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兩天高強度排摸結束後,帥小平十分清楚,1月9號發生在白塔路的傷人案又成了懸案了。

值得一提的收穫就是找到了案發的目擊證人,那是體育館的看門人,他看到了那場鬥毆――其實不能叫鬥毆,應當叫毆打。過程非常短,很快就結束了,中年人倒地不起,兩個年輕人跨上一輛墨綠色的踏板摩托沿白塔路向東而去,再有不到一刻鐘,警察就來了。

值班人沒看清打人者的面容,只肯定有一個戴著口罩,而另一個戴著帽子。體育館值班者顯然記性不好,連兩個人的衣服都講不清楚,只肯定上身都是羽絨服,但對於顏色卻描述混亂,一會兒說是棕色的,等一會兒又變成了深藍色。

現在警察只能肯定行兇者是兩個人,年齡在0歲以下,身材中等,騎了一輛沒有拍照的踏板摩托,那輛墨綠色的踏板摩托車於案發當日在距案發地約500米的一個菜市場就被找到了,顯然,行兇者將車遺棄在菜市場了。車是八年前的老車了,沒有任何追溯下去的價值,更沒有指紋一類的東西。在大雪後的嚴寒里,戴手套駕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案發地往東往西不遠都是路口,都有交通監控探頭。但沒有留下那輛踏板車的影像,證明他們並未通過路口。那麼他們只有一個可能,沿著距路口50米的向南的巷子跑了,這是唯一的解釋。因為那段路只有這一個岔口。那是一條非常狹窄的巷子,曲里拐彎地走上幾百米就是那個菜市場。警察考慮那天雪後買菜的稀疏,費力調查了左近的住戶,基本上一無所獲,只找到一個從原塑料廠退休的老頭,他在警察鎖定的時間出來買菜了,但因為下了大雪的緣故。賣菜的一個都沒有出來,老頭說他沒見到兩個騎摩托的人……

菜市場往南就是另一條東西向的大街了,往西不遠就是火車站,往東走上幾步拐向南,00米外就是長途汽車站。憑著掌握的那面點可憐的信息,要在茫茫人海里找到想找的人,不啻是大海撈針。

帥小平只能希望從其他渠道突破了。受害者沒有私仇,只能假定受害者的推斷是正確的,那麼,行兇者很可能是平泉道上的人――他們為了錢受僱於人。所以,9號晚上帥小平主持的案情分析會上,把偵察重點放在了對黑社會人員的排摸。

「從對地形的熟悉上看,嫌犯應當是本地人。從作案的兇殘手法上看,這兩個人是老手,且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極有可能是慣犯!」帥小平是從分管刑偵的副局長走上來的,在刑偵這塊業務上不敢說是內行但絕不是外行,「現場勘察沒有收穫就是收穫,其實已經告訴了我們很多東西了,把你們掌握的關係都用起來,在最短時間去把他們給我找出來!」

********給的期限大家是知道的,其實從下達命令的第一天開始,刑偵支隊從幾個方向同時入手了,從孫德全的社會關係著手調查;從東湖保安部――刑偵支隊清楚那是個藏污納垢的所在――進行調查;對現場進行勘察;最後一支力量則專門調查平泉市的地下世界,這似乎是個難以徹底清除的世界,警察和他們彼此熟悉彼此利用,這個世界的許多領袖利用各種機會努力洗白自己以躋身上層,他們甚至幫助警察偵破一些重大案子,比如十年前平泉市博物館丟失一件珍貴的戰國文物,驚動了省廳,最後就是地下世界提供了準確的線索,或者說把人交了出來。

但一天的緊張工作結束了,依舊一無所獲。被指定主抓此案的刑偵支隊副支隊長鞏維彬向帥小平彙報說,「帥頭,第一,不是平泉的社會人員乾的,我可以肯定。他們騙我是不值得的!第二,我確定是報復,起因就是那本書。受害者的社會關係非常簡單,沒有仇人。第三,我有八成把握可以確定,這兩個人不是本地人。如果主謀就在平泉,他可能從外地找了兩個人來辦事。綜合考慮,我認為受害人的指向基本是正確的,但可能有偏差。因為在東湖,有能力策劃此事的不止一個人。」

這個可能性帥小平想過了,「維彬,如果你的推理是正確的,那麼就帶來一個問題,這樣做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帥頭,」鞏維彬遲疑了片刻,「根據我掌握的一些情況,他們內部存在很大矛盾。之前,曾有人跟蹤過住在樾河新區的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曾報過警,但又撤銷了,說是搞錯了。我的人當中有一個和東湖保安部二把手雷龍是朋友,他從雷龍那裡得到一些消息,雷龍負責那個女人的安全,確實有人跟蹤過那個女人,事情是雷龍調查的,他們在咱們系統有關係,包括上面,都有很深的關係……」

「等一等,」帥小平打斷了部下的彙報,「兩個問題,那個女人是什麼人?這個雷龍的調查結果是什麼?」

「那個女人叫戴天香,是東湖大老闆的外室。給他生了個兒子,沒有工作,不是本地人。雷龍通過一輛車牌發現,有人僱傭一個所謂的私家偵探跟蹤那個女人,那個人後來銷聲匿跡了,事情不了了之。」鞏維彬攤開雙手,苦笑一聲。

「背後的人找到了?」

「應該是找到了。但唐不能動,或者不敢動。」

「明白了。但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呢?」

「我聽說東湖內部就經營方向爭的很厲害……只是聽說。你知道,一來我對這些事不感興趣,二來我也沒時間過問這些和我無關的事情……」

鞏維彬是帥小平手下最有頭腦的偵探,所以把這個案子交給了他,並且做了充分的授權。帥小平的興趣被鞏維彬勾起來了,「別在我面前謙虛了。我早就知道,你的興趣多著呢。這是對的,幹這一行,知識越多越有利……你來幫我分析一下,如果是東湖內部反對唐一昆的人策劃了白塔路案子,他這樣做的目的在哪兒?他能得到什麼好處?」

「帥頭,還是考慮一下如何向陸書記交差吧……真是對不起,芝麻般大的案子,竟然驚動了陸書記……讓你為難了……」

「我明白了。你小子啊……」帥小平瞬間就釐清了思路,作為副市長,雖然不是常委,但關於新城建設的大部分會議都是參加了的,「你的分析是對的。這就麻煩了……搞不好會出事的。讓我想一想……你不要鬆懈,明天繼續給我追。明天下午,你跟我去市委彙報。」

「怎麼彙報?」

「當然是彙報和案情有直接關係的東西……你說的對,白塔路案子就是個芝麻大的東西,消除受害者的怨憤,問題就解決了一大半。」

「關鍵不在醫院躺著的,而是紅星的老闆。他不放手,陸書記就不會放手。我建議你用一下周市長的關係……」

「好主意!維彬,你會有大出息的。」帥小平微笑著拿起了電話。

1月10號上午,蔣延生和王景福在陶唐召集的專題會議上分別彙報雪災導致的生產區及家屬區損失及採取的措施,參加會議的呂綺注意到陶唐臉色很不好,注意力也不集中,她當然不會想到昨晚陶唐一直在網上閱讀孫敦全終於引發風波的「大作」,為了閱讀公眾章節後的收費部分,他竟然在1點左右親自註冊了一個用戶名並且用手機充費100元,一直到凌晨三點四十分才讀完了老孫發布的所有章節。

果然,輪到陶唐講話時,他嚴厲批評了基建部,「雪確實大的罕見,舊房子也就罷了,剛建好兩三年的也能被壓塌,不能不令人產生聯想,這是不是豆腐渣工程?符合不符合設計要求?你不會告訴我設計標準扛不住一場大雪吧?」陶唐盯著基建部主任匡祖宇,「這件事要查,你們先自查吧,要不要第三方介入,看你們自查的結果……」

在幹掉楊開河、劉新軍和駱沖後,陶唐整肅幹部的手段大家算是領教了,一個本來是研究生產和安全的會議有點變了味道。

陶唐掃視了一圈與會者,「總之要總結教訓,不怕出紕漏,就怕同一類問題反覆發生。這一次算是運氣好,沒有發生重傷乃至死亡事故,但不安全的苗頭已顯,大家從各自的角度好好自查整改吧,還是要從制度入手,生產口要整頓,物業管理更要整頓,王景福同志,生活區亂搭亂蓋的問題非常嚴重,要抓典型,我給你找了一個,就是我的侄兒陶有道。限三天,把他那間據說是你們批准的車庫給我拆了!嚴格地講,他那個還不算亂搭亂蓋,因為你們批准了嘛。在房頭路邊蓋車庫合適嗎?搞得連消防車都進不去你們不怕?我問你,為什麼批准?就因為他是我的侄子?真是扯淡。我告訴你,你不要以為好說話老百姓就感激你,假如這次亂搭亂蓋的房子壓死了人,苦主一樣會跑到廠里哭鬧!好了,時間關係我不多講了,你們提出的整頓措施都好,我都同意。就按你們的意見辦吧。散會。」說完他第一個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呂綺不顧眾人,跟在陶唐身後進了他辦公室,「你病了?」

「沒有。昨晚睡的太晚了……」

「有事?」

「還不是因為老孫。我看他的書來著。對了,那本書你看過沒有……」

「巧了。我昨晚看完了公眾版,想不到老孫……不得不承認,孫敦全寫的真不錯……」

「真正的精華在後面。我現在相信,他挨打就是因為這本書……」

「你跟陸書記打招呼了?」

「是。如果是唐一昆指使人乾的,性質就太惡劣了。你敢和這樣的公司打交道?坐吧……別站著了。」陶唐使勁搓著臉。

「我沒事,只是問問你是不是病了……你忙吧,我走了。」

「對了,我考慮對組織機構做一些調整,在幹部調整之前必須完成這件工作。機構和職責在你那裡,你先拿個意見給我,但不要組織單位研究。總的要求是精簡,紅星的幹部職數太大了,機構也太過臃腫。這件事準備在年底前完成,等過了元旦,就要動幹部了。」

「這可是大事,你總得給個原則吧。」

「原則就是精簡。企業不一定都要對照上面設立機構,是不是?不能總部有什麼機關,我們也照樣設立一個。你先琢磨吧,兩三天後有個想法後你來找我。」

「好吧……」

「還有。總體上看,中層的年齡偏大。如果有合適的人選,也可以推薦給我。」

「這個就算了吧……我跟人來往不多。」

「至少比我熟悉吧?」陶唐笑笑,「大半年下來,我對你了解深了不少,我相信你還是以工作為重的。不要湊合,沒有合適的就算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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