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台是有自己的外用車的,那三個小伙子準備好設備後,便跟那領導告了辭,四人就一起坐上車往村子裡開去。

一路上,村長問了三個小伙子的姓名,總算是把人名和臉給對上了:

開車的那個叫勇子,長了一身的腱子肉,看著就是干體力活的;坐在副駕駛的那個叫小程,長得白白嫩嫩的,看起來跟個學生似的,手裡隨時攤著一個本子跟村長問著話;跟村長一起坐在後排,長得老實巴交的這個就是小於,這小伙子一上車就閉眼睡了過去,任憑勇子把車開得左右扭動跟蛇爬一樣,他也愣是沒睜眼。

「大爺,」小程扭頭看著村長,繼續了解著事情的經過,「你們村裡的人就沒先去找找他們?」

一說起這事兒,村長就開始千般愁緒湧上心間,剛剛舒展開的眉頭再次糾結到了一起,長吁短嘆的樣子看得眾人心裡一陣緊張。

「之前在你們那裡,俺沒敢說,俺們先前去廠子裡找過了,結果才剛說了幾句就說沖了頭,這不就動手了麼……」

「啥!」勇子瞪了眼,自己還在開著車,卻猛地把頭轉向了後面,「不是,都打起來了?您老剛才在辦公室的時候咋不說?您早點說,我們也好做個準備,拿個扳手啥的……」

旁邊的小程被勇子的這一危險舉動給嚇了一身的冷汗,趕緊把他的頭扳回去,好在路上的車不多,路也還算寬敞,否則就他這麼開車,還不定拱在誰屁股上呢。

聽著勇子還要找扳手,小程氣得在旁邊捶了下車門,成功地把這個不著調的肌肉男給鎮住了。

「出門前,領導跟咱們說啥了?那說的不就是你麼,你以為是說給我們倆聽的?」

小程沉著臉嚇唬勇子。

勇子聽後,怪沒好意思的,趕緊低頭認錯:

「我,我剛才就是在開玩笑,純屬玩笑,現在法治社會,哪能隨便動手,要真是動手,那,那也是正當防衛,嘿嘿嘿……」

勇子這一笑,露出了標準的八顆牙。

小程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

「好好開你的車!不准走神!」

「遵命!」勇子的面部表情嚴肅且認真,趕緊一口應下。

小程不想理那個無腦的肌肉男,他看了看後排的老爺子,想起老爺子方才說的話,也覺得甚是頭痛,不過想想也是,這麼嚴重個事兒,哪能一點危險都沒有,再說他們以前遇著的這種事兒也著實是不少了,這點子心理準備也是該有的。

村長看著小程默不作聲地坐在那裡,還當他是心中為難,村長生怕他們掉頭回去,他們要是回去了,這事兒可就沒著落了。

村長想了想,趕緊探頭到小程的耳邊,急慌慌地補充道:

「小伙子,你們不要怕,俺不是要把這事情直接扔給你們,俺是村長,會跟著你們一起去的,俺這次一定能保證你們的安全,而且上次能打起來是純屬意外,雙方惹事的人都還在裡面蹲著呢,剩下的人都還算老實,你們別害怕……」

村長覺得自己的語速從來就沒這麼快過,還生怕自己說不清楚,幾次都差點咬了舌頭,小程本來還在想著事情,被村長這麼忽然地湊過來給嚇了一跳,聽老爺子這麼慌慌張張地解釋了那麼一大通,小程努力地忍住笑意,趕緊安撫村長:

「沒事啊老爺子,不用那麼緊張,我們既然已經答應了你的事,就不會半路回去的,不過老爺子,若是下次還有這種事情的話,情況是要說清楚的,我們也不能悶頭就干,對不同的事件總是要採取不同的處理方式的。」

「對對對,是俺的不對。」聽見小程這麼說,村長頓時放下心來,渾身放鬆地癱回到座位上。

這時,旁邊那個從方才就一直睡著的小於忽然蹬了下腿兒,「哼唧」一聲醒了過來,他坐起身揉了揉眼,扭頭就問:

「他們的廠長平時在廠子裡麼?」

「……」

村長無語地看著他,尋思著,這孩子不是一直在睡覺麼,怎麼還能接上話茬兒?這是啥本事?

但驚奇歸驚奇,事情卻是要緊,村長搖搖頭:

「不在,他們的廠長姓曾,是個老泥鰍,這事兒一鬧,早不知道鑽到哪裡躲著去了,估計今天咱們也抓不著他。」

「哦……」小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又躺了回去,雙眼一閉,嘴裡喃喃道,「那就好,他不在就好,我還就怕他鎮守老窩呢,行了,放心了。」

說完,小於頭一歪,眼一閉,重新進入了夢鄉。

村長在旁邊愣了半天,看他三秒都不到就重新發出了鼾聲,不禁感慨著,這是什麼神奇的娃子?

王大娘就抱著個籃子坐在地頭上,眼都不怎麼眨地盯著路頭,從早晨八點到中午十一點,她就沒變過姿勢,跟塊望夫石似的。

車子一輛接一輛的過去,沒有在村口停下的,王大娘眼裡的光亮了又滅,跟個竄了電的小燈泡一樣。

李二在旁邊跟其他人嘮著嗑兒,時不時地扭頭看看他家的婆娘,他婆娘有高血壓,別到時候一個想不開,血壓爆頂了,那可真成大事了。

自己種的麥子遭了秧,李二要硬說自己不心疼,那也是沒人信的,但他的心裡卻不怎麼慌,一是村長給保了底兒,二是其他人的地里都或多或少地遭了秧,一個人出事可能會慌,但是一群人都出了事,大家就只會蹲在一起唉聲嘆氣。

就在這一群大老爺們比著誰的嘆氣聲大的時候,旁邊的路上忽然傳來急剎車的聲響,大家頓時站了起來,就看一輛挺大的汽車停在路上。

「這咋,車胎爆了?」

一人摳摳耳朵,不解地看著那輛停在道中央的車。

「不能吧,聽那聲音,也就是踩了個急剎車,」一個家裡有轎車的人搖搖頭,滿臉的好笑,「這誰啊,把車開成這樣,馬路殺手吧?」

正當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車門突然開了,大伙兒抻著腦袋往那邊看,就見他們村長從車上跳了下來。

沒錯,就是跳,縱使腿腳再不靈便,老爺子還是毅然決然地省略了下車的步驟。

村長踉踉蹌蹌地離了車子,跑到路旁,抱著一棵歪脖子樹就哇哇地吐了起來,其他的車門也隨後打開,大伙兒的脖子抻得更長了。

三個小伙子從車上接連下來,雖然隔著眾人很遠,但大伙兒依然能看到他們難看的臉色。

小程到底是細心體貼的,見村長吐得難受,便從後備箱拎出瓶水來,擰下瓶蓋給村長遞了過去:

「來大爺,喝口水。」

村長吐了半天,把今天早晨人家給的包子全給吐了出來,又在那咳嗽了老半天才緩過勁兒來,他接過水,感激地看了眼小程。

雖然小程沒說什麼,但勇子那個直腸子卻忍不住了,他在旁邊也是乾嘔了半天,一好點兒就過來埋怨村長:

「不是,大爺,哪有這麼帶路的,說停就停啊?差點沒把我的早飯給晃出來……啊!打我幹啥?」

勇子還沒說完,就被人在後面敲了一記,勇子還當是小程,一扭頭,卻是小於那個悶頭虎。

「你還有臉說?」小於的雙眼半合著,語氣半死不活的,「方向盤在你手裡,剎車是你踩的,就算大爺讓你停,你不能好好地停?自己開車水平不行,一腳把車給踩死了,還好意思說別人,臉呢!」

勇子聽著小於的數落,一開始還有點不服氣,只是聽著聽著,方覺得是自己理虧,便一聲不吭地低頭挨訓。

所以說,長個大塊頭有什麼用,沒腦子就只能生存在鄙視鏈的底層。

「別別別,別怪小伙子,是俺這個老頭子不好,可別怪他。」

村長在旁邊聽得清楚,因怕把人給惹惱了,便趕緊出聲打著圓場。

小程在一旁笑呵呵地擺手,示意村長不用管:

「沒事兒,他就是個沒腦子的,一天到晚被我們呲呲,他自己都習慣了,不信您問他。」

勇子聽見後,趕忙點頭應下,露出了與沒頭腦的形象十分相符的傻笑:

「對對對,我都習慣了。」

「……」村長不忍地扭過頭,心道,見過傻的,沒見過這麼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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