,他的威信就立不起來,他的施政思路也未必貫徹下去。」

「人家開了個現場會,你們質量口還不是乖乖地動起來了?我沒看到哪個領導,哪個部門敢不執行他命令的。」

「那是質量口,是江總的地盤,又沒什麼油水,江總的性格與世無爭,自然順暢。換了營銷口、財務口試試?我看明著對抗未必,暗中的對抗是一定的。」

「我覺得你想歪了。陶唐不一定如你所想……遇到什麼問題,解決什麼問題,不是很好嗎?節前的資金平衡會我參加了,這不是回歸正常了嗎?韓總的態度很積極呀,可不是你想的那樣。」

「加強預算管理,看似剝奪了總會計師的權力,實則未必。以我們的管理水平,哪個口能把預算做的精準無誤?不行吧?漏項怎麼辦?只能走預算外了,這其實加強了韓志勇的職權。他怎麼會反對?」

呂綺想想還真是,「老范,你現在的崗位真是屈才了。」

「你總是從業務上考慮問題,我則不是。所以看法比你深刻。」老范得意洋洋。

「不從業務上考慮,從哪兒考慮?」

「我跟你過的,利益!當然是利益!這才是走進他們內心深處的**。你看吧,清查二級庫,郭主席和韓總一定很積極,因為這是加重他們權威的好機會。而這,必然得到了陶總的首肯,否則李珞一定會硬回去。最大的二級庫在哪兒?在營銷部嘛。事情就是這麼簡單。韓志勇甚至希望就此查出李珞違紀的鐵證,你信不信?」

「我半信半疑。那你,清查二級庫做的對嗎?」

「當然對呀。」

「那恢復資金平衡會制度呢?」

「正確。」

「整頓質量呢?」

「更是無可指責。」

「那你,陶唐的利益在哪兒?這些東西跟他本人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陶唐救活紅星,自然是立了大功。人家才四十三歲,真正是前途無量。在總部機關任過主任,在兩個大廠有過一把手經歷並且成績斐然,誰能攔住人家的晉升?進一步可就是副部級啦。安道永直接坐上了省委副書記的寶座,證明央企的級別從來就沒有真正取消過。以陶總的能力,在總部乾上幾年副總經理,升遷是順理成章的事。你看吧,不到五十歲,或許就當上封疆大吏啦。這不是利益攸關?」

「為什麼宋悅不這樣想?」

「這就是境界不同了。楊文歡宋悅當然不能跟陶總比,陶總是所謀者大,他們則是鼠目寸光。」

「我覺得你總是把人想的過於陰暗了。為什麼不陶唐的目的是為了重振紅星廠?」

「我沒他的目的不是重振紅星啊?我是重振紅星會給他帶來遠超宋悅楊文歡所謀求的利益。路徑不同,彰顯了水平的高下。你可能也聽了,陶總不是拒絕了96號樓的房子嗎?人家根本看不上。少則三年,多則五年,人家就重返燕京啦,要這裡的房子幹嘛?退休後回來住?而且,紅星馬上就拆遷了,什麼96號95號,統統不存在了。」

少則三年,多則五年……他就要走了嗎?呂綺忽然感到一種莫名的酸痛,就像她前幾天看到那個陪伴在他身邊的高個子美女一樣……

「你想什麼呢?」范永誠問。

「你,就按他這樣搞,三五年就可以重振紅星?」

「這個怕是難……紅星積重難返,光是加強管理不過是修補,要想徹底翻身,恐怕還需要一次大的機遇……」

「那就由不得他啦。他可以重新打理紅星,但機遇卻要上面給吧。」

「其實機遇就在眼前。」

「你是公司搬遷?」

「除了這個,還有哪個?」

呂綺想起了那天陶唐和她的對話,「你認為搬遷對紅星是機遇?」

「搬遷對紅星不是機遇。對陶總是。」

呂綺對丈夫真的刮目相看了,「為什麼?」她坐了起來。

「搬遷能解決公司什麼?市場還是產品?不能吧?」

「站在你的立場,願不願意搬?」

「當然不願意了,」范永誠看著天花板和吊燈,「這套房子算是我們半生的積蓄吧,搬過去北郊?」他哼了聲,「傻子才願意呢。」

「你的意思是,站在陶唐的立場,肯定是同意搬遷了?」

「剛才我跟你了思維的方式。不同的階層,考慮問題的出發是不一樣的。如果我是陶總,也一定會雙手贊成。你想啊,單靠加強管理,紅星扭轉頹勢的速度太慢了,政績不突出嘛。如果陶唐今年五十七八了,那他肯定不願意折騰了,但他才四十出頭呀,他當然要搬。搬家是上級的決策,不搬將得罪條塊兩個方面,何苦來哉?等進入實施階段,他只要能保持公司的穩定就行,什麼經營指標,統統不能考核了,多簡單?或許等公司搬家到一半,陶總就高升了……留下半死不活的紅星,跟人家沒有半責任了……」

呂綺很想告訴丈夫那天我們談到了搬家,可是我聽他的意思不是這樣!他不是你想的那樣,你那把鑰匙未必開得了他的鎖!為什麼就不能有一個真正為公司前途著想的領導?我就不信了!

「你怎麼了?」

「你把我害苦了,我的午睡被你打攪了。以後少談這些挨我們不著的話題吧,有精力多抓抓你的體系管理吧。」呂綺抓起床頭的一本詩集,不再理丈夫了。

祝書友們假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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