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夕陽西斜,由那細小窗中,瀉下點點金霞,溫暖,然而哀傷。

周貴妃靜靜坐在角落,凝望著那一縷縷暖光,似沉思,似桀驁。

「你來做什麼?」

她淡淡開口問道,玄『色』裙裾邊,翠碧鸞鳳飛舞,皆是珠『玉』妝點,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晨『露』想像著,她被一紙詔書幽禁時,定是泰然自若,微揚著頭,孤傲而絕然。

「是皇上的旨意嗎?」

周貴妃接著問道,仍是那般漫不在乎,仿佛將生死看淡,別無牽掛。

「是顯戮還是自盡?」

晨『露』微微一笑:「你想的偏了,我只是奉皇上的旨意,前來探視你。」

周貴妃聞言,不喜反憂,嘆息道:「不過一條白綾就了結了……」

晨『露』見她靜坐角落,了無生趣的模樣,一道無名怒火從心中升起:「你這樣就認輸了嗎?!」

周貴妃驀然見她疾言厲『色』,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如今人證俱在,我也沒有什麼好說……」

她深深望了一眼窗外,仿佛要看盡那咫尺天涯---

「況且,我與他,本就是彼此愛慕……」

「這麼說,那晚,齊妃確實窺見了你們的幽會?」

晨『露』一針見血的觸及了問題的實質。(電腦站//.更新最快)。

周貴妃苦笑著搖了搖頭:「此中玄奧,我也說不清楚,如今想來,那一夜,竟恍如夢中。」

在晨『露』的傾聽中,她娓娓道來……

「那日,我們相約于飛煙閣見面,剛說了幾句,卻有一道鏢影閃過,我伸手一接,卻是一封短箋,好似是左手寫就歪斜字體。」

「那是兩個大字:速離!」

我們知道被人窺破了行藏,匆忙離去,一路上卻是毫無阻礙,在西華『門』處分手後,我便回了自己宮中,再也沒離開……半個多時辰後,宮中便沸反盈天的鬧了起來----齊妃的『侍』『女』發現時,她早已絕命於閣上。」

她長嘆著,總結道:「想不到我竟是敗在這等嫁禍之下!」晨『露』靜靜聽完,終於開口,卻是提了個很突兀的問題:「你不後悔嗎?」

迎著周貴妃微微『迷』『惑』的目光,她道:「在這後宮中,你地位尊貴,幾乎是一人之下,卻為什麼,要與那人夜半幽會,『弄』得這般田地?」

「沙場多變,我放心不下……這麼多年了,我與他,天各一方,如今造化『弄』人,緣吝一面……」周貴妃輕輕說著,到最後,已是低不可聞。

金光逐漸變暗,角落中,她纖美剛毅的面容,幾乎化為虛幻,只聽得輕輕嘆息,從虛無中傳來:「就如同你所說的,這世上,誰又懂得誰的掙扎呢?!」

晨『露』沉默著,亦是無話可說,她想起最初見面時,那冷漠颯爽的『女』子,那鶴立『雞』群的氣韻,只覺得心中不忍----你且寬心,我必會找到證據,來還你清白!」

鬼使神差的,她說了一句,卻幾乎被自己驚嚇了一跳,她起身『欲』走。

「你且等一下!」

周貴妃疾聲喊住,迎著晨『露』的疑『惑』目光,她輕咬貝齒,一字一句道:

「告訴你兩件事----」

「謀害梅貴嬪腹中皇裔,實非我本意。」

「還有……千萬小心----我父親。」

她一氣說完,坐回角落之中,再無一言。

夕陽的餘輝,終於消逝殆盡,那鐵鑄欄杆中的小小陋室,只有一燈如豆。

這世上,誰又懂得誰的掙扎呢?書房中仍是亮如白晝,蜜臘製成的兩排華燭下,皇帝正在奮筆疾書,手中卻不知不覺的慢了下來。

齊妃的事情一出,後宮盡皆譁然,更有無數朝臣上奏,要求嚴懲周貴妃,匡正宮中秩序。

想起周貴妃,他眉間一皺,忍不住就躁火上升。

這事情本身透著蹊蹺,周貴妃身懷上乘武功,怎會被齊妃撞見而不自覺?

她若真是殺人滅口,又何必將屍體遺留原地,而不加任何處置?

元祈靜靜地瞧著點點滴落的臘淚,只覺得室內雖然明亮爽心,這幽幽深宮中,卻是包裹著重重重『迷』霧,仿佛有一張巨大的網,安靜而詭異的,朝著帝座而來。

來者不善啊……

他心下冷笑,卻不無憂慮----

後宮中,周齊二妃一去,便再無人可以制衡太后的勢力了!

他心中煩憂,手下硃筆一頓,竟是落下一滴碩大的硃砂嫣紅,看來驚心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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