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一百六十八章 業報

「林宸的舊部中,最為忠心不貳的,是當年九戰潼關的破虜軍,他們雖然只有兩萬人,卻是勇悍善戰,皇帝訛稱立林宸為後,賜下御釀百壇,待他們酒酣沉睡之時,由我率領雲燕二州的府兵,將營地團團包圍……」

林鄺想起當日情形,心有餘悸地嘆息一聲道:「皇帝不『欲』讓臣下寒心,所以讓我做這劊子手,我原以為他們醉酒沉睡,不過是俎上之『肉』,沒曾想,這一番困獸猶鬥,竟讓我雲燕二州的將士死傷殆盡!」

「當初那場面,猶如修羅鬼獄,慘不忍睹,林家受此重挫,亦是大傷元氣,『花』了十年的時間才恢復過來。這樣的犧牲,換來的卻是林媛的中宮之位。」

他提起乃姐,話音中仍是不免怨忿。

「她倒過頭來,對林家戒備防範他喃喃咒罵著,想起這次的慘敗,心中更是深恨林媛不肯斡旋,面容都隨之扭曲。

晨『露』什麼也沒聽見,秋夜晦暗,大風從天窗的縫隙中吹來,將她的衣衫捲起,她無意識的凝視著微弱渺然的燈燭,仿佛從中看到一個個鮮活的面孔。

他們以武勇之名稱冠世間,卻沒有死於沙場之上,而是在喜慶的憧憬中,死於皇帝的一紙詔令!!

仿佛應和著她的悲憤,風在下一刻變大,席捲著雨點轟然落下,紛落飛濺到鐵柵欄上,發出清脆的聲響。[1--6--K,手機站ap,16k,cn更新最快]。

她手中長劍微『吟』,寒光閃動間,好似有無數英魂從黃泉地底發出怒吼,光影的『迷』離間,林鄺感到『毛』骨悚然。

殘燈被風吹得忽明忽暗,窗外雨聲越發大了,有如巨大的咆哮聲在天地之間響徹。

半晌,晨『露』才開口:「你做下這件事,可曾想過有朝一日會有業報?」

林鄺顫抖了一下,聲音還算平靜:「殺人者人恆殺之,什麼業報,也顧不上了。」

他亦不是笨人,到這等絕境,已是明了了五六分,微微抬頭,他問道:「你和此事有淵源……」

措不及防的,他直直看進她黑眸深處的那幽寒一點,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我明白了,是討債來了……」

他勉強笑著,仿佛看見了什麼荒誕的神鬼妖魅。

夜雨轟鳴聲中,長劍的龍『吟』聲,卻是分外清晰----

林鄺閉眼,感受著脖項間的沁涼,戰慄著,等待那解脫的一劍。

「不……」

「不能讓你如此逍遙……清冷的聲音低喃道,仿佛雪『玉』裂碎的絕然。

下一瞬,長劍撤回,林鄺驚魂未定地睜開眼,只見那瞳仁越發黑不不見底。

「你且在這裡安心住下吧!」

凜然冷笑聲中,她轉身離去,長劍無聲無息的收入鞘中。

由階梯出了城獄,到得地上,一旁等候的沈參將上前來遞過一柄竹傘。「襄王雖為俘虜,卻是逆『亂』之首……」

晨『露』知道他擔心什麼,抬頭微微一笑:「我沒有殺了他。」

她不接竹傘,只是低低問道:「你是直屬大將軍麾下的?」

「是。」

「周浚與我有約定,此人由我處置,是生是死,你們不必掛壞。」

她轉身走入雨幕中,不帶一絲一毫的猶豫第二日清晨,秋雨仍是不聽,只是逐漸小了,竟有些纏綿的意味,風一陣一陣的刮,居然帶出些『陰』冷來。

「一陣秋雨一陣涼了……」

晨『露』感嘆道,伸手接住由城中飄來的落葉。

她站在城牆之上,居高臨下的俯看了一眼,不禁微微蹙眉。

「有什麼不妥嗎?」沈參將在旁問道。

晨『露』指了指牆體上的青石,「看這裂縫。」

「不過是小小一道。」

沈參將雖然驍勇果敢,卻不曾留意過這類事物。

「這是西北的『門』戶重鎮,雖然城小,亦是用整塊的青條石灌注米漿鑄成的,這些日子以拉,這城池幾番易手,連續的攻城撞擊,已經讓它不堪重負。晨『露』淡淡說道,她在這方面,可說是行家裡手,無人能出其左右。

「我們兵力有限,若是大力修繕,又怕韃靼軍趁機攻來……」

沈參將面『露』難『色』,他在雨中遠眺,仍可見另一端隱約的韃靼軍營。

「城中倖存的百姓可以派上用場。」

晨『露』如此說道,沈參將苦笑道:「娘娘有所不知,早在城池陷落時,有血『性』的男丁便主動幫助平王守城,結果被屠戮一空,這些倖存者,都是當時便主動投誠,才得以免死的,讓他們幫忙守城,等於是與虎謀皮。」

「當老虎覺得『性』命不保時,它會乖乖奉上皮『毛』的。」

晨『露』微微冷笑,難得說了句俏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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