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唐對2分廠工傷事故的處理的確帶給紅星中層隊伍以巨大的震撼。△,在此威懾下,人力資源部統計的脫崗人員兩天內又「冒出」43人,因各種原因準備隱瞞不報的,在一天半之內全部報了出來。法不責眾是公認的潛規則,可誰也不敢賭上自己的前程。

劉秀雲現在是焦頭爛額。自她分管人事以來,經她親手批示和默許的脫崗者至少30個。人力資源部迫於壓力下發措辭強硬的通知後,那些曾對她「感恩戴德」的脫崗人員紛紛找上門來,他們大都在外面有了新的工作,當然不願回來,辦理辭職手續又捨不得紅星的「鐵飯碗」,紛紛要她繼續給予照顧,這帶給她巨大的壓力。曾經帶來巨大享受的權力快感成為了難言的痛苦。

特別是人力資源部因2分廠工傷被免職的調配科長楊濤,不敢去找陶唐理論,卻纏上了劉秀雲,非要劉秀雲給他個說法。本來楊濤是劉秀雲很得力的手下,跟劉秀雲跟的很緊,劉秀雲很多擺不到桌面上的事都是命楊濤辦的,包括私下和分廠打招呼放走人。劉秀雲也曾暗示過,她會幫楊濤進步。現在倒好,因為2分廠的工傷事故竟然殃及池魚,連楊濤的科長也免掉了。這口氣楊濤無論如何咽不下去,特別是楊濤得知黨政聯席會上劉秀雲竟然不為他說話,更是生氣,跑到劉秀雲家「說理」,鬧將起來,當時動靜很大,據說還是住劉秀雲對門的邱林出面解勸的。消息很快傳開,說楊濤捏著劉秀雲的把柄,準備來一次魚死網破。

偏偏這時候劉秀雲病了,沒有住廠醫院,而是住進了市一院。於是流言更加兇猛。

趙慶民了解劉秀雲的「病情」後。暗罵劉秀雲爛泥扶不上牆。怎麼能這個時候裝病呢?這不是授人於柄嗎?身為公司領導,即使真有點小不舒服,在這種情況下也得挺住,這也是一種政治素質。

但她畢竟是班子成員,而且是唯一的女同志,趙慶民還得有所表示,他和陶唐打了個招呼,吩咐秘書準備了禮品,帶了朱寧去市一院探望劉秀雲。

劉秀雲見趙慶民來,立即把陪侍她的老公高平和秘書陳嫣攆出了單人病室。她要藉機和書記談談心。

依陳嫣的本意,她是不願意來陪侍劉秀雲的。但沒辦法,總經辦必須派出陪侍人員,最合適的就是她了,她不來誰來呢?誰讓她是唯一的女秘書而且還跟著劉秀雲的呢?

來醫院的兩天裡,陳嫣認識了劉秀雲生活的另一面,這是個很難伺候的主,聯想到她早已聽過的那些帶色的傳言,真不知道她老公是怎麼忍耐的。

劉秀雲的丈夫叫高平。是理化計量中心的支部書記,公司出了名的老好人,大概也只有他能配得上劉秀雲。想到最近李志斌與她談的所謂的人生經驗,媚上者必凌下。劉秀雲正是這種人,在比她官大的面前順從乖巧的像只貓,但對下級則完全是母老虎。

「老高,劉總的病不要緊吧?」朱寧沒資格進去。在走廊里詢問起高平來。

「血壓高,總喊頭暈……」

一旁的陳嫣暗笑,高壓130算不上血壓高吧?

「。

「書記,我手裡一大堆事情呢,能不能換個人來?咱們單位最不缺的就是女同志,照顧病人,她們都比我有經驗……」陳嫣乘機提出了要求。

「你有什麼急事要辦?」朱寧皺著眉頭。

「真是貴人多忘事。您親自布置的工作,轉臉就忘了……」

「你是說宣傳稿件啊……在這兒也可以寫嘛。這個對你就是小兒科了,不僅要寫,還要認真寫,廠辦是公司的司令部,這方面可不能落後了。」

廠報改版後,常副書記和宣傳部對新開設的專欄抓得很緊,專門開了支部書記會安排組稿。常文海不僅要求一線分廠寫,機關處室更要寫。朱寧最近很積極,要求總經辦各組每月至少兩篇稿件,為了上報,他親自布置陳嫣,要她以秘書的眼光寫一篇陶總深入車間現場解決問題的有「份量」的報道,材料找李志斌要,但稿子必須陳嫣搞。

陳嫣對朱寧說,陶總在單身樓親口對我講,少宣傳領導,多宣傳普通職工,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合適?朱寧說,這裡面有辯證法,少宣傳不等於不宣傳,陶總堅持深入基層為幹部作風轉變樹立了最好的榜樣,這種宣傳,不能視為宣傳個人,陶總代表著公司幹部的形象嘛。

現在陳嫣拿出了朱寧布置的任務作擋箭牌,明確要求離開醫院了,「可是我的書記大人,我在這兒真寫不出來。這兒的氣氛太壓抑了,沒法子寫。」

朱寧想了想,「那好吧,我考慮一下。沒派來人之前,你要堅守崗位。」

趙慶民在裡面足足待了一個鐘頭才出來,朱寧進去跟劉秀雲道別,見劉秀雲明顯哭過,朱寧當然不會傻到去問人家為什麼哭鼻子,只是客氣地問候了兩句便告辭出來了。

朱寧跟著趙慶民回來,見趙慶民直接去了陶唐辦公室,明白一定跟劉秀雲有關。

陶唐辦公室坐著客人,李珞和劉書林陪著,估計是哪家大客戶登門。趙慶民便準備退出來,陶唐叫住了他,「這位是s省迪樂公司的白總,是咱們農機的大用戶,中午你沒什麼事的話,一起陪白總他們吃個飯吧。白總,這是黨委趙書記。」

寒暄了兩句,李珞、劉書林便帶著客人去車間生產現場參觀了,陶唐估計趙慶民有事,問道,「剛回來?她不要緊吧?」

「她不要緊,沒什麼大問題……我感覺主要是壓力大了些。我還是堅持那個意見,抽空你去趟好。」

「我們這位女同志啊……」陶唐嘆了口氣,「人勞處的彙報你沒看吧?我讓潘成貴給你報了一份。」

「看了,也聽了……你準備怎麼辦?」

「對人力資源部的意見。你怎麼看?」陶唐反問。

人力資源部關於清查脫崗人員的彙報材料里附了處理意見,主要是兩條,第一是處理脫崗人員,辦法是限期回廠回原單位上班,或者辦理辭職離廠手續。第二是對私放人員單位的處罰,也是兩條,通報批評和罰款。

趙慶民想了想,「我剛才在車上一直考慮這個問題,確實比較棘手。涉及19個單位,13個分廠。6個機關,面兒有些太大啦。不處理不行,2分廠擱在哪兒,大家都看著呢。處理重了怕是也不好……夥計,你當時聽我的就好了。」言外之意,還是認為陶唐免去廖俊偉過分了。

陶唐笑了笑,「你這是批評我呢。這一次人勞乾的不錯,不僅查了人,也查了錢。至少有七個單位涉及工資截留。具體是誰拿了,還需要進一步調查。其實,那天晚上韓志勇將我的軍,我已經談了我的態度了。不涉及違紀是一種處理,涉及違紀是另一種處理……還能怎麼辦?裝糊塗是不行的,交代不了老百姓嘛。關鍵是這裡面有班子成員搞名堂,比較討厭。」

「剛才小劉已經給我做了檢討。還哭了一鼻子。總不能牽扯太大。」趙慶民想。如果陶唐要對劉秀雲下手,他絕不同意。

陶唐沒有正面回答趙慶民,「人勞處的意見我是不同意的。太軟了。對於脫崗個人,沒領工資的,要把社保集體部分交回來。領了工資的,要將工資社保統統交回來。對於領導,絕不能只是通報批評,沒截留的,是一種處理,截留但沒裝私人腰包的,是第二種處理,裝了私人腰包的,是第三種處理。老趙,我不怕大家罵我酷吏,我問心無愧。轉變作風,決不能只喊喊而已。沒有廖俊偉,就不會有現在的結果。處理了這件事,就可能解決一系列的問題,風氣就是這麼慢慢扭過來的,不付出代價不行。不是還有一半的分廠沒問題嗎?處理違紀的,就是肯定那些奉公守法的同志,不然就虧了那些老實人了。」

「我不太同意你的處理原則。陶唐同志,你是不是再考慮一下?不能衝擊了生產經營的大局。」趙慶民正色道。

「老趙,不止是這些啊。昨天安中良約我談了一次,採購部廢料回收環節的問題很大。我讓他寫個書面材料,他痛快地答應了。怎麼辦?處不處理?郭主席和韓總組織了二級庫清查,雖未結束,據郭主席的反映,問題也不少。還有,有人實名舉報機動部,查不查?趙慶民同志,不是因為我陶唐來紅星才挑起了內亂,是過去早已埋下了惡果嘛。楊文歡和宋悅垮台後,這些事情暴露出來是遲早的,躲是躲不開的,與其被動應付,還不如主動出擊!你是老江湖了,工作經驗比我豐富的多,結合目前的形勢好好想想吧,情況允許我們退縮嗎?」

和趙慶民剛才的態度一樣,陶唐也是第一次如此冷峻地對待趙慶民。

「廢料回收我估計到了,二級庫肯定有問題,但不會是大問題,最多就是小金庫罷了。但機動部有什麼問題,設備採購嗎?大型設備採購都是公開招標的,這個我清楚。」

陶唐從抽屜里找出一封信,「你拿去看看吧。不要在我這裡看了,拿回去看吧。」

趙慶民忍不住抽出了信函,看了一眼落款就變了臉色,「陶總,你準備怎麼辦?」

陶唐道,「老趙,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為了企業好。但情況真不允許我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啦。你問我怎麼辦,我真沒想好,你幫我想一想,我們該是個什麼順序?什麼時候?」

「是不是去趟總部?」

「撈不到什麼救命稻草的。誰替我們承擔責任?馮董還是戚總?求人不如求己啊。」

「你一定有自己的打算了,說吧。」

「真沒有想好。感覺到還是先易後難吧。先把脫崗這件事處理掉,再說。你說的對,這件事確實有些法不責眾的味道,但總得給下面一個交代啊。文恬武嬉,這就是紅星兩級班子的現狀。不拿下幾顆腦袋怕是不行啦。老趙,我不擔心生產經營,從來也沒有反腐把生產給反停的……咱倆分分工吧,我唱黑臉,你唱紅臉吧。誰讓你老人家坐的椅子舒坦呢?」

「瞧你這話說的,我是那種人嗎?好吧,我同意你的順序,咱們先辦脫崗這件事。這個東西,沒人知道吧?」他揚了下手裡的舉報信。

「當事人知道,你我知道。還有老天爺知道。」(未完待續。。)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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