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徐德玉正在電腦上修改質量部的一篇來稿,這篇稿子是范永誠寫的。∷∷,為了感謝呂綺對自己的幫助,徐德玉精心修改了這篇有些虛誇的稿子,加進了她對精益管理的理解,使其更符合當前公司經營管理的主旋律,準備把這篇稿子置於下期廠報的第二版。

同組的小薛終於回來了,這個女孩總是坐不住,喜歡到處找人聊天,崔部長曾批評過她,但她依舊我行我素。,「徐姐,出大新聞了,楊開河出事了!」

徐德玉吃了一驚,「楊主任出了什麼事?」

「被公安給抓了!」

「啊!」這下子徐德玉真被嚇了一跳。因為楊開河絕對是紅星的名人。

這類消息往往傳得極快。下午下班的時候,關於楊開河出事的消息有了相對權威的版本,三座辦公樓幾乎無人不曉了。

情節非常離奇。來至總經辦「權威」的說法是這樣的:中午時候,楊開河和他老婆駕車出廠辦事,在白塔路遭遇了追尾,一輛逃避酒駕檢查的轎車不顧警察的攔阻強行沖卡,一頭撞在了正在受檢的楊開河車屁股上,肇事車水箱破裂,趴窩了,楊開河的車尾部受損嚴重,後蓋翹了起來,像張了張嘴。這本來沒他什麼事,因為責任百分百在對方。檢查完他的那個警察黑著臉跑了過去,大聲呵斥那個肇事司機去了。楊開河下來查看了下自己的車子,一聲不吭便啟動了車子,差點撞了前面的那輛警車。平泉交警一般在中午一點半至兩點巡檢酒駕,辦法是前後布置兩輛警車,怕的就是違規者逃逸。那輛警車立即追上去,追了200米把楊開河的凱迪拉克給攔了下來。

警察當然有理由懷疑這輛車問題更大。紡織廠大案尚未偵破,市局受到了極大的壓力。兩個警惕性極高的警察聯想到紡織廠兇殺案了。一檢查,發現凱迪拉克後備箱裡的一個紙箱印著紅星機械字樣的紙箱裡裝著滿滿的百元大鈔,足有上百萬之多。警察感覺蹊蹺,當即扣了楊開河的車,在核實了楊的身份後通知了公司,郭濤和張興武立即趕去處理了,現在尚未有消息。

如果來路正當,沒有人會在手邊留如此數額的現金。聯想到楊開河平時的作派以及關於機動部的**傳言,紅星廠機關的人興奮莫名,均感覺到一場風暴又刮來了。老百姓就是這樣。對於這一類的消息總是感到興奮,尤其是事情發生在身邊人身上。

下班後,這個消息已經傳遍全廠。

最初接到通知的是趙慶民。警察的電話打給了總經辦(警察核實楊開河是紅星廠職工後從網上查到了紅星總經辦電話號碼),接電話的是王治平,立即報告了張興武。因為集團戰略部來廠檢查「十二五」規劃執行的中期評價,帶隊的是發展戰略部副主任劉向軍,陶唐理所當然地陪客了。

張興武立即報告了趙慶民,在聞知消息後當著張興武的面連罵了三聲他媽的!怕什麼就來什麼,楊宋案尚未徹底平息。如果紅星再出大案,自己這個黨委書記怕是真要當到頭了!點著煙想了兩分鐘,當著張興武撥通了陶唐電話,告知了這個消息。陶唐那邊說什麼張興武聽不清,趙慶民一直在嗯嗯著。電話打完後,趙慶民讓張興武請了郭濤主席來,簡要說了情況後。「老郭,陶總和我的意思是,請你先去趟警局。爭取見到楊開河,無論如何先把人帶回來。興武,你賠郭主席去。」

郭濤和張興武走後,趙慶民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煙,守在辦公室等回信,但郭張二人一直沒有電話,大約五點鐘陶唐回來了,直接來到趙慶民辦公室,「老趙,怎麼搞的,消息滿天飛啦。」

「估計是總經辦走漏了消息……他媽的,真是不像話!必須嚴查不貸!」

「這個不重要,如果事情屬實的話。」陶唐擺擺手,「關鍵是劉向軍也知道了,總部肯定會過問……老郭那邊有消息嗎?」

「還沒有……要不打個電話問問?」

「我想不用。請監事會主席出面處理還不夠份量嗎?我問了下機動部,楊開河上午就沒上班,他跟你請假了嗎?」

「沒有,或許跟駱總請假了……這個楊開河,簡直是混蛋!」趙慶民心說,要請假也是跟駱沖或者你請啊。公司有明確的規定,中層幹部因私外出,一天之內向分管領導請假,一天以上(含一天)向總經理請假。行政口的中干是不會找黨委書記請假的,除非總經理不在廠。

「老趙,我有個不好的預感……楊開河一定聽到了什麼消息,他在轉移財產……」陶唐起身,把另一扇窗子也拉開了。

趙慶民仍在吸煙,辦公室煙霧瀰漫,他沒有接陶唐的話,但聽懂了陶唐的意思。現在陶唐可以置身事外遊刃有餘,但自己就不行了,包括郭濤也一樣。無論如何,車上裝上百萬的現金是不正常的……說楊開河清白,連鬼都不信了。

「老趙,縱容下面胡來的後果就是這樣。害人害己呀。這樣吧,我先走了,晚上要送一下劉向軍,你別去了,盯一下這件事,有消息我們再通氣吧。」

「好吧,我盯著,一有消息就告你。」

直到七點鐘,郭濤和郭德利終於回來了。趙慶民對兩人做了個請坐的手勢,然後給陶唐打了個電話。陶唐正在話,嗯嗯了幾聲,「你們先處理吧。隨後我過去」便關了電話。

「陶總陪客人呢,隨後過來,你們先說說吧,怎麼個情況?」趙慶民有些著急。

「見到楊開河了,情況就是傳言的那樣……他說,錢不是他的,是他老婆表弟的,本來準備用來投資。他們要買建國北路的兩間商鋪……」郭德利說。

「人呢?」

「人已經領回來了,車被拖回警隊了,包括後備箱裡的那箱錢。楊開河跟人家大吵一架……他要見您和陶總,我沒讓,大概回家了。」郭濤一臉疲倦。

「警察怎麼說?這事不歸交警管吧?」

「交警當然不管」郭濤點了支煙,「關鍵是太反常了!他被人追尾,事故尚未處理完,他跑什麼?交警只管交通事故,但帶隊的警察是個二級警司,說他涉嫌危險駕駛。前面還有他們的人,他怎麼能跑呢?那個警察不太好說話,在核實了我們的身份後說,都說紅星經營困難,我看是胡說八道。放眼平泉,便是唐一昆唐老闆,也不會帶著上百萬的現金到處跑吧?趙書記,他們肯定會向上反映的!」

趙慶民的目光投向張興武,後者重重地點點頭。

三個人沉默了。都在抽煙。

四十分鐘後,陶唐總算來了。

「興武,你把情況向陶總彙報下吧。」

「不用了。是事實吧?」陶唐問。

「是事實……」郭濤和張興武齊聲道。

「剛才楊開河在小招外堵住了我,我沒聽他的解釋。趙書記。那份信給紀委了嗎?」

「還沒有……」

「轉給紀委,就此立案吧。同志們,我們要爭取主動,不能再裝糊塗了。外面都在議論這件事呢。我建議紀委立即介入啟動調查吧。就從舉報信提供的線索查起吧。晚上我們開個會吧,跟領導們通個氣。」

「是不是向總部報告一下?」郭濤問。

「報告什麼?楊開河的職務還夠不著報告燕京。你們紀委再不能這樣不作為了,知道老百姓怎麼評價你們嗎?算了。我不說了,估計你們不可能聽不到……」陶唐冷峻地說,「除了舉報信的反映,下午的事也是一條線索,查吧,不管涉及誰,都要一查到底。」

「是不是慎重考慮下?」趙慶民道。

「還慎重什麼?非要等集團或地方介入嗎?我的態度很堅決,如果班子一致反對立案調查,我親自向集團和平泉市紀委反映。」說罷,陶唐起身走了。

趙慶民望著陶唐的背影,長長嘆了口氣。

晚上九點,紅星公司召開了緊急會議,郭濤通報了今天發生的事件,通過了陶唐的建議,對涉嫌嚴重違紀的楊開河立即由紀委立案調查的提議得到了絕大多數領導了贊同。

會議沒有公開那份實名舉報信,這當然是為了保護舉報人。

會議並非一帆風順。邱林提議暫停楊開河的職務,遭到了駱沖的激烈反對,「不能因為楊開河後備箱裡放著100萬現金就肯定他違紀吧?楊開河不是說那是他妻弟的錢嗎?如果是二十年前,這筆錢肯定有問題,但現在情況變了,經濟發展了,薪酬提高了,100萬或許就是合法收入。我的存款肯定超過百萬了,難道也應該被調查?便是立案,我也持反對意見,是不會先核實下錢的來源?」

「問題是拿著上百萬的現金不正常……楊開河是有反映的,我就聽到過,他的花銷顯然超出了他的收入。」邱林道。

「你倒是說說怎麼個超過法?難道開輛好車就肯定是貪污?如果這麼做有罪推定,豈不人人自危?」駱沖反應激烈。

「先不要爭吵……」陶唐打斷了邱林和駱沖的辯論,「對楊開河立案調查並非因為今天這件事,即使沒有這件事發生也會調查的,因為我收到了實名舉報信。之所以立即啟動程序,完全是顧及我們這個班子的威信。同志們,廠里都嚷成一片啦,難道你們真的聽不到?戰略部劉副主任已經知道了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誰敢保證他不給總部彙報?交警隊呢?非要上面壓下來我們才動嗎?我們這樣做,就是要爭取主動。當然,也許有更好的結果,如果調查不屬實,還楊開河同志一個清白豈不更好?另外,今天的會議內容不准外傳,要絕對保密。」

趙慶民明白,曾經幻想的平安過渡不過是鏡花水月,風暴還是不可避免地來臨了,看陶唐望向自己,趙慶民清清嗓子,「作為黨委書記,除了陶總提醒的保密問題外,我再講兩點,第一是紀委要嚴格按程序辦事,不要影響正常的生產經營。第二是在座各位不要干擾紀委的工作。就是這麼兩點,沒別的話就散會吧。」

誰也沒料到,第二天一上班,陶唐又召集了班子成員開會,提議暫停了楊開河的職務。(未完待續。。)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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