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由後堂走出時,暮『色』已已然黯淡下來,殿中點起了兩排蜜燭,卻仍是昏暗幽深。

人們抬眼望去,但見紫裳曼綣,通明絢麗,如流光般輕舒直下,青鸞鳳冠古雅高華,具於額前---她不著平日的素服,盛裝之下,威儀天成,淡淡清漠間,籠罩了整座大殿。

元祈正自詫異,但見她行至上首偏右,卻不就座,只是淡淡道:「今日會宴寒陋,還望各位海涵。」

眾嬪妃紛紛遜謝,連道娘娘過謙,晨『露』抬頭,卻正看見皇帝駕臨。

「你來了?」

她的聲音,清脆婉轉,仿佛無限驚喜和甜蜜,元祈見著這迥異於常的景象,一時楞在那裡,他想起今晨的說話,心中一亮,隱隱有些明白,試探著上前挽了她的手,柔聲道:「朕來遲了嗎?」

他狀似親密,貼在耳邊,悄聲問道:「你這是演的哪一出?!」

「為您制衡目前的局面啊!」

晨『露』略帶調侃,同樣悄聲說道。千萬配合我說的。」

兩人這一陣低語,仿佛耳鬢廝磨,親昵而不避諱,眾嬪妃吃味之餘,卻著實嚇了一跳----皇帝在『女』『色』上很是淡漠,哪曾有過這等神情?

賓主落座後,宮中的樂伎們慢捻細挑,『精』心調『弄』之下,雅音悅耳肅穆,珍饈便源源不斷呈了上來。(手機站//ap.更新最快)。

「這也罷了,不過是宮中制式宏音……」

晨『露』似乎頗有感嘆,淡淡說道。

她目視一旁,『花』團錦簇一般的嬪妃們,笑著對皇帝道:「此乃家宴,不若我等擊鼓傳『花』為戲,輪到哪位,便表演才藝,如何?」

她慧黠一笑,接過『侍』『女』手中的『花』球,正在手中撥『弄』,鼓聲已陣陣低擂。

她將球輕輕上拋,完美無缺的落於元祈手中,此時鼓聲一停,皇帝方才愕然,就已經轉醒,無奈瞪了她一眼,卻站起身來。

「今日大家盡興,朕卻是半點才藝也無,怎麼辦呢?」

他做出一副苦相,惹得眾人掩面莞爾,對天子的戰慄畏懼,也不由的少了很多。

「所以只好勉為其難了,好在朕是個五音不全的。」

他笑著命秦喜,取出的隨身小匣中的翠『玉』笛,湊到『唇』邊,微一沉『吟』,便有樂聲傳出。

晨『露』眸光一閃----竟是最初的「『玉』玲瓏」事件中,他於鬱郁之中,彈奏的那曲。

曲調依稀,以笛代琴,多了幾分清脆婉轉,卻不似上次那般悲鬱沉痛,而是如清風拂面一般,輕柔明爽。

為何會有這等變化呢?

晨『露』被自己的疑問嚇了一跳,她禁不住,對上了他的眼----

那含笑凝視的,深情雋永的眼。

答案在瞬間浮上心頭。

她的臉『色』白了一白,在虛無的最深處,詢問自己-若是他知道,自己眷愛之人,不過是個聊齋畫皮一般,滿心怨毒的復仇鬼魅……

尖銳的疼痛在瞬間刺中了她的心,她一時茫然,連樂聲渺然收尾,也未曾察覺。

「娘娘……?」

澗青在旁扶了她一把。

「實在是天籟之音,我聽得入神了呢?」

她恢復了常態,笑著說道。

皇帝揀起那『花』球,再傳下去,鼓聲再停時,卻是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湘貴人手中。

湘貴人素來膽小口拙,見到眾人都齊齊看著自己,頓時汗濕重衣服,囁嚅道:「妾……妾身不會什麼才藝。」

她又急又羞,竟忘了對上的儀禮,僵坐著不動,全場一片寂靜。

晨『露』笑著解圍道:「你實在過謙了,誰也不是天生的詩琴歌賦,樣樣『精』通,隨便挑一兩樣拿手的,也就是了。」

她見湘貴人仍是懵懂,於是提醒道:「貴人是由江南而來的吧,有些風雅的民間小曲,我也一直想聽呢!」

湘貴人這才緩過氣來,她羞得面飛紅霞,一邊起身,一邊聲若蚊訥道:「不如我唱首採蓮歌?」

底下眾嬪妃忍俊不禁,有刻薄的,已是低聲嗤笑那些掩嘴諷笑的,都如見了神鬼一般,低下頭去。

《採蓮歌》清婉悠揚,柔麗中帶著旖旎,雖然詞句俚俗,軟糯的蘇白,卻更有江南風情。

殿中眾人這才微微動容,聚『精』會神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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