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是你的願望,那我要提醒你一件事。」豌豆正色說:「容遠,對於負功德值的契約者,《功德薄》的生命兌換是有極限的。」

「極限?」容遠反問。

「最多最多,不會超過普通人的壽命極限。當然理論上來說,只要有足夠的功德值,就能兌換到近乎無限的生命值。但是……」

「但是生命值的延續,」容遠打斷它的話,問:「無法阻止細胞的衰變和死亡,對嗎?」

「是,商城中的有些物品,在契約者負功德值的時候是不會顯示也不能被兌換的。也就是說,在你將所有負功德值抵消之前,你最多只有百年的壽命。」

「百年?」容遠輕笑一聲,「百年太久,就算到時候我能長生,但已垂垂老矣,可能連走路都費勁,那長生還有什麼意思?」

「那你是想……」

「最多二十年,在我四十歲以前,我會將這件事完成。」容遠說,平淡的語氣中蘊藏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容我提醒一句,你有一億七千八百五十萬的負功德值,限期在二十年內全部抵消的話,那平均每天大約要獲得2.5萬功德值――這是你現在用一個月時間才能勉強達到的數值。」豌豆冷靜的說。

「萬事開頭難,用一萬塊賺一萬塊很難,但用一百萬賺十萬就比較簡單了。」容遠很有信心,他用指腹摸了摸豌豆的小腦袋,「我已經有了一個設想,只要能做起來,很快就能攫取無可計數的功德值。」

豌豆問:「是什麼?」

「不急,我還要再完善一下計劃。」容遠說:「你先用光腦建立一個懸賞通緝犯的資料庫,把目前在a市的、懸賞十萬以上的單獨陳列出來,任何時間我都要知道他們所在的位置,甚至包括他們都在說什麼,在做什麼……讓我看看這光腦的功能到底有沒有你力薦的那麼強。」

「這是領先了目前地球科技水平130年的產物,不會讓你失望的。」豌豆說。

「那最好。」

容遠說完,就去睡覺了。豌豆像一個普通的玩偶小人一樣,坐在攤開的一本書上,連眼中微弱的光芒都自然地調暗了。光腦作為功德商城的兌換物,在契約者容遠確定了豌豆具有使用勸以後,豌豆也能將它塞進肚子裡的芥子空間中了,但並不影響光腦的使用。

若有人此時闖入,絕不會想到那個坐在書頁上垂著腦袋的小人肚子裡進行著多麼驚人的運算。從此刻起,無數手機、電腦、監控儀、攝像器材……包括許多處於關機狀態的電子儀器,其電流都發生了一瞬的紊亂,這時間太短暫,以至於沒有人能真正察覺到,但其中的資料卻在這一瞬就被一雙遙遠的眼睛所翻看,那些儀器上的攝像頭,也不再完全由自己的主人所掌控。

入侵和搜索都交給了光腦,豌豆在想著容遠。

豌豆沒有以前的記憶,它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容遠,所有的記憶從那時開始。

但豌豆覺得,同樣的開端,它重複了很多次。

從有意識開始,它就知道很多事,對現在的這個世界也並不覺得陌生。而這些知識,並不是容遠在兌換的時候灌輸給它的,而是它……自然而然地好像就知道。

豌豆想,也許在容遠之前,《功德薄》就已經轉手過無數次,而它也曾被不同的契約者喚醒過無數次。

它並沒有那時的記憶,但它模糊記得,那些人的下場,都不怎麼好。

《功德薄》,對曾經的契約者來說,它不是上蒼的恩賜,也不是懲奸除惡的神器。它更像是一個詛咒,讓所有擁有它的人都不得善終。不知道這是《功德薄》的問題,還是曾經那些使用者的問題。

――但容遠是不一樣的。

豌豆鮮明的意識到。

那樣的願景,它絕對是第一次聽到。讓它也忍不住生出強烈的渴望,渴望容遠能做到……渴望那時候,自己還陪在他的身邊。

在過去,它不理解願望是什麼東西。但從那一刻起,豌豆有了一個願望。

………………………………………………………………

不管有多麼高遠的目標,容遠現在只有十七歲,還是要每天按時去上學的。但他剛到學校,就發現凡是自己所到之處人人退避三舍,而且看著他的眼神都很怪。

怎麼說呢?有種被同情和嘲諷的感覺。

教室里也是,好些學生聚在一起說笑著什麼,門邊的男生一看他進門就大喊一聲:「容遠來了!」

嘩啦一下人群散開,居然好些還是其他班的學生,全都兔子一樣躥回去。容遠莫名其妙地走到自己座位上放下書包,問金陽:「怎麼回事?」

金陽看上去有些無奈,他瞪了那些人一眼,好些人拿書遮著頭,但還是嗤嗤的笑。轉頭見容遠還盯著他,一副不得到答案誓不罷休的樣子,嘆口氣,帶著幾分同情地說:「今天早上,有個一年級的女生被人整了。」

容遠挑眉,無聲地問:所以呢?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金陽說:「她寫的日記被人貼到學校的櫥窗里,日記里滿滿的都是你的名字。」

容遠茫然,這是什麼意思?

周靜靠在窗邊,掐著嗓子用細細的聲音說:「啊,容遠,你就像太陽一樣,看到你,我就覺得世界有了光明。」

容遠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她。

班裡另一個男生立刻接上:「啊,容遠,我的榮遠,我是真的愛你。從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深深地愛上了你。我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會等你,永遠~~永遠~~~~」

又有人道:「容遠~容遠~為什麼你這麼完美?為什麼完美的你這麼遙遠?看你一眼,我就失去了我的心;聽到你的聲音,我就失去了我的靈魂;卑微的我,不敢乞求你的心,只要你能看我一眼,哪怕立刻死去,我也心甘情願~~~」

「想死嗎?」容遠冷冷地問,沒有刻意提高得聲音像一股極地寒風,冷颼颼地從所有人頭頂刮過,眾人頓時噤若寒蟬,被他盯著的那個男生覺得自己的脖子後面擱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刀,差點兒嚇尿。

這些象牙塔里的學生第一次貨真價實的感覺到,殺氣這種東西。

教室里頓時安靜下來,落針可聞。讓提前進來上課的英語老師吃了一驚。

「如果只是肉麻的情書日記的話,不至於這樣。說吧,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情況?」容遠低聲問金陽,他們之間的座位就隔了一個過道。

金陽猶豫了一下,有些難以啟齒的模樣。容遠熟悉他的表情,知道他為難是因為他從不在背後說人壞話――當然當面也沒有說過。

容遠放過他,逼視自己的同桌。

同桌是個帶著黑框眼鏡的長頭髮女生,十分膽小,對容遠畏之如虎。此時這個可怕的同桌一直盯著她看,女孩渾身發抖,她低著頭,十分不情願地捧著自己的手機上交。

「這……這是那個女生的照片。」同桌小聲說。

她的手機里正打開著班級里的微信群,群里上傳了幾十張照片,主角都是同一個女生。

第一眼看過去的時候,容遠都沒有認出來這是一個女生。

她至少有兩百斤,膚色微黑,五官被肉擠得格外小,泛黃的短髮十分稀疏,臉上布滿青春痘留下的可怖痘印。

總而言之,長得很醜。

被這樣的女生看上並且在日記里用痴漢般的語氣稱頌愛慕,連容遠的格調都好像被降低了很多,於是他也一起成為了眾人的笑料。容遠翻了翻微信群里的發言,比起嘲笑那個女生,明顯一班的學生更喜歡看他的笑話。

容遠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同桌一眼,把手機推了回去。

同桌看了手機頁面一眼,瞠目結舌,嘴唇翕動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容遠也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像小老鼠一樣總是繞著人走的同桌居然會在群里發言:【胡說八道!小遠是陽陽的!cp可逆不可拆,不服來戰!】

底下一群男生喊:【你要戰,那邊戰!怕你何來!】

同桌皺著臉,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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