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道先是從財務部處得知本月給他的付款只有0萬工程款,飯店的錢一分沒給,登時急了。↖頂↖↖↖,..一個電話把財務部綜合科科長史誠招至他的「辦公室」。

工人出身的任道在和紅星首腦們打交道的過程中深深地羨慕起了領導們的生活方式,其中一個就是他們都擁有一間寬敞豪華的辦公室。他認為那是身份的象徵。所以,在隆鑫酒店建成後,他不顧老婆的反對在三樓為自己布置了一個套間,凡是大生意,一律來他的「辦公室」談。

史誠的態度更令他惱火,竟然三次提醒他不要聲張——如果出去是我透露建興公司預算的話,我就完了!

「權建和的事就把你嚇成了這樣?」任道冷笑道,「史科長,不是報了0萬嗎?哪個環節又給卡掉了10萬?」

「這個我真不知道。老任,咱們是多年的朋友了,如果可以的話,我能不幫你?」

「老史,與其幫我,還不如是幫你。」任道冷笑道。

「老任,這個月預算太緊,你先克服一下,以後再想辦法,紅星還能不給你錢?目光要放長遠嘛。」

「預算?好多年沒預算不是也過的蠻滋潤?再了,紅星多大的家底,會在乎我這錢?是李建國還是韓總,總不可能是陶總吧?那麼大的領導會盯著我這錢?」

「你就別問了,情況不一樣了,陶總剛來,新官上任三把火,總要避一避風頭嘛。權建和不就倒霉在不識時務了?」

任道壓下火,他已經很久沒有如此憋屈了,史誠是韓志勇的人,總得給幾分面子。「史科長,飯錢總不能一分不給吧?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財務部是隆鑫最大的客戶,對外接待幾乎定在隆鑫了。

「不光是你的隆鑫,誰家也沒給啊。老任,我給你透露個消息吧,你可別害我!」他接過任道遞過的藍芙上,「剛開了辦公會,陶總決定整頓對外接待了,以後除了招待所,不准到別處用餐啦。」

「你什麼?!」任道大吃一驚。

「馬上就下文件了。哎。權在人家手裡,便是韓總,也只有聽命的份了啦。」史誠看到任道的神態,不知為何感到了快意。

「你的是真的?」這個消息令任道震驚,他之所以花大錢建了隆鑫,就是盯住了紅星公款消費的巨大市場,如果沒有公務消費,他的隆鑫酒店註定會巨虧!

「我怎麼會騙你?李建國已經傳達了總經辦會議的精神,並且下令財務部今後在廠內的接待一律到招待所……廠辦已經起草文件了。最晚明天,文件就會下來了。」

「這可是要了我的命了!姓陶的就不怕在紅星站不住腳?這可麻煩了!史科長,當初還是你建議我搞一個高檔次的酒店呢,這可咋辦?」任道真的慌了。

「我不是了嘛。陶總新官上任。總要燒幾把火的。當初宋總不是也一樣?要學會忍耐。」史誠把抽了兩口的煙摁滅在煙缸里。

「忍耐?我和你們吃公家飯的可不一樣。我掙的可是辛苦錢,姓陶的可是在斷人財路啊……不行,我得找韓總去。」

「找韓總有啥用?都是自己人,你可別給韓總添堵。大樹底下好乘涼,有韓總在,總有你發財的機會。如果聽兄弟的。誰也別找。等這陣風過去了,一切不是照舊?就憑你任老闆的手腕,還怕沒發財的機會?」

「喂,史科長,你就不能多給?預算的第一關鑰匙就在你手裡啊。」

「老任,咱倆處多少年了?有機會能不幫你?不行了,還有個會,我得走了。」史誠丟下任道溜了。

任道坐在包間裡,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煙,梳理著思路。這些年做生意的經驗告訴他,不管他下面為了多少朋友,紅星一把手那一關是必須打通的,所以他一直尋找跟陶唐建立友誼的機會,他跟陶晉陶美玲都沒交情,跟陶晉甚至有過節,因為陶晉內侄過十二歲生日,聯繫他的飯店,因為價格沒談攏,被他狠狠諷刺了一把。那時他當然想不到陶唐會到紅星當一把手。陶唐就任後,他通過朋友找了吳世安,想讓吳世安幫他請陶唐來吃頓飯,但吳世安拒絕了,沒給他面子。如今陶家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個個拽的跟二百五似的。他只能另覓渠道,但沒想到陶唐的動作如此快,上任沒幾天就把手伸到了財務口,抓住預算這跟繩子,把很多人的手捆住了。所以他不得不直接去找陶唐,悄悄給陶唐留了三萬塊,算是敲門磚吧。令他困惑的是,陶唐一手收了他的錢,另一隻手仍然不放鬆,一面子都不給,不僅卡掉了他的工程款項,而且直接斷了他的一條主要財路——酒店的利潤驚人,是他主要的進項之一,但失去了公家這一塊,他投資四百餘萬興建的酒店反而成了負擔了。

陶唐這麼黑?任道不太相信。他在琢磨是那個環節出了問題。根據他的經驗,所謂的領導都是屬狗的,扔幾塊骨頭,即使不為你看家護院,尾巴總是會搖一搖的。自己上門尋求建立關係與紅星切斷私營酒店的關係時間上存在某種巧合,直覺上是因為他的上門驚動了陶唐才導致了這個結果。但這邏輯不通呀,沒法子解釋呀,難道是陶唐沒看到書中的銀聯卡?看上去那本書果綠封面的舊書是他正在看的呀?有可能,在客廳擺本書附庸風雅的多啦。這可怎麼辦?如果他沒看到卡,邏輯就通了,這是敲打我呢,什麼好處沒有就要錢?對,可能就是這樣。

怎麼辦呢?第一感覺就是再去趟招,想辦法把那張卡送出去。他不知道陶唐已經帶了一幫人出差了,晚上再次去了招,沒見到那個狐媚的女孩子,而被長了苦瓜臉的賓館經理王大賓擋在了一樓,「找陶總,不在,出差了。」

「出差了?你沒騙我吧?」任道有些不信。

他認識王大賓。王大賓肯定認識他。宋悅當家的時候,他沒少來招覲見。

「不相信你就等著吧。」王大賓進了廚房。

王八蛋!任道衝著王大賓的背影低聲罵了句。當年他敢用這個態度對待老子?這件事刺激了任道,愈發感覺到了陶唐帶來的變化和建立與陶唐關係的重要了。

任道算是紅星的一個傳奇。從一個籍籍無名的油漆工到如今在紅星無人不曉的任家,只用了十年的時間。當年任道痛感那工資無法養家餬口而斷然買斷工齡離職,起初是準備做正經生意的。最初他聽了在農牧局當辦公室主任的內弟的建議,搞了一段時間的種子和化肥買賣,掙了錢。但內弟因為內部鬥爭被人舉報,費了老大的勁才擺平此事,卻還是丟了農牧局辦公室主任的職位。內弟下台,任道的生意立即不靈了。導致他最後一筆買賣吃了虧。

這件事教育了任道,使得他明白了一個重要的道理,悟出了做生意的訣竅。他放棄了原先的生意,把目光轉向了紅星,從他工作的九分廠入手,只花了四條煙四瓶酒就拿下了當時的分廠廠長,取得了為九分廠零星採購的權力。這是他自力更生的開始。分廠有零星採購權,從低值易耗品到各種電器元件,每個月總有三五萬的營業額。他跟九分廠的當家人達成了協議,抽出營業額的10%做回扣,然後就一路綠燈了,他可以把100元東西的發票開成00元。沒人在意,更沒人去管。然後他的心就大了,用從紅星掙來的錢去賄賂紅星的領導,不斷拓展他的營業圈。在延伸的同時遴選著項目,直到鎖定了廢料回收和零星修理——他認為是最來錢的地方。辦酒店起初是為了減少他的支出,總有領導請他吃飯。他去了,結帳的總是他。為了維繫關係網,他必須出這筆錢。內弟給他算了一筆帳,你還不如自己搞個酒店呢,至少可以把這筆開支掙回來。他深以為然。於是拿出積攢的幾乎全部資金在商業街買下比鄰的幾間鋪面,又打通物業公司的關係,蓋了當時最豪華的隆鑫酒店,即使是現在,就硬體環境,他的隆鑫在紅星家屬區的私營酒店中也是翹楚。令他沒想到的事,酒店成了搖錢樹,非常容易地便將他這些年建立的關係戶拉過來了,公款吃喝多愜意啊,飯菜貴不在乎,簽單時把800元的席面寫成1000元也沒人察覺,喝得醉醺醺的領導們根本不看,大筆一揮便簽字走人了。他付出的代價就是逢年過節給關係單位領導送煙酒購物卡而已,跟酒店的利潤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就這樣,任道在飛速積累財富的同時還建立了令人生畏的關係網,上到紅星的董事長,下到實權單位的實權科長科員,都成了他的朋友。憑著這張關係網,他大專畢業的兒子只用了六年便從技術員、車間副主任一路升遷至分廠副廠長,他還和黨委委員、宣傳部長聯了姻。不僅如此,憑著他提供的資金,曾經幫助過他的內弟重振仕途雄風(這他內弟似乎不認帳),跳出農牧局進了環保局並且迅速升遷至副局長。

憑著內弟的權力,他進一步鞏固了紅星的關係網,每次內弟率隊檢查紅星的環保問題,都是加強任道在紅星特殊地位的時機。就連周兵,都不止一次求他擺平環保局的「刁難」。

陶唐現在要斷了自己的重要財路,那怎麼可以?任道是絕不會答應的。他相信,不僅是他,便是那些與自己建立的關係的領導們一樣不會答應。

晚上,在公司工會工作的女兒任麗娟從婆家回來,告訴了他一個不好的消息,陶唐把他給的銀行卡交給郭濤了。

「你肯定?」任道一愣。

「他爸親口對我的,還能假了?爸,你送了陶總多少錢?人家是不是嫌你給的少了?」

「萬呢。不算少了吧?他怎麼這樣不上道?給郭濤是什麼意思?」

「我公公讓你心些,這個人不好對付……」

「扯淡!什麼不好對付?我看他是給臉不要臉了!」任道突然生了氣,感覺到陶唐侮辱了自己。你你不要退回來就是了,為何交到紀委?傳出去好聽嗎?奶奶的,你為了討名聲就犧牲老子?

任道立即給內弟去了電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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