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星公司七月份最不缺的就是新聞了。汪兆遇襲為這個酷熱的月份加了最後一把柴。

汪兆遇襲事件迅速被員工家屬和楊開河失聯事件聯繫了起來,隨即再和陶唐掛上了鉤。陶汪兩家結親已不是秘密,掛鉤是必然的。

老百姓如何議論姑且擱過一邊,對這件紅星歷史上罕見的惡性傷害案,用官方語言講就是公司黨政高度重視。趙慶民書記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包括李珞在內的公司領導們都在半小時內抵達了現場。除對先期抵達的樊勇做了保護現場等指示外(其實毫無必要了),班子成員們迅速趕往了職工醫院探視負傷的王兆,在了解了汪兆的傷情後,趙慶民指示尤會院長將汪兆轉院送往市一院實施手術,然後集體聽取了高慧等人對案發現場的敘述,接著趙慶民給正在回廠路上的陶唐去了電話,根據陶唐的意見,保衛部向110報了警。等警員抵達後,趙慶民撇開其他公司領導,與帶隊的單警官單獨談了幾分鐘的話,更為這起事件帶來了神秘感。

根據高慧等人的講訴,兇手至少兩個人,皆為男性(雖然當時光線暗淡,但高慧對此絕對肯定),兇器為棍子(保衛部在附近找到了兩根一米左右的焊接鋼管),被驚走後朝家屬區逃竄,懷疑兇手就在本廠。

受害人汪兆腿部骨折,肩部骨裂一處,算是重傷害了。以職工醫院的醫療水平,處理這樣的外傷是基本沒有風險的,但趙慶民還是安排尤會院長親自帶人把汪兆送到了條件最好的市一院了。

第二天,西郊分局鄧魯閩副局長親自來紅星,再次勘察了事發現場。然後鄧魯閩見了凌晨方回廠的陶唐,並和陶唐、趙慶民及常文海一同趕到市一院,見了已經做過手術的汪兆並聽汪兆親自講述了事發過程。

驚魂稍定的汪兆認為,那兩個人是準備要他命的,第一棍子如果砸在他頭上,不死也讓他成為植物人了。如果不是高慧喊那一嗓子。兇手不會丟下他逃走,還會繼續戕害他。

鄧魯閩問汪兆有無私怨,「為了儘快偵破此案,請不要有顧慮。你提供的情況對破案的幫助最大……」

汪兆強調,他沒有私怨,沒有和任何人結仇。這點,警方可以詳細了解。組織上也可以作證。

當時在場的還有汪兆的親屬,包括汪曉娟和陶有道。汪妻信誓旦旦地說,從畢業便進了紅星的汪兆絕對沒有私仇。常文海也說了類似的話,「鄧局,汪兆同志是和我同年進廠的,據我所知,這個同志作風正派,沒有聽說過他因私事和他人結仇」

陶唐陰沉著臉對鄧魯閩說,「鄧局,這個案子已經嚴重觸犯刑律。超出了公司保衛部的處理權限,就靠你們了。希望貴局儘快偵破,安定紅星的人心」

「請陶總放心,」鄧魯閩說,「帥市長已經電話做了指示,我們會全力以赴的……我們已經調取了廠里各個路口的監控錄像,現在不同以往了。我估計兇手跑不了……一有消息,我立即向您彙報」

鄧魯閩曾陪唐一昆拜訪過陶唐,對陶唐很是客氣。

「鄧局,你可能知道,我們一個中干,哦。叫楊開河,因為涉嫌經濟問題,已經被免職了,這個人失聯了,廠里按程序向市局報了案,汪兆同志曾是他的副手,我懷疑此事和他有關。情況供你參考吧」

「這件事我知道。市局已發了通報。昨晚,」鄧魯閩看了眼常文海,「昨晚趙書記已經談了他的看法,我們會注意其中的聯繫的」

鄧魯閩走後,陶唐把汪兆家屬請出單人病房,當著趙慶民和常文海的面問了汪兆幾個問題,包括汪兆最近的工作,昨天晚上加班的緣由和詳細過程。然後叮囑汪兆安心養傷,不要有任何顧慮,「組織上會給你做主的」陶唐最後這樣說道。

李珞昨晚聞訊去了現場,他是最後一個到的,當時汪兆已被送至了醫院。這件事打亂了他的步驟。本來他準備等陶唐回廠後跟陶唐談一談,自營銷大會風波後,李珞一直考慮自己與陶唐的關係,這段時間李珞的心情是憤懣的,他認為陶唐「辜負」了自己的支持,有點熱臉蛋貼到了冷屁股的感覺,讓無數跟隨自己的幹部彷徨了。李珞因此產生了對陶唐的失望,認為這個年輕人還是嫩了點,作為一把手,搞不清誰才是真正的同盟軍怎麼能行?真的以為攏住趙慶民之流的「清談家」就可以掌控紅星了?一度時間李珞萌生了與陶唐決裂的念頭,冷靜綜合分析對比了雙方的實力,李珞認為還是不能和陶唐撕破臉,但事關自己的威望,雷雲和左雲的問題應當有個說法才行。但突然發生了汪兆事件,以他的經驗,立即判斷出了背後的一連串貓膩,進一步得出了這件事必將導致紅星最高權力結構的重組。在這樣的機會面前,站對立場是很關鍵的,跟汪兆事件引發的問題相比,營銷部的問題就上不了台面了,這個時候為「兩雲」問題向陶唐發難,最後倒霉的一定是自己而不是陶唐。李珞清楚,自己的根在紅星,紅星垮了,自己的一切都玩完。所以,這個形勢下,自己恐怕要顧全大局了。

在李珞看來,策劃汪兆案的人簡直昏了頭了!這步棋下的簡直蠢透了!絕對應了西方那句諺語:上帝要誰滅亡,必先要他瘋狂。看趙慶民在事發現場的表演,李珞有些擔心這個最近很上鏡的傢伙要壞事,好在陶唐及時回來了。以李珞對陶唐的了解,以為陶唐回廠後會馬上召開班子會通報安州之行,另外,對於汪兆事件,陶唐不會不有所動作。如果陶唐的決策跑偏了,李珞將及時勸諫,然後私下談一談「兩雲」的問題,目前情況下,公司決不能調走雷雲,這個人肯定不能用了,情商太低。擱哪兒都要壞事,但現在調走雷雲,必將帶來一系列針對營銷部的負面影響,對大局有害無益。

但陶唐上班後毫無動靜。李珞有些坐不住了,沒有像過去一樣讓賈建新做間諜,而是親自給李志斌打了電話,問陶唐有沒有會客。李志斌說陶總正跟趙書記和郭主席研究工作呢,您有急事的話我立即通報陶總。李珞說算了。待會兒再說吧。放下電話後,李珞有些感慨,不用問,陶唐正跟趙、郭二人商議汪兆事件呢。這就是地位的差別了,他就沒這個待遇,關鍵是陶唐這樣做無可厚非,按照現在的體制,董事長、總經理、黨委書記及監事會主席是公司的四根柱子,構成了紅星的權力基礎。於是李珞想。自己這個常務副總還是差點,還是要想辦法進一步才好。

等了四十分鐘,李珞覺著時間差不多了,動身去了陶唐的辦公室,問站起來迎接的李志斌,「趙書記和郭主席還在嗎?」

「哦,他們走了。發規部呂主任在……」

「喔,那我等等吧,不要通報了……」李珞竟然在接待室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跟過宋悅的李志斌當然知道李珞的分量,在宋悅當權的時候,李珞進這間辦公室是從來不用自己通報的,現在竟然為了一個副主任等待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所以李志斌敲開了陶唐的門,「陶總,李總來了……」

呂綺是來轉交陸耀祖送還的告狀信的,本來準備就此和陶唐談幾句,聽到李珞來了,呂綺立即告辭。李珞微笑著對呂綺說,「彙報結束了?這個了不要打擾了……」

「我就是向陶總遞交一份材料,不好意思,讓李總久等了……」呂綺沖李珞點點頭,匆匆走了。

「李總來了,請坐,正要去你那兒呢……」陶唐微笑著招呼李珞,「準備開個會,主要是兩件事,一個當然是安紅公司的情況,比我想像的還要複雜,想在上會前聽聽你的意見。另外,」陶唐拿起那封信,「市委陸書記轉給我一封信,是雷雲寫的,剛收到,還沒來得及跟郭主席通氣,正好你來了,你先看看吧……」說著,陶唐把信遞過來。

瞬間,李珞扯清楚了其中的關係,呂綺的弟弟當上了陸耀祖秘書的事他是知道的,這個呂綺還真不能小覷了,「既然是雷雲寫給市裡的,一定是告我違法亂紀,我不合適看吧……」

「還真不是告你,你看看」陶唐把信塞在了李珞手裡。

不過三分鐘,李珞就讀完了信,交還給了陶唐。

「說說你的看法?」

「基本屬於誣告。我不敢說他羅列的問題一個也不存在,但我可以保證,絕對沒有這麼嚴重」李珞正色道。陶唐既然把信給他,等於亮明了態度,他不能不給陶唐台階了,「但既然陸書記把信還回來,等於讓你來處理了,現在的形勢下,捂著是不合適的,可以讓紀委調查,你也好給市裡交代嘛」

「我出差的這幾天還真是不消停啊……調查?怎麼調查?向大家宣告劉書林存在嚴重違紀的嫌疑?今年的指標,我還要指望他給我出大力呢。這個雷雲,真是讓我失望。李總,你說個章程吧」

李珞沉吟了一陣,「雷雲有些偏激了,他和劉書林有些矛盾,是工作上產生的。但不至於把矛盾暴露在市裡嘛,這不是將你的軍?最近他要調出營銷部,為此還跟邱林吵了一架,影響很不好……客觀地講,劉書林也要負點責任……」現在陶唐向自己伸出了橄欖枝,自己當然要接下了。

「你同意他離開?」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這件事我想先冷一冷,你呢,抽空找雷雲談談,我也要找他談談。這個人不行,太不成熟了,但我們要有容人之量,不能讓人說不準人說話,是不是?他的缺點也要嚴肅指出來,你對他比我了解嘛,總之不能影響下半年的工作,一切從這個大局出發才是」

「我明白,也同意你的意見。放心吧」

「劉書林那裡,也要談談。但不要跟他提這封信。這是原則。營銷部內部的管理,我覺得你還是有多操操心,機動部和採購部的覆轍不能重蹈啊。這件事就這樣,對於安紅公司,談談你的意見!敞開談!老李,我知道你是有辦法的,一定要給我出個主意,這件事是個大事!再出不得任何失誤了!」

「安紅項目本身就是個失誤……」李珞斟酌著詞語,「到了目前的狀況,估計有人建議你撤出了,我的基本意見是,上馬是錯誤,下馬更是錯誤,咬著牙也要幹下去!」

「哦?說說理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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