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久經風浪,也不在意,劉疆腳步一提便朝外走去。剛一動,他的手一暖,卻是被盧縈握住了手。

劉疆其實不喜歡這樣在外面粘粘乎乎的,他回過頭來瞟向盧縈。

在他回頭時,盧縈果斷地四下張望著。

劉疆暗嘆一聲,也懶得拉下她的手,便這樣任由她握著,提步朝外走去。

喧譁聲卻是眾客棧外面傳來的。盧縈下來時,正好聽到有人在說道:「快,我們也去看一下。」「怎麼回事?」「有人攔了一個小子,逼問一個叫盧文的人在哪裡。」「盧文是什麼人?」「不知也。」

聽著聽著,盧縈湊向劉疆,悶悶地說道:「我才走十三年呢,居然就一個個把我忘光了,真是人心涼薄,世態炎涼。」

劉疆瞟了她一眼,沒有理會。

夫婦兩人在這裡竊竊私語,旁邊不遠處,也有一對夫婦在拉拉扯扯。盧縈無意中一回頭,卻發現那對夫婦是熟人。

那臉孔漲得通紅,抿著唇就是一動不動的,可不正是前來洛陽時遇到的那個婦人?旁邊一臉郁怒瞪著婦人的,正是她那離家五年,在洛陽當了官的丈夫,那個諷刺過盧縈一家的腆肚子小眼睛的男子。

因盧縈戴著紗帽,那兩人也沒有認出她來。就在盧縈有點好奇時,只聽得那官員忍氣吞聲地說道:「叫你去你就去……那小郎與雲家的人走得近。你也知道我現在正在關健時候,只要雲家一句話,這次我就能上升一步!李秀娘,我做夫君的升了官,你這夫人也有顏面不是?」

那婦人李秀娘卻是漲紅著一張臉,好一會她才低聲說道:「你那日那般羞辱他們。你叫我怎麼去求人?」

這話一出,那官員臉孔一陣紅一陣青,他低聲下氣地說道:「我這不是見他們遮遮掩掩的,馬車也很普通,給誤會了嗎?我說你一個婦人,下跪也罷,哭求也罷,不過是丟點顏面的事。你讓夫君我巴上了雲家,你自己也風光不是……」

不等他把話說完。李秀娘突然冷笑道:「你不是瞄上了你上峰家那寡了的大娘子,說要找個藉口休了我迎她入門嗎?」

這話一出,那官員狼狽起來,他青著臉薄怒道:「你敢偷聽?」

李秀娘紅了眼睛,她顫抖著說道:「是。我就是偷聽!你任由你那兩房妾室羞辱於我,當著她們的面也扇我耳光,又摟著一個寡婦說要休了我。羅長根,我便是娘家無依,也不會由你作賤!有本事,你就自己去跪著求那小郎君!」

官員怒形於色,他狠狠地瞪著那李秀娘。剛想罵她幾句,一眼瞟到那前方人山人海的所在,又所那怒氣強吞了下去。他儘量溫柔地說道:「秀娘,我那話只是哄哄那蠢女人的。你我結髮夫妻,我怎會真休了你?」轉眼,他又求道:「秀娘,現在別鬧了。好不容易那小郎出現在這裡,你就上去與他說說話。上次他不是還認出你來了嗎?你就說說話。向他提提我……」

李秀娘兀自抿緊著唇,她丈夫不提這事也就罷了。一提這事,她便記起,那一日他縱容那兩個小妾對自己冷嘲熱諷,她不過推了其中一個小妾一下,他就幾個耳光扇過來了。要不是恰好那小郎君路過,從飄飛的車簾中認出自己打了一個招呼,自己一張臉都被他扇成豬頭了。現下更不知落了個什麼光景!

想到恨處,李秀娘的心中只有絕望。當下,她閉上雙眼,冷冷說道:「當初你敢罵人家窮酸,我可沒有那臉去求人家重新抬舉你。」

說罷,她再也不顧丈夫的臉色,把裙套一提便朝外跑去。轉眼間便消失在人群中。

望著那李秀娘消失的方向,盧縈向後側了側,朝著一個護衛低聲吩咐道:「跟上那婦人,如果她不願意回家,你就帶她來我這裡,如果她還是想回她那個家,便當一切都沒有發生。」

「好的,夫人。」那護衛應了一聲後,大步走出,幾下便消失在人群中。

這時,一個嘲笑聲壓低了傳來,「夫人沉寂多時,怎地又開始管起閒事來了?」卻是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郭允在說話。

盧縈瞪了他一眼,重重一哼,傲慢地把頭一扭,懶得理他。

這時,郭允走上一步,來到劉疆身側,低聲道:「馬上就會有聖旨下達了。」

劉疆一滯,他緩慢地轉向郭允。

郭允朝二郎的方向看了看,道:「太子已經知道二郎到了洛陽,於是,他上稟了陛下。陛下感念萬分,已下聖旨,說是讓二郎入宮。」

「是麼?」劉疆冷冷一笑。

就在他笑著時,街道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伴隨著馬蹄聲的,還有獨屬於太監的尖哨喝叫,「讓開!讓開——」

看來,頒發聖旨的人到了。

在那喝聲中,人群紛紛退避,不一會,那太監帶人衝到了剛才還被人牆堵了個結實的馬車前。那太監跳下馬背,舉著聖旨尖聲唱道:「陛下有旨,令雲慶攜其友入宮晉見——」

這入宮晉見四字一出,人群完全安靜下來。馬車中一陣低聲後,只見那俊逸的青年雲慶,以及二郎同時下了馬車,齊刷刷應道:「臣,小民遵旨。」

應過之後,兩人重新上了馬車,在那太監的陪伴下,朝著皇城方向駛去。

一行人走得很快,不一會,那馬車便出現在了盧縈劉疆面前。看著那車簾大開的馬車中,姿態端凝的雲家郎君,以及坐沒坐相,笑得賊嘻嘻的自家二郎,盧縈突然問道:「這雲家,是誰的人?」

回答她的是郭允,「雲家是陛下的人……二郎真是聰明過人,他通過雲家來讓陛下注意,真是上上之策。」

目送著那馬車漸漸消失在視野中,郭允退後幾步。隨著他一個眼神,一個屬於郭府的下人湊了上來,「郎君?」

郭允朝著那瞪大眼盯著二郎離去的馬車半晌後,開始罵罵咧咧離去的李秀娘的丈夫,淡淡說道:「那廝竟敢惹得主母和小郎動怒……你小子拿著名貼去走一走。恩,他不是喜歡升官喜歡美人嗎?讓那些人想想辦法,讓他好生在這兩方面『開心開心』!」

這命令一出,那下人咧嘴樂呵呵地說道:「小人知道了……嘿嘿,這是小事,小事一樁。」

郭允也是嘿嘿一笑,他招來另一個僕人,問道:「看到大郎沒?」

「沒有。」

「真是的,大郎這是跑哪兒逍遙快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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